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滄的一再要求之下,龍見月倒也沒堅持,同意讓凌滄一個人去。
到了約定的時間,凌滄準時去了維斯夜總會,孑然一身。
凌滄原本以為,京城四公子就算是求和,肯定也想要殺殺自己的威風,在現場密布身穿黑衣、眼戴墨鏡的打手,給自己造成威懾感。
不過凌滄這一次卻猜錯了,京城四公子只是把維斯夜總會包了下來,除了他們四個人之外,再沒有留下一個人。
「幾位,來的挺早啊。」凌滄笑呵呵坐到了四公子對面︰「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不,你沒來晚,是我們來早了。」白幼文看了看時間,夸獎道︰「看來凌先生是很遵守時間的人。」
章易坐在特制輪椅上,雙腿全都打著石膏,筆直地向前伸直。他一看到凌滄,表情就有些不自在,一會撇撇嘴,一會又輕哼上兩聲。
「你還好吧?」凌滄拍了拍石膏,十分關切地問︰「恢復得怎麼樣了?」
凌滄的動作看起來很輕,卻有一股大力透過石膏,擊在傷處。章易頓時感到一股巨痛,慘叫起來︰「輕點……輕點啊,又要斷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凌滄急忙收手,滿面歉意地說︰「真是抱歉啊,我當時出手實在太重了……」
這話听起來有點貓哭耗子的意思,章易本來想頂撞幾句,不過想起白幼文之前的交代,還是忍了下來︰「你知道就好……」
「不過,我只打斷了一條腿……」凌滄看著兩條慘白的石膏腿,困惑地撓了撓頭︰「怎麼兩邊都打了石膏呢?」
章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白幼文馬上把話接了過去︰「是這樣的,章易再送到醫院之後,發生了一點意外,結果……」
「原來是這樣……」凌滄嘖嘖嘆息道︰「章公子實在太背了,不過常言說得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相信不久之後,章公子一定可以大富大貴。」
余之謙在旁邊插了一句︰「章公子已經是大富大貴的人了……」
「那就更富更貴,含家富貴。」
「含家富貴」這個詞出自廣府話,听起來像是夸獎別人,實際意思卻是咒人全家死光光。當初和潮汕幫有過一番沖突,由于潮汕幫里講廣府話的人比較多,所以凌滄學了一點。
白幼文、章易和余之謙都是地道的北方人,只當凌滄實在夸獎。曹正卿是廣府人,听出是怎麼回事,當即笑了出來。
白幼文很奇怪地問了一句︰「大哥,你笑什麼?」
「沒什麼,沒事。」曹正卿緩緩搖搖頭︰「我就是覺得,大家早這樣坐下來談談該多好,何必斗來斗去的呢!」
「嗯,大哥說的對…….」白幼文違心地點點頭︰「今天與凌老弟正式接觸,發現凌老弟也是爽快人。按說,我們是可以兄弟相稱的,真不應該鬧到今天這步田地。」
「對了,我還不認識……」凌滄看向曹正卿,微笑著問道︰「這位是……」
「我來介紹一下吧。」白幼文把京城四公子挨個引薦給凌滄,隨後又道︰「我們四人以正卿大哥年長,其他三個人嗎,也比你大不了幾歲。」
「哦。」凌滄點點頭,總覺得曹正卿看自己的目光有點怪,心里一個勁地犯疑︰「這小子該不會是個基友吧?」
「凌先生,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歡芝華士?」白幼文笑著問道︰「能不能一起喝點?」
「好。」
白幼文打了一個響指,馬上有侍者端過來一瓶,白幼文又問道︰「不知道凌先生喜歡怎麼喝?」
「國內喝芝華士,通常加紅茶綠茶,不過我不太喜歡。」
「國內?」白幼文略有些揶揄地問道︰「難道凌先生喜歡國外的喝法?」
「這東西本來就是舶來品,還是隨國外之俗比較好。」
「怎麼隨?」
「曼哈頓、薄霧、冰凍,這幾種喝法我都比較喜歡。」聳聳肩膀,凌滄又道︰「當然,只是我個人喜歡,不知道幾位口味如何。」
雖然已經知道凌滄有不凡的身世,不過白幼文還是沒怎麼看在眼里。因為凌滄成長在深山,到大城市的時間才只半年,此外也沒去過什麼地方。
白幼文認為,在深山老林里,凌滄可以接受的教育十分有限。哪怕凌陽確實出身自隱世家族,也絕對不可能把凌滄培養成一個貴族。
事實上,白幼文覺得凌陽可能已經失勢,或者招惹到了什麼惹不起的人物,沒辦法才躲了起來。既然連親生兒子都顧不得,可見凌陽現在的生活一定很悲慘,自己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白幼文想找機會出凌滄的丑,于是提出︰「我喜歡曼哈頓。」
