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定乾十分為難地回答道︰「不是我不肯幫,而是真的幫不到。」
「為什麼?」蔣文萱微微挑起眉頭,試探著問道︰「難道這個丁茂中和你們家有什麼關系,所以你不能出賣自己人?」
那天蔣文萱和丁茂中發生摩擦後,蔣明賢曾暗中調查過,卻沒能找到關于丁茂中其人的任何信息。這讓蔣文萱產生了興趣,想搞清楚丁茂中是何方神聖。看到蔡定乾後,她想起蔡家來自南方,于是打算了解一下。
「不是。」蔡定乾咽了口唾沫,很小心地解釋道︰「我听說過這個丁茂中,其實不是來自南方,而是前些年從國外來的。只是他起先立足于廣府,所以普遍以為是南方人。去年的時候,他和我們家爭一單生意,我父親就著手調查過他。結果只是知道,他家祖上似乎是客家人,早年僑居東南亞,此外再沒得到任何信息。後來我父親又問龍家,結果龍家回答,從沒听說過這個人。」
凌滄一直在旁邊听著,這時忍不住插了一句︰「哪個龍家?」
「東南亞名門望族,現在的當家人叫龍見月…….哎,算了,和你說這些你也不懂。」蔣文萱白了一眼凌滄,接著又問蔡定乾道︰「這麼說這個人還挺神秘的。」
「可以這麼說。」蔡定乾無奈地點點頭︰「所以,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我真的不知道。」
蔡定乾注意到蔣文萱似乎有話要和凌滄說,所以吃了兩口飯,找個借口告辭了。蔣文萱看著蔡定乾走出門,隨後便問凌滄︰「你有什麼感想?」
「我想起了六度空間。」
「你有病啊?!」蔣文萱的臉馬上紅了,騰地站起來斥責道︰「現在正說正事呢,你扯衛生巾干什麼?」
「我說的不是衛生巾。」凌滄也很生氣,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高深的學識,總是會被人誤解︰「七度空間才是衛生巾,我說的是六度空間,一種理論。」
「衛生巾理論?」
「我看你才是腦子有病!」
被人這樣挖苦,換做往日,蔣文萱早火了。不過這會她發現自己誤解了凌滄,並沒有生氣︰「你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六度空間理論,又名六度分隔理論,是M國心理學家格倫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提出的。大致意思是說,我們與任何一個陌生人之間的間隔,不會超過六個人。換一種說法是,最多不超過六個人,我們就可以認識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這個理論意味著,看似毫不相關的人,其實被各種各樣的人際關系聯系在一起,就像蜘蛛網一樣。即便你斬斷其中幾條,也有其他的地方連著。就在前幾年,微軟的研究人員通過的使用,已經驗證了這一理論。「」
「你的意思是說……無論丁茂中怎樣神秘,我們最終都可以把背景挖出來?」
「沒錯。」凌滄點點頭,又說道︰「其實今天的事情,就已經驗證了這個理論,沒想到你竟然認識蔡定乾。更沒想到的是,蔡定乾竟然是蔡家的人,我要是沒說錯,應該是蔡定宇的弟弟。本來是一幫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卻因為各種各樣的關系,全都出現在我的生活里……」
凌滄有所保留,沒有把話全說出來。
各大世家彼此間有各種各樣的聯系,互相認識是很正常的。真正讓凌滄感到驚訝的是,在這些關系中竟能扯進龍見月。而凌滄在過去總是直覺的認為,父親留下的恩怨,與自己的生活圈子是兩個空間。
現在,這兩個空間被聯系在一起了,就算父親當年根本沒有惹翻龍見月,自己也根本避不開龍見月這個人。
「你說得有道理。」蔣文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大概你還不知道,蔡定乾是蔡家的三兒子。我和他沒有太多來往,所以不知道他在你們學校當老師,否則早告訴你了。」
「真沒想到,聲名赫赫的蔡家,竟然會培養出來體育老師。」凌滄和蔡家從沒打過交道,不過多少了解其他世家的情況,其後人大多從商從政,蔡定乾在世家子弟中算是比較另類的。
