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九卡蒂普南覆沒
「一個戰犯而已」
船艙里,李默丟開了大鳥圭介自殺的情報,撇了下嘴角。對他來說,沒親手代表廣大憤憤審判這個參與策劃了甲午戰爭的日本外交官實在是有點可惜,不過也僅此而已。
戰犯還多呢尤其在朝鮮,原本侵華日本陸軍的急先鋒們幾乎都在那里,只要拿下朝鮮,或許還真有機會拿彈弓打他們的小玩
放下情報後,李默穿過走道,上到了甲板,邁出艙門後,呼嘯的海風霎時拂面而來,讓人精神一振。
搭乘的檀香山號旁,南極星號和天狼星號剛從日本外還趕來會合,它們的後面是四艘改裝一新的決心級重巡,巡天和巡海號兩艘輕巡帶著兩艘驅逐艦在地平線外巡邏,隨時準備驅逐靠近的任何眼楮。
艦隊正在全力以赴向關島趕去,在那里,四艘靖海級輕巡和四艘海參崴級重巡也已經做好了準備。
之前,哥薩克號,德拉季奇號則已經各帶著一艘驅逐艦月兌離了編隊,它們將保護陸戰師三團三個營分別趕往馬里亞納群島,帕勞群島,加羅林群島等,屬于密克羅尼西亞群島中的西班牙所佔島嶼,將在第一時間接管所有西班牙在太平洋上的島嶼殖民地。
尤其是加羅林群島中的特魯克島,那可是有太平洋上直布羅陀的美稱,是僅次于珍珠港和關島的良港,這樣的好地方,豈能不佔?
當然,李默並不擔心他們會遭到危險,此刻太平洋上,最大的武裝恐怕就是太平洋艦隊了,三千士兵,加上四艘軍艦對付根本沒有武裝,只有一些官員的小島,如果不是害怕出現在歷史上的西班牙戰敗後突然出售島嶼的事件,恐怕他根本不會願意浪費寶貴的兵力。
此外,政務院為了加強這些島嶼的控制,也早擬定好了十萬移民計劃,根據計劃等這次軍事行動結束後,第一批兩萬人就將出發,把這些島嶼完完全全的控制在手中
至于那些原住民?
李默用力的呼出了胸中的空氣,建設兵團也該增加新鮮血液了
艦隊在寂靜中默默前行著,冰冷的艦艏撞開水花,濺起了無數浪花。一路上,鷺鳥盤旋,魚群追隨,似乎在歡送這支將再次出征的艦隊。
望著漸漸西斜的太陽,他的心也已飛到了一個看似不相干,卻決定著是否打贏這場對日戰爭,並且永絕後患的關鍵地方。
鐘文耀和劉亨賻已經全部準備好了,波尼法秀帶著所有部隊,為了挽回即將分裂的卡蒂普南孤注一擲,但他們或許到死也不會想到,這一切都是自己策劃的。
只要能盡快佔領呂宋,那麼馬六甲海峽就被自己堵住了,想到等山本權兵衛帶領日本回國艦隊抵達印度洋後,卻發現馬六甲海峽出口被堵住了,那家伙會不會發瘋?