「曼哈頓」這種喝法比較復雜,口味也比較特別,在國內少有人嘗試。白幼文本來篤定,凌滄只是知道這麼個名字,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調配,卻沒想到凌滄直接喚過侍者︰「給我準備幾個杯子,外加干馬天尼和甜馬天尼,還要碎冰和橙子皮。」
等到侍者把這些東西準備齊全,凌滄先在一個玻璃杯內放入冰塊,依次倒入芝華士、干馬天尼和甜馬天尼,然後一起倒入另一個杯子里。隨後,凌滄把一片橙子皮用打火機烤了一下,等到散出香味之後放到酒里。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凌滄表現得就像專業的調酒師︰「哪位有興趣嘗嘗?」
「我來品嘗一下凌先生的手藝。」白幼文端起杯子,先在燈光下看了一眼,只見幾種酒液混合之後,被碎冰映襯的燈光所渲染,呈現出一種絢麗的色調。白幼文淺淺嘗了一口,隨後點了點頭,心悅誠服地說道︰「這是我喝過最正宗的曼哈頓芝華士。」
余之謙很好奇地問了一句︰「你還會什麼?」
「芝華士的所有喝法,我都會調配。」
「看來凌先生經常勤工儉學。」章易覺得找到了攻擊凌滄的方式,笑著說道︰「在學習之余,凌先生是不是在酒吧打工,當調酒師?」
「嗯,沒錯。」凌滄點點頭︰「不過干了沒多久就不干了。」
「為什麼?」
「因為喝酒的人發現沒有我懂酒。」
「是嗎。」章易嘿嘿地笑了笑,覺得自己終于佔到了上風,不但成功挖苦了凌滄,還讓凌滄承認自己的身份其實很卑微。
只有曹正卿和白幼文听出來,這一番交鋒,又是凌滄佔了上風。
但凡頭腦還能正常思考的人都會想到,有能力調動兩個世家的人,根本不需要去酒吧打工補貼家用。凌滄順著章易的話這麼說,沒貶低自己,反而彰顯了品味。
從古至今,品酒都是雅事,能把酒喝明白的人,生活品質和思想境界上必定有一定層次,沒有一個是那種只懂得灌黃湯、喝得五迷三道之後醉臥街頭的酒鬼。
「今天大家聚在一起高興,我可以給大家服務一下。」凌滄笑看著章易,馬上展開了攻擊︰「只是章公子那就免了,因為眼下不能喝酒。」
「是啊。」章易的嘴角抽搐了兩下︰「不過,我很快就會恢復的,到時候和凌先生不醉不歸。」
「我也相信你很快就會恢復。」凌滄微微一笑︰「因為你的名字很吉利。」
「啊?」章易沒明白什麼意思︰「怎麼吉利?」
「章公子,諧音‘漲工資’,難道還不吉利?」
「你真會說話。」被自己的對手恭維,章易覺得心情有點舒坦了︰「不過我不需要靠工資吃飯。」
「那倒是,如果真靠工資吃飯,反倒麻煩了。」
「這又怎麼講?」
「馬加爵——馬上加爵、藥家鑫——要加薪水,全給槍斃了。」凌滄長嘆了一口氣,頗為感慨地說道︰「誰知道下一個會輪到誰。所以,章公子只討個漲工資的彩頭就好。」
一語落地,章易的臉馬上青了。白幼文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曹正卿和余之謙倒是哈哈大笑起來,不過兩個人不太一樣,曹正卿是發自內心的笑。余之謙發現章易臉色不好看之後,馬上收住笑容,感到有點窘迫。
「凌先生的笑話真好笑。」白幼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接著又道︰「今天大家難得高興,多喝一點,不醉不歸。」
「就是嘛。」曹正卿給自己到了滿滿一杯酒,隨後舉起來說道︰「不管有什麼不愉快,都在酒里了。喝過這杯酒,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
「好。」白幼文倒很爽快,也倒上滿滿一杯︰「凌先生,我敬你。」
除了章易不能喝酒,其他三個人很快輪番勸起凌滄,凌滄倒是來者不拒,一概喝下。雖然勸酒間難免有點火藥味,不過這一次仇人見面,還是有點平靜。
沒發生任何沖突,連難听的話都沒說,幾個人一直喝到深夜,都有點醉了。
「凌先生……」白幼文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拍了拍凌滄的肩膀︰「真沒想到,你是海量啊……」
「你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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