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八日本必須退出這場游戲「趙東家下貨了,誰願意去?」清晨的天津港碼頭上,一聲吆喝打破了寧靜,只見原本蹲守在碼頭邊的腳夫和苦力們紛紛向吆喝的方向跑去。
在天津碼頭上混飯吃可不是件簡單的事,盤著辮子,咬著牙根,光著膀子卸貨裝貨,換取每日里微薄的可憐的工資不說,光是伺候好船主就足夠他們頭皮麻煩了。
雖然他們上頭還有管事的,但天津衛是什麼地方?不僅連著紫禁城,更是大清國京畿的海上門戶,來來往往船只中不少都是王爺貝勒們的私貨,即便是剩下的,也大都是洋人的海**船,這些個主沒一個好伺候的,要是打翻了或者弄壞了東西,不死也得月兌層皮。
不過這有例外,自打幾年前趙東家來了天津辦了家貨運行,在這碼頭邊建起了幾個大倉庫後,凡是搬運他家的貨,工錢比別家高不少,東家也和氣,而且還包了中午的飯食。
當初還有幾個青皮仗著人多勢眾,說人家壞了規矩去找茬子,可第二天便被人掛到了樹梁上,連官府也沒證據。
加上人家來往的都是大海輪,攜帶的既有南洋的貨,也有洋人的新奇玩意,誰也吃不準是不是有扎手的後台,所以從那以後倒也沒人敢惹了。
這幾年來,趙東家的生意越是越來越旺,從以前的半月一艘到如今的隔三岔五便有大海輪前來,倒也讓碼頭上這些苦力們小賺了一筆,連帶著趙東家在大家的心眼里地位都高上了不少。
不過這段日子因為外海突然來了四艘太平洋軍的鐵甲大艦,不時在天津衛轉上兩圈,黑洞洞的炮口看著都嚇人,所以最近別說京城里的貴人了,就連洋人的船都走了威海那邊,可把大家擔心得半死。
現在听到趙東家又要下貨了,自然是大家全擠了過來,就連旁邊等客的幾輛馬車都圍了過來,看看能不能賺點外快。
「趙東家好。」
「趙東家您可是生意越來越好了。」
「。」
喧鬧的問好後,幾位管事便帶著大家向碼頭走去,等到了碼頭大家才看見,遠遠地海面上三艘大海輪正在不斷地往接駁的小船上吊貨。
由于天津的碼頭水淺,還沒法停靠這麼大的海輪,所以還得用這種老辦法,先用小船接,然後再由腳夫和苦力們搬入倉庫。
見到三艘大海輪同時來,大家興奮有活干的同時,也不禁更驚訝那位趙東家的實力了,要知道這段日子連洋人都被嚇走了,不敢輕易來天津衛下貨,沒想到人家不僅照來不誤,還一次來了三艘隨著小船接駁靠上了碼頭,苦力們很快便忘記了刨根問題,一擁而上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但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傳來,就見到一輛馬車飛快的從路旁奔過,駕車的洋人見到苦力不僅不減,反而揚起了鞭子要抽。
幸好幾位站在搬貨的苦力眼疾手快,這才避開了馬車和鞭子。
見到馬車飛快沖向了旁邊的碼頭,苦力們紛紛啐了一口,暗罵駕車的洋人仗勢欺人橫行無忌。
回過神的苦力們又重新開始了忙碌,卻沒看見那位富態的趙東家忽然掏出了一個小巧的千里鏡,對著馬車和那邊碼頭上的快船仔細的瞅了起來。
「是俄國人,肯定是喀西尼。
走,馬上報給旅順那邊,告訴他們喀西尼從天津登船了。」
趙東家看了兩眼後,很快又藏好了千里鏡,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倉庫之間。
喀西尼飛快的登上了臨時雇用的這艘法國快船,他是于昨晚接到邀請,請他前往旅順商談未來談判事宜,並且查看被俘俄軍情況的,以至于不得不放棄了今天與各國大使約好的相談。
很快,船便離開了碼頭,當它消失在地平線時,一道看不見的無線電波也沖出了倉庫區。