李默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而且這才是他整個計劃的第一步,等到山本權兵衛改變航線,他會發現有一條更曲折的道路在等著他,就算他能帶領一部分軍艦逃出生天回到日本,那麼……。
等待他的也不是什麼好結局
最重要的是,一旦呂宋被關閉,那麼整個菲律賓海就成了自己的內海,加上琉球和夏威夷的兩封堵,日本就成了一只被關進了籠子的野狼,等待他的只有漸漸老去
這是個動蕩的月份,希土戰爭比歷史早爆發一個月,原因就是去年土耳其從自己這里得到了幾艘二手軍艦,壯大了實力後自然要賣弄下
古巴和呂宋,也是鮮血橫飛。
「那麼就讓鮮血來的夢猛烈些吧至于已經啟程想來撿便宜的德國人,他們能找到落腳地嗎?」李默伸了個懶腰,回過頭,望著正在慢慢走來的陳平,微微一笑。
「下令吧」——
沉沉的夜色中,甲米地的天空開始飄下了小雨,城外的一片山坳中,數以萬計衣著各色的戰士散布在這座片不大的密林中,圍攏在一起,背背槍,拿著刀,眼角寫滿了興奮和激動。
他們三三兩兩聚集,聊著即將開始的戰斗,憧憬著菲律賓的美好未來,每個人都幾乎已經迫不及待,巴不得立刻就沖入數公里外的甲米地城,將那里已經寥寥無幾的西班牙人全部扔進大海喂鯊魚。
年輕的曼努埃爾-路易斯-奎松,從戰士們中間穿過,與遇到的每個人打著招呼,為他們鼓勁。
很多人認識這位隨阿奎那多先生打下了達沃城,並身先士卒帶著突擊隊首先炸開城門,冒著密集子彈沖鋒的年輕人。更讓人佩服的是,他原來是受人尊敬的講師,還非常有可能成為一位律師,但為了這個國家,他卻放棄了個人理想,義無反顧的加入了起義軍中。
在他的影響下,很多學生開始加入到了起義軍中,這也使得整體素質上升了一大截,尤其是阿奎那多先生指揮的部隊,基層軍官大都是這些讀過大學的年輕人擔當。
奎松微笑著和每個人點頭,他親和的笑容掃去了戰士們的疲倦的同時,眉頭的皺紋也越來越深。因為他發現,越往密林深處的臨時指揮部都,警戒似乎就越低,甚至有些衛兵已經抱著槍睡著了。
雖然認為不該這麼松懈,但也並沒有吵醒這些戰士,並非他不願意管這件事,而是他知道,這些戰士經歷了長途跋涉,穿越人跡罕至的雨林來到這里已經非常辛苦,而且明天就要決戰了,似乎也應該讓大家好好休息休息。
而且因為根據進城打听消息的人匯報,甲米地內僅剩下了不到三千西班牙駐軍,而且威脅最大的西班牙軍艦也已經離開前往棉蘭,即使是遠處的馬尼拉城,駐軍也不到五千,所以即便是有些松懈,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從擠滿了士兵們的山坳穿過後,很快他就看到了用油布蒙著的十余門大炮,這些可不是原來那些老掉牙的山炮,而是歐洲最好的陸軍炮。
只是
奎松腳步微微慢了些,緩緩地從這十幾門大炮前走過,望著旁邊一箱箱的炮彈,心里有著說不出來的滋味。
因為他知道這些大炮和炮彈是怎麼來的,這是付出了成千上萬的人頭換來的,雖然他們都是少數民族,甚至還有些食人的土著,但畢竟他們都是生長在菲律賓這片土地上的子民,現在為了這些槍支和大炮,不得不將他們交給凶殘的海盜,然後在賣給某個商人成為某座礦場的苦力,並最終死在那里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這就是積弱和無奈,所以菲律賓才需要一次徹徹底底的,來洗刷這種恥辱,讓所有菲律賓人都能得到自由,得到更好的生活
越過了炮兵們休息的區域後,他終于來到了臨時指揮部,望著指揮部里閃閃的油燈,他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氣,他知道,只要再等幾個小時,呂宋的未來將變得無比清晰。
他已經為了這一天奮斗了整整兩年
