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不知道為什麼,父親既然這樣交代了,洪雪也只能照做。當天晚上,她把凌滄這一幫人全請來了,說是父親要請自己的同學吃飯。
沈凡蕾不願和幫派摻和,便推說有事沒來。梁翔宇幾個不知道怎麼回事,見凌滄來了,便糊里糊涂的跟著。
正是通過這個機會,凌滄才算是真正見識到了地下勢力老大的派頭。
明海頂級飯店王朝酒樓被全部包了下來,不再接待任何客人,只圍著洪毅這一干人轉。而且上來服務的,全都是有著模特身材的美女,一個個穿著紅色的旗袍。
酒樓外面停著二百輛各類高檔轎車,全都是趕過來祝賀洪毅的。事實上,周邊還有三四百輛車,只不過檔次不夠,不能停到門前。
宴席是中午突然通知的,大家事先根本不知道洪毅要請客,否則來的人要更多。盡管如此,還有周邊地區的一些人,正在趕來的路上。
無論是高檔車還是低檔車,主人都沒有和洪毅坐到一起的資格,只能在旁邊落座。整個大廳擺了六十六桌酒席,取六六大順的彩頭。洪毅所在這一桌,除了他們父女自己,就是凌滄等人了。
除了凌滄安然若素外,梁翔宇幾個人一看在場的全是黑幫老大,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結果一晚上下來,他們沒吃幾口東西,話也沒說幾句。
正應了一句俗話——虎瘦雄風在,洪毅雖然深陷囹圄,但因為素日為人仗義大方,所以手底下的人大多保持正常運作,一直像過去那樣擰成一股繩。洪雪發展得這麼迅速,靠的就是這幫死忠的鼎力支持,而這些人必然是要來的。還有一些曾經左右搖擺,甚至暫時月兌離幫派的人,此時也忙不迭的趕來表忠心。
當然也有一些沒到的,那就是認定洪毅已經倒台,分裂出去自成一派的人。他們這個時候開始後悔當初上錯了船,現在想下船又來不及了,所以根本不敢出現在宴會上,只能正膽戰心驚的湊到一起研究對策。
凌滄事後通過童童才知道,這一晚上把明海警方累壞了,這麼多身上帶黑的人湊到一起,幾乎已經可以掀起一場暴亂。警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只得調動全部警力,密切關注。酒樓外面到處都是便衣,更外圍則是全部上崗的各個警種警員,他們每看到有形跡可疑的人,便會上去查身份證。
洪毅雖然做了兩年牢,卻依然精神矍鑠。他私下敬了凌滄一杯酒,只說了兩個字︰「謝謝。」
凌滄把酒一飲而盡,隨後笑了笑,沒說什麼。
洪毅不知道凌滄到底是什麼人,也不知道在自己出獄這件事上,凌滄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只是他在離開監獄時,一個神秘人物過來告知,要感謝女兒的同學凌滄。
周圍的人早就注意到,洪毅和一幫疑似學生的人坐在一起,正感到奇怪。有人注意到洪毅敬酒,更加驚訝起來,不明白看起來很寒酸的凌滄到底是什麼來頭。
有人懷疑凌滄是個低調的太子|黨,結果從第二天開始,道上傳出風聲,說洪毅獲得了高層某位大員的庇護。
至于凌滄,剛開始有些奇怪,這樣大擺筵席是否有些太張揚,不過很快明白了其中用意。洪毅先是對眾人宣布自己將會金盆洗手,把所有事業交給洪雪,隨後又宣布,一中的古武社團今後受洪銘幫保護。
凌滄估計用不了多久,這個消息會傳遍整個北方,所有人都會知道洪毅已經退出江湖,進而正式接受洪雪這個新老大,同時還會得知古武社團的大名。
到了晚上十點,這場宴席才結束,洪毅輕輕拍了拍女兒,隨後沖著凌滄努了努嘴︰「你交了一個不錯的朋友」
「啊?」洪雪偷眼看了看凌滄,奇怪地問︰「爸,你啥子意思?」
「你不知道?」洪毅也感到奇怪︰「不是經過凌滄的運作,才讓我月兌離苦窯嗎?」
洪雪傻住了,一指凌滄,失聲問道︰「真的假的?」
「我出來之前,有人這麼告訴我。」洪毅看了看周圍沒人注意,輕聲問道︰「你們是朋友啊,不是你讓他這麼做的嗎?」
