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的身體,或者更應該稱之為尸體。維持著半跪的防御姿勢一動不動。身上散發著被電流灼燒後的白煙,伴隨著中人欲嘔的燒焦氣味,已經找不到一絲生命氣息。
「呼,很久沒試過了,看來沒退步太多。」
萊維端詳著手中很久沒有經歷過實戰的武器。體積在手槍中算是很大,漆黑的槍身帶有藝術品般的美感,相對武器,更像是有錢人放在櫃子里的裝飾品。這正是伴隨萊維走過了無數戰場,時間的流逝讓他忘記了曾屬于這把槍的名字,卻依然是萊維最鐘愛並且唯一的武器。
黑發少女因為顧及到會被發現,沒有使用法術吹開身邊的煙塵。此時她正裹在污濁的空氣中憤憤地盯著萊維。讓一名高貴的淑女沾染灰塵,萊維確實不算冤枉。
這個男人的實力還算不錯。少女在心里為萊維的標下做出了評價。
從萊維僅僅一擊就解決了戰斗來看,少女猜測他應該沒有使出全力。但即使這只是他實力的一部分,也無法在少女內心蕩起太大的漣漪。
如果萊維知道黑發少女對他的評價,是和家里等同于寵物級別的隨從相當,不知道會露出怎麼樣的表情。
「哈哈哈哈!」
間桐慎二那令人厭惡的笑聲從廢墟堆中傳來,讓萊維懷疑他是不是因為無法接受失敗而精神失常,雖然在萊維嚴重,這位二年級的少年從來就沒有正常過。
「以普通人類來說,做到這個程度,你真的很了不起。可你該不會以為這樣就打敗了我的Servant?太天真了!」
慎二話音落下,萊維也感覺到了Berserker的異狀。
只見半跪在地上的巨人,身上的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著。遍布全身的無數傷痕,竟然令人咋舌的恢復著。
「我的Servant,Berserker,可是古希臘最強大的英雄赫拉克勒斯!擁有最強的寶具十二之試煉,想要打敗他,必須殺死十二次。而且同樣的攻擊,不會再有效果,絕對是最強的英靈!哈……咳咳……」
過于興奮的間桐慎二大概是牽動了傷勢,笑到一半就忍不住咳嗽起來。而萊維,則根本不在意他小丑般的演出。
「原來如此,听起來確實挺難對付。不過我更要多謝你提供的情報。對我干掉你的Servant實在是男的的幫助。」
嘲笑完慎二的盲目自大,萊維將目光移到不遠處的某個地方。
「小姐,呆在那個地方不覺得會弄髒你的衣服嗎?」
他竟然發現了我!
被萊維一語道破,黑發少女不禁一陣慌亂。自以為有了白天的教訓,刻意保持距離加上屏蔽氣息,竟然還是被這個男人發現。
再躲避下去,連自己的尊嚴也無法說服。少女步出藏身之地,飄向下面一片狼藉的停車場。
飛散的黑發與裙擺在風中舞動,宛如月宮仙女般的英靈緩緩飄落在萊維的面前。那副比最著名工匠制造出來的人偶更加精致的五官,在柔和的月光下顯得無比動人。
好歹是個超過百歲高齡的‘耆宿’,萊維驚訝少女美貌之外,卻沒有什麼別的想法。可遠處同樣旁觀了這一美景的間桐慎二,則像是被施了魔法,維持著癱坐在廢墟中的姿勢,滿臉呆滯地死死盯著少女的嬌顏。
少女瞥了一眼滿臉色相的間桐慎二,微不可查地哼了一聲。要不是漫長的歲月磨練了她的心性,光是這種目光,就足以讓少女將間桐慎二這個存在從世間抹去。她感嘆著自己的成熟,仍是將頭輕輕地偏開,用柔順的黑發遮住了慎二那惱人的視線。
萊維對間桐慎二的表現也看在眼里,暗想看他的樣子,莫名其妙地仇恨自己,該不會是因為哪個跟他關系比較好的女生?哪知道他胡亂的猜測,恰巧命中了問題的重點。間桐慎二之所以一見到萊維就想將他置之死地,根本原因,就在于那位幾乎受到所有學生仰慕的學生會長。
「你的Master沒來麼?」
萊維有意使用‘你的Master’,而不是直接叫出遠阪凜的名字。在敵人的面前泄漏我方的情報,他可不是間桐慎二那樣的菜鳥。
他有點好奇這個英靈月兌離Master行動的事,卻忘了家里也呆著一個從未和自己一同行動過的伊芙。
只是如果他知道凜正是為自己惹來這個‘情敵’的罪魁禍首,不知道還能不能有這份閑情逸致。
「快了。」
少女沒有回頭。比起萊維,正在快速自我治愈的Berserker顯得更加有趣。雖然她不否認那堆蠕動的肌肉,看上去多少有那麼點惡心。
少女簡潔的回答讓萊維一時不知如何繼續話題。對付這種少言寡語的沉默角色,是他最頭疼的事情。以往總是躲著伊芙,很大原因就在于她一言不發卻追著自己不放。
雖然平時也說不上整齊,無話可說的萊維還是撥了撥戰斗中弄亂的頭發。他的內心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從容。眼看著Berserker快要恢復,他可不想在有敵我不明英靈旁觀的情況下,繼續這場戰斗。
信任遠阪凜,不代表信任她的英靈。會成為英靈,就是有這無論如何也要實現的願望,將之寄托在聖杯上,作為代價,參加這場你爭我奪的戰爭。這是萊維從阿爾口中得知的事實。
死後仍被迫卷入無止境的爭端,可見這些英靈對聖杯的執著。即使因為令咒的存在,無法背叛Master,但某些行為違背Master的命令,尤其是Master不在場的情況下,絕對存在這種可能。
「看來這個大塊頭真的死不了,我對他算是沒辦法了,你呢?」
少女看著**幾乎就要完全恢復的巨人,對萊維的問題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她是表示對這個不死的英靈沒有辦法,還是單純的沒有Master命令不想出手。
模稜兩可的回答,正中萊維下懷。
如果Berserker確實如間桐慎二吹噓的那般,至少現在的萊維,一時半會是拿他沒有辦法。
剛才一舉擊倒Berserker的攻擊,是萊維靠手中裝飾槍能夠使出的最強攻擊電磁槍。按照依文的說法,是依靠體內的雷系魔力對‘氣’構成的子彈催化加速,是堪比大自然閃電般威力的絕技。雖然萊維剛才並沒有使出全力,可按照間桐慎二的說法,同樣的攻擊不會再有效果。這就意味著萊維那一招殺手 已經派不上用場。
當然,單純讓Berserker失去參加聖杯戰爭的資格,還有更簡單的方法殺死間桐慎二。
萊維回頭看了看那個依然跌坐在廢墟堆里的少年。也不知道是傷勢太重,還是被少女那出塵的美貌迷惑了心神。要殺死他,實在是再簡單不過。
可那終究是自己的學生,而且也未曾犯下足以判處死刑的罪名。那個被凜稱為半吊子的結界,尚未發揮什麼功效就被破壞。至于唆使手下謀殺教師……萊維現在不還好好地站著麼?頂多算個謀殺未遂,判處有期徒刑比較合適。
難道是幫政府組織做事多了?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從法律的角度考慮問題呢?萊維不禁為自己的想法覺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