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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總理,這麼突然就造訪,可真是受寵若驚啊,哈哈」,楊破軍爽朗地笑著,老遠就向寧光耀伸出了手。
楊辰站在寧光耀身邊,卻是絲毫沒被瞧見一般。
寧光耀一臉快意,「楊破軍,跟你說了多少次,私人見面別這麼叫我,你當我不知道,你這話都是虛的麼?」
「嘿嘿,還是老寧你了解我,不過當著這麼多兵的面,我總得賣你點面子不是」,楊破軍道。
寧光耀也不去理會他的客套,雖然身材矮了半個頭,但還是一手很隨意地勾搭著楊破軍的肩膀,感慨地道:「上次見面,還是人大會議的時候,這麼快又幾個月過去了,我們兩個老朋友,也算聚少離多啊。」
「我是天天很閑,當兵的,只要不打仗,總歸忙不到哪里去,不像你,天天這里演講,那里考察,哪天還得去慰問,是沒功夫多見面」,楊破軍笑道。
「你不是也要去競選政治局常委了麼?以你的資歷,當選國家級領導干部也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到時候你沒準比我還忙。」
「哈哈……那就承你吉言……」
兩個中年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站在走道里,說起話來。
寧國棟與一干的保鏢都站在寧光耀身後,兩名大人物談話,他們不敢出聲。
楊辰知道楊破軍是故意裝作不認識自己,但也沒生氣,畢竟也犯不著跟自己過不去,自己來這里也不是為了他的。
不過沒想到,寧光耀跟楊破軍會是這麼熟識的關系,按照年齡上講,寧光耀應該痴長幾歲,不過倒也沒差多少,畢竟那個年代,不似當今一般一代代劃分地明顯。
等兩個老朋友談了五、六分鐘,寧光耀才指著楊辰道:「這小伙子說是來找你跟雪華的,你們認識?誒,對了,怎麼不見雪華?」
楊破軍終于無法再回避站在旁邊的楊辰,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淡淡道:「這事情,說來話長,老寧你跟世佷先跟我的親兵進去喝杯熱茶,雪華她身體不太舒服,所以今天沒能來見你。」
「不舒服?被你當犯人一樣關著,禁足,當然不能舒服」,楊辰嗤笑道。
楊破軍臉色一沉,「你胡說些什麼!?」
「禁足?」寧光耀一驚,「什麼意思?楊破軍你讓雪華禁足?」
楊破軍深呼吸一口氣,盡量壓著怒氣,道:「我們夫妻點一點私事,老寧你不用費心。」
「我能不費心麼?你跟雪華,和我都是幾十年交情了,你們倆的xing子我還不了解?雪華的xing子向來溫婉,從來不會主動招惹誰,對你從來都百依百順的,你怎麼會無端端把雪華給關起來呢?」寧光耀蹙眉,滿是不解。
楊破軍臉色越發難看,眼里閃過一絲慍怒,但並沒發作,只道:「事情很復雜,老寧你就先不要管,我跟這個年輕人,會把事情辦妥。」
說完,楊破軍目光冷厲地看著楊辰,道:「你跟我來」。
楊辰當然不會怕了他,哪會任他擺布說去哪就去哪,站在原地一動沒動,道:「我沒什麼事情可以跟你遮遮掩掩地談的,你有話就立刻說,要是沒話可說,那我就自己去找。」
「你知道你這是在跟誰說話麼?」楊破軍沉聲道。
「我跟誰說話,取決于你的態度」,楊辰絲毫不讓地說。
「你以為我會任由你在我的軍營里亂走麼?」楊破軍眼里快要噴出怒火,「你以為,我不敢當著寧總理的面,把你關起來?」
「你可以試試看」,楊辰哂笑道。
寧光耀見兩人劍拔弩張,滿是疑惑的同時,忙勸阻道:「你們這是干什麼?破軍,你快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年輕人是跟你們是什麼關系?」
楊破軍沉默不語,只是面色含煞地看著楊辰,畢竟是一方統帥,手上也是染過無數敵人的鮮血,此刻一發怒,整個人就升騰起凌厲的氣勢,讓寧光耀身邊的幾名保鏢都神經緊繃了起來。
楊辰渾然不懼地與楊破軍對視,眼前的男人似乎比自己想象的還要不願意看到自己,楊辰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對自己如此地懷有排斥感,顯而易見的,他關住郭雪華,也是因為他自己的這種情感。
正當楊辰懶得多與楊破軍廢話,打算自己去找郭雪華的時候,卻听得從走道的另一頭圓形拱門處,傳來一個驚喜交加的女聲,
「楊辰!?」
楊辰回過頭去,卻是見到,頭發有些凌亂,面色無比憔悴的郭雪華,正站在那里,目中含淚,激動萬般地望著自己。
也不知道這一天多的時間里,她是怎麼過的,比之先前自己所見的她,這個女人仿佛蒼老了好幾歲,臉上黯然無光,一對眸子有點凹陷,唇色有些發白,此刻站在寒風里,就如同隨時搖搖欲墜的深秋枯葉。
不僅楊辰,楊破軍與寧光耀等人,見到這般模樣的郭雪華,也都神色各異,特別寧光耀,就如同見了什麼驚恐無比的事情一般,隨即眼里竄起了憤怒,狠狠地瞪著楊破軍,顯然很不滿楊破軍把郭雪華折騰得如此模樣。
郭雪華卻是壓根沒心思注意自己的情況了,顧不得頭發還亂糟糟的,發絲在額前飄蕩,拼勁力氣地朝著楊辰奔跑了過來。
楊辰只是瞬間地皺了下眉頭,最終還是任由郭雪華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腰,整個人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郭雪華喜極而泣,用力地抱著楊辰,頭靠在楊辰胸膛處,不斷地喊著,「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媽媽終于找到你了……」
這話雖然很模糊,但在旁的幾人卻是都听得一清二楚。
楊破軍臉色鐵青,不聲不響。
寧光耀與寧國棟父子,則先是震驚,而後是難以置信地望著楊破軍與楊辰。
郭雪華的孩子?那麼,這兩人是父子!?