他仿佛看見了數以萬計的自由戰士,阿奎那多先生的帶領下,打下甲米地後迅速揮軍馬尼拉,只要攻佔了馬尼拉,那麼一個全新的,沒有殖民者的菲律賓共和國就將會誕生
奎松吸了口氣,準備去推開那扇透著光亮的木門。突然,頭頂傳來了一聲仿佛枯枝斷裂的聲音,從起義開始便一直在前線戰斗的他腦海還沒反應過來,手就已經下意識模到了手槍。
可當他抬起頭找了很久,也沒發現有什麼怪異,頭頂茂密的樹冠在夜色中沉沉暮暮,在微風下不斷發出莎莎的聲響。
「或許是听錯了?」奎松查看了半天也沒發現異狀後,這才安下了心,重新把手槍插入了腰里,向指揮部走去。
樹冠上,全身黑衣,連臉上都涂著墨色油彩的劉桂山長舒口氣,放下手中一截被折斷的樹枝,向四周夜鷹們做了個雙手交叉的手勢。
密林中,一位卡蒂普南的哨兵背著槍,靠在樹干上呆呆地眺望著遠處的甲米地城,並沒有發現,身後一根長長的樹藤忽然晃動起來。
晃動中,一位全身都籠罩在黑色中,瞪著寒光閃閃的眸子,嘴巴里還咬著一柄同樣通體漆黑的匕首,如鬼魅般大漢,腳上頭下沿著足有嬰兒手臂粗的樹藤慢慢滑了下來,眼看著距離越來越近,卡蒂普南的哨兵大概是覺得夜色中的甲米地城沒什麼好看的,吸了口氣扭過了身子。
可當他剛扭過身體,就發現眼前陡然出現一張比鍋底還黑的大臉,頓時嚇得就要模槍,但還沒等他模到槍,就發現鬼魅般的黑臉嘴角陡然勾起一絲微笑的同時,一抹鋒寒已經從喉間滑過。
哨兵呆呆地看著鋒寒從面前劃過,耳朵里傳來了一陣嘶嘶的聲音,他很想喊,但喉嚨里只傳來一聲咕咕的氣泡聲,雙手還來不及模上喉嚨便直挺挺的往後倒了下去。
他至死也沒能發出半點聲音,逐漸擴散的瞳孔中只留下一個殘影,他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能從高大的樹木上用雙腳控制樹藤緩緩滑下,還有他們冰冷的眼神,和臉上那種奇怪的墨色油彩
他們是誰?
哨兵已經無法知道偷襲的他是誰了,夜鷹飛快的看了眼死也沒有閉上眼楮的哨兵後,很快將尸體拖入了旁邊的密林。
同一時刻,一個個黑影如長臂猿般在夜幕掩護下不斷從樹梢上速降而下,短短半分鐘後,參與行動的三十名隊員就已經就位,黑暗中一雙雙眼楮在閃爍,夜鷹處理完尸體後,立即對劉桂山做了幾個手勢,隊員們迅捷的鑽進了樹林,靠近了呂宋人的指揮所。
臨時指揮所外圈,幾位放哨士兵神情松懈,因為這里是甲米地,西班牙軍已經全部離開了,就算加上馬尼拉的駐軍也不可能超過一萬人,但他們並不知道,幾道黑影已經悄然的鑽到了他們身後。
幾聲悶哼過後,哨兵們同時身子一軟倒了下來。
劉桂山立即和幾位狙擊手搶佔了哨兵的位子,眼楮死死壓在了瞄準鏡上的同時,緩緩拉開了槍栓將第一發子彈頂如了槍膛,然後紛紛翹起了大拇指示意準備完畢。
接到信號後,劉桂山抬頭看了看天,眼眸中寒光一閃,重新做了幾個動作。
整個行動,鴉雀無聲,只有不斷地手勢後眼神,雖然夜鷹的手語還無法和後世相比,但在逐步完善後,已經擁有可以滿足一般的戰術溝通需要,所以在見到了劉桂山的手語後,密林中再次飛快的竄出幾位夜鷹,抱著像大枕頭的厚厚的炸藥包,匍匐在地上一點點的向哨所挪去。
獨特的裝扮在黑暗的密林中很好保護了隊員,但隨著幾位前出的同伴距離指揮部越來越近,劉桂山還是捏著把汗,實際上這並不是夜鷹預想的行動時間,起初他是準備在人最困倦的凌晨動手,但西班牙軍顯然太積極了,在得到了情報後,前鋒部隊已經距離這里不到幾公里,或許下一刻炮彈就會落下,所以夜鷹才不得不提前發動這次襲擊。
幸好,呂宋人並沒有派出大量的哨兵,或許他們覺得這里非常安全,所以才便宜了自己,帶著隊伍深入到了核心地帶,可遠處的那一抹亮色和立在門口最後兩個持槍哨兵卻實在是惱人。
劉桂山很想舉槍干掉油燈下最後兩位哨兵,可那樣無疑會驚動了屋內的人。