雖然是一艘快船,可十八節的航實在是無法讓人感覺到快兩個字,清晨從天津出橫穿渤海,順利的話傍晚就能到旅順,其實也不算太遠,但一想到自己那位已經留下封信說不堪壓力辭去職務的武官,他的心火簡直比頭頂的太陽還要濃烈,因為正是武官的玩忽職守,才使得整整晚了兩天聯系上旅順,那個時候主力艦隊已經出,只剩下了兩艘巡洋艦和兩艘小船。
現在那個該死的武官已經跑了,如果國內要追究責任的話,恐怕這個大大的黑鍋他是背定了,就不知道尼古拉沙皇陛下要怎麼處理自己了。
所以他才如此心急要在外交大臣羅拔諾夫趕到前,盡可能地為下一步談判做好準備,至于能不能敢走太平洋軍,他已經是不抱什麼希望了。
坐在船艙里,雖然有厚厚的船體阻擋,但也不知道是因為燥熱的天氣,還是蒸汽機吵鬧的轟鳴,始終讓他安不下心來。
煩悶中,喀西尼連最愛的雪茄也不想抽了,準備上甲板吹吹風,但就在這時一陣「轟隆隆。」
的悶雷巨響忽然從遠處傳來,嚇得他大驚失色。
「怎麼回事」「大使閣下,是太平洋軍,他們正在炮轟日本貨輪。」
「什麼」喀西尼整個臉都綠了,他不怕太平洋軍攻擊這艘法國貨輪,因為在出前他就懸掛上了那位馮琪公使給予的信號旗,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在渤海灣內,太平洋軍居然肆無忌憚的攻擊了日本貨輪這是不是代表,太平洋軍正式向日本宣戰了呢?要是沒有了日本的牽制,恐怕不久後的談判對俄國將更加艱苦隆隆的炮聲中,喀西尼飛快的登上了船橋,顧不上打招呼就從法國船長手里搶過了望遠鏡,鏡片那邊,一艘懸掛著日本國旗的小型貨輪四周水柱沖天,爆炸和火光不斷從船身上冒出,他親眼看到幾位渾身是火的日本水手從船艙里剛逃出來,就被密集的射炮撕裂了身體。
旁邊,太平洋艦隊的四艘主力艦似乎還不滿意,不斷地調整炮口,一遍遍的蹂躪著這艘小小的獵物,從甲板到船橋,從桅桿到船艙,只要是他們沒有冒火的地方,總會有炮彈來光顧。
一遍遍,一簇簇,似乎不直接打沉對方絕不甘心喀西尼甚至還能看見,在一艘戰列艦上,幾位炮手正悠閑地翹著腳,嘻嘻哈哈指點那些開炮的水兵這根本不是炮擊,不是戰爭,而是一種獅子在進食前的虐殺游戲水柱,硝煙和大火不斷地沖擊著卡西尼的神經,尤其是對方這種用四艘主力艦炮轟一艘小貨輪的場景,簡直比見到惡魔進食更可怕,直看得他額頭青筋一陣暴跳,跺著腳大喊道︰「快開船,快開,繞過去。」
法國船長輕蔑的看了眼這位衣冠楚楚卻滿臉緊張的俄國大使先生,指著對面不斷揮舞的信號旗說道︰「大使閣下,我們現在不能動,他們的信號是「正在抓捕日本間諜船,暫時封鎖航道」「間諜船?」見鬼那根本是一艘日本貨輪,上面的掀開的油布下面齊齊碼放的布匹雖然知道這是對方的借口,但哪幾門不時上下擺動對準了自己的艦炮,卻讓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看著這場虐殺繼續下去。
轟的一聲。
一枚炮彈準確的鑽入了日本貨輪中部的鍋爐艙內,鍋爐和炮彈同時出的劇烈爆炸終于將這艘早已被打得千瘡百孔的貨船送到了盡頭,只見小小的貨輪仿佛被什麼東西折了一下,船體猛地從中間撕開,然後艏艉高高翹起筆直的插入了幾百米深的海水中。
直到泛著煤渣的漩渦漸漸平息,別說貨輪了,就連那些日本水手都再也看不到任何布匹,這時為的一艘戰列艦才打出了可以通過的信號。
快船又重了,當他們和四艘太平洋軍的主力艦擦身而過時,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那些余煙未散的炮口,汗水猛地從背脊和額頭冒出。
隨著快船開始加,四艘太平洋艦隊的主力艦終于溢出了視線之外,這時船橋內才頓時想起了一片呼氣的聲音。
當太陽漸漸落下,美麗的旅順港終于出現在了視線內,可喀西尼早已沒有了來時的自信,呆呆的看著這座原本已經被俄國艦隊控制,到處是彈坑和焦黑的海港,心也如西邊的太陽漸漸沉了下去。