「是…….我們是朋友,我是讓他幫忙來著……」洪雪干笑兩聲,沒敢說自己和凌滄打的賭。
「這不就得了。」洪毅倒是沒多想,只以為凌滄和洪雪關系不錯,知道了自己的事,便幫了這個忙。至于凌滄到底怎麼做到的,洪毅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因為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可是……他能有這個本事?」
「嗯,看表面好像沒有,不過……」洪毅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人不可貌相!」
洪雪看看凌滄,又看看父親,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洪毅又要說話,手下幾個老大過來寒暄,便忙著應酬去了。洪雪借機把凌滄拉到一旁,十分嚴肅地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我說過能讓你爸出來,現在已經做到了。」
「你…….你到底怎麼做到的?」
「無可奉告!」
洪雪眼珠轉了轉,突然重重哼了一聲︰「你就吹吧,你才沒這個能耐呢,不過是事情趕巧了!」
「這件事情你父親最清楚,你可以去問問。不過,你要是硬不相信,也沒關系,反正我贏了……」凌滄說罷,聳聳肩膀,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洪雪拉住凌滄的胳膊,月兌口而出一句︰「謝謝……」
洪雪仍然不相信凌滄有這個能力,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感謝凌滄,只是在潛意識當中,隱隱覺得應該對凌滄說這兩個字。
「不客氣。」
「等等……」洪雪猶豫了一下,隨後提出︰「很晚了,我送你回學校吧。」
「不用…….」凌滄指了指梁翔宇,說道︰「他們都有車。」
洪雪不管凌滄說什麼,拉著凌滄徑直來到一輛白色前面,打開車門把凌滄推了進去。
梁翔宇等人仍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遠遠地看著也沒敢過來,最後各自離去了。
這還是凌滄第一次看到洪雪開車,盡管喝了很多酒,不過洪雪把車開得很穩,完全不像平日做事那樣沖勁十足。
車里沉默了許久,洪雪突然說了一句︰「謝謝你……」
「你已經說過了。」
「再說一次不行啊?」
「我听得累了!」
「那也得給我听著!」洪雪白了一眼凌滄,隨口說了一句︰「你個小跟班,毛病還挺多!」
話剛一出口,洪雪就有些後悔了,因為打賭看起來是凌滄贏了,現在自己是凌滄的跟班才對。
但凌滄只是坐在那里撇了撇嘴,什麼都沒說,好像不記得還有這麼一個賭約。其實,自從洪毅出獄之後,凌滄就再沒提起過跟班的事。
這讓洪雪猛然發覺,凌滄這個看起來很寒酸的特招生,其實不是那麼簡單︰「對了,你想知道我爸是怎麼進去的嗎?」
「想說就說唄。」
「是這樣的……」清了清嗓子,洪雪講了起來︰「我爸有個兄弟叫孫勝海,跟我爸打拼很多年,賺了不少錢。後來這個人野心大了,想把我爸扳倒,自己當洪銘幫的老大。于是他收買了我爸的一個親信,叫張學武,向雷子揭發我爸。」
「原來是出了內鬼。」
「沒錯。」洪雪很不屑的笑了笑,接著說道︰「但這兩個人太無能,找不到什麼更有力的東西,最後借著走私香煙的由頭,才讓我爸蹲了兩年苦窯。」
凌滄曾听人提起過這件事,不過了解的不是很詳細︰「那這兩個人後來怎麼樣了?」
「他們想得挺美,以為我爸倒台了,他們就可以上位了!可他們沒想到,我爸人在苦窯,卻可以遙控指揮一切!而且他倆沒什麼威信,從上到下沒人听他們的,洪銘幫還是原來的洪銘幫!他們沒辦法,就拉出去單干了,另外搞了一個幫派!」
「這麼說,你這兩年把洪銘幫搞得有聲有色,不僅是你個人的能力,也有你父親的幕後功勞!」