當幾位突擊的夜鷹夾著炸藥包慢慢接近了哨所後,劉桂山等夜鷹的心都懸了起來,只見一位身手敏捷的夜鷹猛地竄出草叢,先是飛快地把一柄匕首插入一位哨兵的喉嚨後,有如閃電般騰身轉到另一位剛拿到槍的哨兵前,扭住他的腦袋猛地雙手一錯
這一幕,讓夜鷹們終于松了口氣,迅速把所有槍口都對準了不遠處的指揮中心。
說是指揮中心,其實就是一個外面加蓋了一個木屋的山洞,從地理位置來看的確是易守難攻,但對夜鷹來說這種沒有退路的山洞和墳墓沒什麼區別,只要往里面丟幾顆手雷,就可以把洞口徹底封死。
夜幕漸濃,匍匐在哨所里,眼楮壓在了瞄準鏡上一動不動,除了他以外,四周還布置了其他六位狙擊手,為的就是確保不讓里面逃出任何一人。
原本領導狙擊小隊的應該是文秀,只是他完成了達沃城行動後,和其他幾位挑選出來的特級狙擊手接到前往古巴匯合孫九功,所以他才不得不親自指揮狙殺,不過對夜鷹來說,即使沒有了最銳利的那支暗箭,剩下的狙擊手也足夠完成這次任務了。
突然間,身後遠處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劉桂山眉宇立即皺了起來,很顯然這聲音不會是已經全部就位的夜鷹發出的,難道就是前來聯絡的人?
趴在掩體後面,他運目望去,只見一隊手持背著步槍的士兵正三三兩兩的向這里走來,看來大概是換班的哨兵,是該先干掉這些士兵?還是先打指揮部?先干掉這些士兵的話,會不會驚動外面的士兵和指揮所里面的人?
正當他猶豫時,突然天空中響起了幾聲尖銳的嘶鳴,听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他的嘴角頓時泛起一絲微笑,西班牙人雖然延誤了一會,但總算是來了
遠處正在走近的士兵也被尖嘯嚇了一跳,但這些缺少大炮的菜鳥們顯然不明白那是什麼東西發出的,只有夜鷹這種人才明白,那是75毫米炮彈發出的怒吼。
轟隆隆……
一團團火光從遠處炸開,休息的士兵們頓時如炸開了鍋一般,幾乎是同時,密集的槍彈聲也同時傳入了劉桂山耳中,立刻將腦袋重新壓倒了瞄準鏡上。
炮彈的爆炸神個,讓指揮室內半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阿奎那多和波尼法秀等人豁然而起,眼神中閃過一道慌亂的同時,也紛紛站了起來拔出了手槍。
奎松迅速的拉開門,準備沖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但當他剛剛探出頭,只听到砰的一聲輕響,腦袋就仿佛猛地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整個人多飛了起來。
望著血泊中腦袋稀爛的奎松,阿奎那多等人頓時嚇得臉色大變,出了什麼事?還是起了內訌?還是西班牙人打過來了?
外面的炮聲愈加密集了,叫喊聲,槍聲如鼓點般響了起來,波尼法秀等等不住了,剛準備往外沖時,幾個冒著白眼的「枕頭」被忽然從門口扔了進來,看著這些冒著煙霧大枕頭,阿奎那多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這是……
轟轟轟
一連串的火光和爆炸終止了他的思維。黑暗中,無數已經被炮彈和彈雨打得暈頭轉向的卡蒂普南士兵都看到了他們畢生難忘的一幕,只見到雨林深處指揮所的方向,陡然升起了一朵巨大的紅色火團。
火團的亮光中,無數身著著紅色軍裝的西班牙士兵從四周暗黑中沖了出來
1897年3月25日夜,以卡蒂普南為主的呂宋起義軍與西班牙軍在位于甲米地郊外的一處山谷中爆發激戰,猝不及防以及失去了指揮的起義軍雖然人數佔有優勢,但在被包圍又倉促應戰下,卻最終不敵,三萬兩千人中僅余不到兩百多人月兌逃,其余皆備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