東京的日軍大本營內,氣氛沉悶。
自從答應了英國幫助牽制太平洋軍,並進兵義州後,原本還以為能靠英國人打個翻身仗,起碼也能威脅下日益猖獗的對手時,大家才現,原來自己根本沒資格參與到這場游戲中。
尤其是作為海軍大臣的西鄉從道,嘴巴里更是不是滋味。
自從甲午聯合艦隊被卑鄙的夏威夷支那人偷襲殆盡後,他這位海軍大臣就沒有一天安生過,後來雖然得到了美國的貸款,天皇陛下也答應了重建海軍,但用日本十年財政收入換回來的貸款實際上並不充足。
船廠要重建,碼頭要重建,城市要重建還必須儲備足夠的陸軍武器和彈藥,加上提供駐朝軍隊所需,所以分到海軍的經費並不算充裕,加上英美趁火打劫獅子大開口,在訂購了六艘戰列艦和六艘裝甲巡洋艦後,其實就已經花銷一空,如果不是天皇陛下和大本營竭力維持,日本事實上已經破產了但即使這樣,他還是靠著死纏爛打據理力爭,又從拮據的財政中得到了一些經費,購買了一些輔助艦船。
很多人都不明白,為何他這位陸軍出生的海軍大臣會幫著海軍拼命地爭取經費,並不余力的支持山本權兵衛出任新聯合艦隊指揮官,並且在不久前山本權兵衛看著太平洋艦隊四艘主力艦炮擊元山港造成了大量陸軍將士死傷,被議會和大本營責難差點丟了司令職位的關鍵時刻,還站出來力挺他。
雖然很多人都不明白,但西鄉從道自己卻非常清楚,雖然他連軍艦分幾種都很難搞清楚,但卻不妨礙他對海軍的重視。
作為陸軍出生的將領,實際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日本沒有了海軍,那麼陸軍就只能是困守在囚籠中的獅子,一點點老去。
因為日本不是大陸國家,作為一個島國,在強大的陸軍如果沒有海軍支持,他也無法越過大海去作戰,所以他才不遺余力的支持海軍,並且哪怕威脅利誘也要給海軍爭取到足夠的軍費。
在他這種近乎頑固的支持下,兩年來死寂般的海軍終于有了些生氣,但也並沒有根本性解決問題。
此刻國內民眾節衣縮食,地方政局不穩,糧食歉收等等,國家每日都處于煎熬中,年輕的軍官中已經在流傳一些不好的消息,幸好美國英國還需要日本,要不然恐怕馬上就會分崩離析眼看著第一批在美國訂購的軍艦即將回國,大日本帝國的又將重新煥生機,民眾的凝聚力也將隨著艦隊回國一點點重新聚集卻萬萬沒想到,北白川領導的大本營竟然答應了英國為的西方國家牽制太平洋軍,還駐軍義州真是愚蠢至極那些外國人根本就是在利用日本,他們既不願意看到太平洋軍壯大,同樣也不會願意看到日本壯大,所以此時送過給然當槍使,就等于是故意挑釁所以,太平洋軍才會突然出現在了浦賀水道入口,徹底封死了東京灣西鄉從道並不擔心太平洋軍會借此機會攻打東京,雖然他們看上去勢力暴漲,但在還未完全控制支那東北的情況下,貿然開戰同樣不符合他們的利益。
他擔心的是,橫濱新船廠里自己東拼西湊好不容易弄出來的那些東西該死的夏威夷支那人,如果繼續這樣封鎖著,物資就無法進入,那個計劃也就沒有了成功的可能一想到這里,西鄉從道也不顧上了,起身剛要說話,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報告,太平洋艦隊一艘巡洋艦試圖進入浦賀水道,已經被鈴木少佐下令開炮驅逐,但炮台也遭到了對方艦隊的還擊,損失嚴重」「該死」「八嘎」剛才還沉寂的大本營內,陡然如炸開了鍋一般,別說那些大臣了,就連一些機要官都是緊咬牙關,紛紛把目光投向了他這位海軍大臣。
「諸位,對不起,我不會在此刻讓艦隊去拼命,無論你們怎麼想,我現在都要去見天皇陛下,日本必須暫時退出這場游戲」「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