「當然。」
「你父親的手下沒鏟除這兩個人?」
「早就想,不過我爸交代了,要把這兩個人留著,等他出來後親自動手。」
「這麼說你爸要動手了?」
「不!」洪雪笑著搖了搖頭︰「我爸說了,暫時以不變應萬變,我們什麼都不做,先讓他倆在那心驚膽戰,然後慢慢收拾!」
「我要是沒說錯,只怕這兩個人…….會先下手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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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毅出獄了?」孫勝海無力的坐到沙發上,雙眼呆滯無神︰「這這怎麼可能?!」
「媽的,不應該啊」張學武也不比孫勝海好受,在屋子里來回踱步︰「他應該再呆上十幾年的,怎麼這就被放出來了呢?!」
「我打听了….」孫勝海點上一支煙,由于緊張,手指微微有些顫抖︰「上面有人作保!」
「誰?」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一般人物,只怕來自最高層!」
「這怎麼可能?咱們兩個都跟著洪毅混了多年,從來沒說過他有這樣的關系啊?」張學武也想抽煙,剛把煙拿出來就掉在了地上。他看著香煙發了一會呆,隨後抬起腳來狠狠的踩了上去︰「洪毅剛進苦窯那時候,我想安排人直接在里面把他弄死。可你不同意,說來說去,今天的事都怪你!」
「你他媽傻啊?」孫勝海用力拍了一下沙發的扶手,氣哼哼地說︰「洪毅不是一個人,在外面有很多狗。咱們兩個把他給弄進去,沒被這幫走狗找麻煩,已經萬幸。他要是剛進去就出事,道上的人都知道是誰干的,你以為咱倆還能消停了嗎?!」
「你知道那些狗為什麼沒來?」張學武冷笑一聲,自己給出了答案︰「洪毅在里面放出話來了,等出來親手收拾咱倆!所以就應該豁出去,一不做二不休,讓他再也出不來!」
「我也沒攔著,當時不是告訴你嗎,等一段時間再說…」孫勝海像斗敗了的公雞,深深垂下了頭去︰「我實在沒想到會這樣」
「你沒想到的事多了,還沒想到洪雪那丫頭能把洪銘幫經營起來,勢力越來越大!」重重哼了一聲,張學武接著說︰「就憑你這點膽量和腦袋,這幾年竟然沒被人整死,真是奇跡!」
張學武的話越說越難听,孫勝海言辭也很激烈,只怕不得洪毅出手,兩個人之間就要內訌了。不過孫勝海倒知道顧全大局,最後把語氣緩和了下來︰「說那些都沒用了,快想想辦法,怎麼能過這一關!」
「干脆,在洪雪身上下手,綁過來和洪毅談判!」張學武又拿出一支煙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雖然這丫頭挺厲害,可畢竟還是個孩子,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對了,我听說,洪雪在學校和一個叫凌滄的學生走得很近!這個凌滄本人倒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好像和沈家有點什麼關系,還經常出入蔣家!」
「咱們他媽命都快保不住了,還管得上什麼沈家蔣家?!」
「不是普通的姓沈姓蔣的,而是北方的兩大世家!」
「那又怎麼樣?這兩個世家難道還能幫洪毅?」哼了一聲,張學武接著說︰「又這個凌滄,又那個什麼人的,這關系繞得也太遠了!這個凌滄既然沒什麼大不了的,那就肯定不是世家的重要人物!我不相信,世家那麼容易出手,不管什麼人的忙都幫!」
「好!就這麼辦,馬上動手!」
「還是我一個人去吧!」張學武瞥了一眼,覺得孫勝海性情怯弱,沒有當機立斷的氣魄,于是說道︰「你在這里等好消息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