第一九一章副局長
去公安局辦的事情，並不順利，接待他的，乃是副局長宋學剛，一個差不多是默默無聞、非常低調的副局長，分管檔案室，證物室之類的副局長，想不低調那都不怎麼可能。這大約也是一個不得志的角色，從形象上看，宋學剛黑黝黝的，公告欄上的年紀，不過四十二歲，可看上去，卻比實際的年齡要大的多，臉上更是寫滿了滄桑，神色有些的落寞。
「柳組長，你這要求，根本就是無法辦到的事情，即使我通融，局里也不可能同意，謝局長可是特地打了招呼，你去找謝局長吧，要是他同意了，我親自陪你去查。」被糾纏了近一個小時，宋學剛被逼的沒法，干脆的直接將謝紹軍給拋了出來。
「宋局長，這證物室不是你管嗎？不至于連查看一下物證，也需要局長來批準吧？」柳罡倒是相信了宋學剛的話，不過，他顯然不忘了刺激一下宋學剛，他也是看出來了，這宋學剛，那也是憋著一肚子火的，能將這副局長身上的火激發出來，那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柳組長，對不起，如果你沒其他的事情，就請離開吧。」宋學剛臉色頓時的變得格外的難看，這無疑的戳到了他的痛處，一個副局長，居然被分來管理管理檔案證物這一攤子，他已經是惱火了，如今就這些破事，居然都還處處掣肘，他心情能好的了，再被柳罡這一刺激，心情哪還可能好的了。
「對了，宋局長，我也不妨告訴你吧，我來這里，也不是為了查那什麼辛孝惲鑒定的證物，」柳罡看了眼宋學剛，宋學剛並沒有說話，臉上的怒氣，也減少了許多，顯然的，柳罡的話，並不出他的意外，柳罡微微的頓了頓，才緩緩的道，「宋局長，我是得到消息，說你們證物室的東西被盜了，而這被盜的東西，恰好和一宗凶殺案有關。」
孟潔的消息，讓他明白自己的處境是非常的糟糕了，雖然還沒有糟糕到最糟糕的地步，卻也是好不了幾分，他沒有更多的時間耽擱，只能是盡量的將這水攪渾，渾水也才好抓魚。
「柳組長，這話不能亂說。」宋學剛臉色陡然的一變。
「宋局長，9704262，是證物的編號吧？如果我沒有推測錯誤，那證物，乃是劇毒老鼠藥毒鼠強。」柳罡緩緩的拿出了一張協查公函，遞了過去。
「柳組長的意思是，那些毒鼠強……」宋學剛猛然的站了起來，臉色，也是變的格外的難看，羅鴻的案子，他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盡管不知道具體，可大概的案情，他還是知道的，那案子，這兩天可是鬧的人心惶惶。而羅鴻，正是毒鼠強毒死的，而從張光福那里搜出來的毒鼠強假藥，柳罡雖然沒有和公安局溝通，可蘇曼音卻也是主動交代了，包括那些真的毒鼠強，也都被她交代了出來。而最重要的，是他還記得，前幾個月，一個派出所收繳了幾十斤的毒鼠強，而那些毒鼠強，正保管在證物室，算算時間，也應該差不多是這個編號的時間。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無法進證物室。」柳罡攤了攤手。
宋學剛陰沉著臉，柳罡的意思，那無疑是非常明顯，那就是羅鴻案的毒鼠強，就來自證物室，而且，柳罡甚至連編號都說出來了，雖然暫時還沒有證實，可是，他卻感覺著，這基本可以認定，柳罡既然連編號都知道了，那肯定是有內部人員透露了出去，柳罡一個外來者，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公安局收繳了一批毒鼠強的事情，更不可能說出準確的編號。
「證物室嗎，立刻給我查一下9704262編號是什麼東西？」不過，為了確定，宋學剛還是立刻的打出了一個電話，這事情，他可一點不敢馬虎，說完，他也沒有掛斷電話。
「宋局長，9704262號證物是毒鼠強，是……」主管局長等著，管理員自然不敢怠慢，很快的就查出了結果。