雖然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怎麼楊家會突然冒出來多一個兒子,但顯然,眼前的事情不是子虛烏有,不然,楊破軍何必遮掩此事?
楊辰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麼想的,大腦里其實空蕩蕩的,任由懷里的女人在自己胸口流眼淚,任由她抱著自己,喊自己「楊辰」、「兒子」、「孩子」……她的聲音很嘶啞,很無力,但卻如同一個個強有力的錘子,猛烈地砸著自己的心髒。
狠狠地讓自己心髒作痛。
可是,即便心髒很痛,但楊辰卻感到很溫暖,好似什麼東西,在漸漸地融化。
這就是,自己一直沒感受過的東西麼……楊辰心里想著。
郭雪華的貼身警衛員小文跟小莉也跑到了這里,倆女兵都是面紅耳赤,顯然有些愧對楊破軍,抬不起頭來。
楊破軍橫了兩女一眼,「誰準你們,放夫人出來的?」
小文小莉彼此互望了眼,卻是都沉默不敢說話。
「是我」。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拱門處傳來,面帶幾分憂郁的楊公明,帶著老婦人一同,又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楊公?」寧光耀肅然起敬,遙遙地鞠了一躬,連帶著寧國棟立馬也人清了來人,連父親都得致敬的前輩,他自然得跟著鞠躬。
楊破軍眼里的怒火頓時滅了下去,失聲道:「父親?!」
「是我讓雪華出來的,也是我,告訴她,楊辰來找她來了」,楊公明嘆聲走到幾人面前,對目瞪口呆,似乎不敢相信的楊破軍道:「破軍啊,這次的事情,你做得有些過分了。雪華要見親生的兒子,你怎麼能這麼對待她?」
「父親,我……」楊破軍想解釋,但卻知道這不是解釋的時候,喟然嘆了口氣,望了眼身旁已經吃驚地說不出話的寧光耀,楊破軍眼中滿是憂慮。
顯然的,這件事情被寧光耀等人听去,他覺得很是糟糕。
郭雪華這時候終于哭地差不多,雖然中間楊辰一句話沒說,只是默默地站著讓她抱住哭,但郭雪華卻是開心地展顏笑了起來,情不自禁地兩只手撫模在楊辰的臉頰上,看著楊辰漠然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孔,痴痴著迷似的。
「楊辰,謝謝你能來找媽媽,媽媽真的很高興你肯來見我,現在就算讓我死,我也沒有遺憾了。」
「說什麼死不死的,這是該當著我這個老人家的面說的話麼?」楊公明笑罵了聲,轉頭對寧光耀道:「寧總理,我這老頭子處理家事,不知道能不能請你與貴公子回避一下?」
寧光耀雖然很想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但卻不敢不顧楊公明的請求,「好的,楊公,那我帶著他們先去破軍辦公室里。」
等寧光耀帶著人走掉,空落落的走道內,終于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幾個楊破軍手下的親兵,神情肅然地注視著一切。
楊公明看著滿臉憂愁的兒子,又看看,面無表情的楊辰,道:「楊辰,帶你媽,去你住的地方吧。」
楊破軍猛然睜眼,而郭雪華也是愕然地回頭望著自己公公,楊辰眼里閃過一抹訝然。
「父親,怎麼能讓雪華跟著這小子去?」楊破軍質問道。
「難道,讓你繼續跟關犯人一樣,關著雪華麼?」楊公明不悅地道:「何況,雪華肯定也希望能多看看楊辰吧。」
郭雪華望了眼楊破軍,眼里幾分失望與冷淡,隨即又看看猶豫不決的楊辰,輕聲點頭道:「只要楊辰願意,我當然一百個願意,如果楊辰不想,我就跟著公公你回燕京吧。」
「回什麼燕京,你身子這麼虛弱,在江南這里好好養養,燕京大宅里頭也不缺你這個媳婦,我還要在這里環顧幾日。」楊公明對楊辰道:「楊辰,不要婆婆媽媽,既然你的選擇已經做出,就別婆婆媽媽的,她不是別人,是你親媽,為了見你一面,傷神成這幅模樣的親媽!」
楊辰身子震了下,望著眼前郭雪華慘淡虛弱,卻滿足歡喜的笑容,呼了口氣,點頭道,「知道了,我可以帶她回去,反正房間什麼也都有。」
「不行!」
楊破軍陡然大喊,雙眉倒豎,怒氣終于無法抑制,大吼道:「父親!就算是您的決定,這次我也要斗膽違抗一次了!我可以容忍他們相認,我也可以容忍您讓雪華回燕京。但我不能容忍,讓雪華跟這個小子一起去住!這算什麼!?難道我這個丈夫死?還是我比不過這個跟楊家已經二十多年都沒關系的毛頭小子!?讓他回楊家都已經是莫大的犧牲,他到現在,處處跟我頂撞,憑什麼還要什麼都遷就他!?」
「破軍!」
「不用說了!父親!我心意已決!」
楊破軍眼里露出一抹決然,突然從身邊一名親兵的腰間抽出了一把五四手槍,直直地瞄準了楊辰心髒位置!
「今天你要敢帶著我的女人走,不論你身體里是不是流淌著我的血,我寧可把你當作擅闖軍營的間諜殺了,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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