「蔡家的直系在這一代共有四個兒子字,分別取名‘宇宙乾坤’。蔡定乾這個人蠻有意思的,和他的兄弟姐妹全不一樣。」頓了頓,蔣文萱詳細解釋道︰「蔡家老爺子最賞識的就是蔡定乾,一度想要立為下一任當家人。因為在兄弟幾個人當中,蔡定乾勤奮好學,為人又最忠厚。據說從小到大,他從不爭搶什麼東西,兄弟姐妹們發生矛盾,還總需要他出面解決。可蔡定宇對家族事業一直沒什麼興趣,一門心思想要當老師。蔡家老爺子對此非常失望,經常斥之為不孝子……」
「于是老爺子就轉而培養蔡定宇?」
「對。」蔣文萱點了點頭︰「其實蔡老爺子本來不看好蔡定宇,這家伙風流成性,在外面包養了很多女人。可在其他兄弟幾人之中,又以蔡定宇才干為最佳,實在沒有更好的選擇。」
「這就是所謂矬子里拔大個了。」
「沒錯。」說到這里,蔣文萱輕聲嘆了一口氣︰「真不明白蔡定乾是怎麼想的,放著萬貫家業不掌管,非要當老師。可如果說他真的把功名利祿看做浮雲,卻又沒放棄自己的財產繼承權,不肯便宜了兄弟姐妹一分錢。」
「這不矛盾。」凌滄的觀點與蔣文萱完全不同,覺得蔡定乾這個大騷|貨蠻可愛的︰「古往今來,有多少人昨日還是榮華富貴,今日卻成了階下之囚。反之亦然,有人轉眼一躍龍門,全家跟著雞犬升天……此類過往雲煙多的是。所以,一個人無論位居萬人之上,抑或處于草芥之中,其實都是暫時的,只有理想才是永恆。如果連理想都沒有,那根本稱不上是一個完整的人。進而言之,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理想的權利,這個理想可以是鴻鵠之志,也可以非常平凡,但無論如何,別人都沒有妄加評論的權利。我覺得蔡定乾作為一個世家子弟,卻想到教書育人,單是思想境界就遠遠勝出其他很多人。而且,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追求理想,因為這往往意味著要放棄很多。蔡定乾有這樣的勇氣,我覺得更是值得欽佩。至于他堅持自己的財產繼承權,這更沒什麼不對,因為本來是他應得的。」
「或許吧……」蔣文萱不得不承認,凌滄的這一番話很有道理。她回想起自己一直以來的生活,幾乎可以用「庸庸碌碌」來形容,不禁隱隱地有點汗顏。另一方面,她突然發現,凌滄看待問題的方式方法很成熟,完全不像一個正在上高中的孩子︰「好了,別說這個了……對丁茂中這個人,你怎麼看?」
「沒什麼怎麼看,只要他不來惹我,我就不去惹他。」凌滄嘴上這麼說,心里卻不是這樣想。
一個看起來很有實力的人,卻連幾大世家都不了解背景,說明背後可能有神秘的勢力在支持。不管這支勢力是菊水會、光明會,抑或其他,都不能掉以輕心。凌滄覺得如果有必要,自己還應該主動出擊,不能坐等人家殺上門來。
既然世家這里沒線索,或許司空有可能會知道點什麼。于是第二天上午,凌滄沒上課,去找司空有了。
然而司空有對丁茂中這個名字,也是一臉茫然︰「從沒听說過。」
「你不是對明海的一草一木都了若指掌嗎。」
「那只是一種象征性的說法。」司空有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釋道︰「如今這個時代,社會越來越多元化,各種各樣的勢力星羅棋布,而且大多都不高調露面。這是華夏人的性格使然,也是國內社會現狀決定的。就比如說商人,其實很多富豪已經超越了排行榜上的那些,可人家不張揚,所以多數人不知道。」
「這倒是,但凡商人,財露得越多,死的就越快。」
「所以,這個社會根本是一灘渾水,即便身居高位的肉食者,從上面看下來也往往看不清楚什麼,何況是身處渾水之中的人。」頓了頓,司空有又道︰「在這渾水之下,完全有可能暗藏著一些凶猛的大魚。如果想抓住,要假以時日。」
「那你幫我調查一下吧。」
「好。」司空有掃量了一眼凌滄,突然說道︰「今天你來得正好,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
「什麼?」
「我記得你說過,假期的時候會去京城,參加一個什麼比賽?」
「對。」
「你到了京城之後有什麼打算?」
「還沒想好,不過……」凌滄說到這里,突然微微笑了笑︰「我一定會去見龍見月。」
「應該去。」司空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是時候結束這段恩怨了。」
「你不反對?」凌滄感到有點意外,因為司空有一直要求自己謹慎行事,自己的這個打算則顯得有些冒險。因為沒人知道龍見月見到自己後,會做出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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