「哦，知道了」宋學剛掛斷了電話，臉色，更加的陰沉了幾分，證實了柳罡所說的話，他更加的確信了自己的猜測，這卻是更將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如果不知道這件事，那事情也就無所謂了，即使到時查出證物室失竊，那也頂多就問他一個管理不善的責任，頂多，也就挨一頓批。可是，如今他已經知道了，而且，是省高檢專案組遞交的協查公函，雖然，他也可以以羅鴻案件並沒有正式移交為由，拒絕柳罡的要求，可是，那無疑也是要冒著很大的政治風險的，案件的案卷刑警隊已經移交給了柳罡，所差的，也就是主管領導的簽字，柳罡查羅鴻的案子，那也是名正言順。到時一旦查實羅鴻的案子乃是他殺，而那些毒鼠強，又恰恰來自證物室，他這個主管領導，就不僅僅是領導責任了。
他乃是95年才調來陶縣的，朱國富的案子，和他可沒有一丁點關系，尤其是，幾個局長政委的，和他都不怎麼對付，要他去為這些家伙擔太大的責任，那顯然不太現實。可是，如果此時讓柳罡去查看，那無疑會得罪謝紹軍為首的一檔子人，這讓他在局里的工作，更加的難以開展，當然，這些他也並不太擔心，反正，他現在的局面，也好不了多少。
宋學剛最擔心的，並不是局里的這些人，而是上面的人，來陶縣也是兩年多了，對于陶縣公安局的情況，他不說了如指掌，該知道的，他也還是知道了，郭玉榮和公安局幾位領導的關系，他更是清楚不過，尤其是，他仔細的查看過朱國富的案子，朱國富案子發生的時候，郭玉榮正是陶縣公安局的局長，他隱約的感覺著，這其中，恐怕也月兌不了郭玉榮的影子，作為一個刑偵出身的老刑警，這一點敏感性，他還是有的，他甚至隱約的感覺到，高檢的專案組並不是單單的為了朱國富案來的，而是奔著朱國富案背後的黑手而來的。
如果專案組的級別高一些，來的人身份更大一些，他也還容易做出抉擇，富貴險中求，既然和現在這一撥人不對付，那也可以借助高檢的人，對付眼前的這一撥人，可是，這高檢的專案組，也委實的太兒戲了一些，幾個人都是雛兒不說，甚至沒有一個真正的檢察官，甚至，連剛剛走出校門的新手，都被派了出來，柳罡這個專案組組長，也還是從公安系統借調的，這根本不像是要查案的樣子，而更像是應付一般。
不過，細細一想這專案組所取得的成績，他卻是又一點不敢輕視這看上去就像是玩一般的專案組，管強，雖然是在專案組之前就被抓了的，可是，那也是被這個年輕的專案組組長抓住的；向天晴，雖然不是當初專案組的人，可是，他的被抓，恐怕怎麼也和當初的朱國富案月兌不了關系，尤其是，對方乃是以雇凶進入看守所殺人的理由抓的向天晴，而且，還抓了另外兩個向天晴的死黨，現在，人也還沒有放出來；辛孝惲，這個當初偽造證據的人，也被抓了出來，還有蘇曼音的自首，恐怕也和柳罡不無關系；還有羅鴻，那明顯的不是單純的自殺，隱約的，也和這柳罡追的緊有著關系。
然而，雖然他從來沒有小看柳罡，可是，柳罡面對的勢力，他更加的不敢小看，此時，他如果輕易的涉足其中，那所承擔的風險，無疑是巨大的，大到了他無法承受的地步，他一家子，就有著五六個人都在公檢法系統，在明陽市公檢法系統，他不敢輕易的涉險。
「柳組長，這事情，我們會查個水落石出，謝謝你給我們提供了這麼一條重要的線索。這還有事，就不陪柳組長了。」因此，宋學剛還是婉轉的拒絕了柳罡的要求。
「宋局長，我們會關注這件案子的。」該拋出的籌碼，都已經拋出了，對方不接招，柳罡也只能是無可奈何，別人明確下逐客令了，他也只能是告辭。
看著柳罡的背影消失，宋學剛也立刻的站起了身，他可以拒絕柳罡的調查，可他自己，卻必須調查清楚，大量的毒鼠強，那可不是面粉糖果，十幾斤的毒鼠強從證物室流出，那可絕對是了不得的大事，他不敢絲毫的怠慢。
他急匆匆的往證物室走去，來到證物室，他並沒有急于去查看，也沒有直接的去查看，而是叫上了相關人員，以檢查物證保管情況的名義，進入的物證室。雖然感覺著柳罡提供的信息不可能是編造的，可是，他卻必須小心又小心，謹慎又謹慎，要真查出了問題那還沒有什麼，可要是沒有查出問題，那他可就里外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