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相互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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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楓進辦公室的時候，譚靖涵這次竟然從辦公桌後面站起身來，向前迎出了三步，站到了辦公桌的前面，與張楓輕輕握了一下手，道︰「來，坐下說話，張楓，正打算請你過呢。」
張楓微微有些愕然，他雖然在縣委縣政府的兩位大佬之間，表現得靠向了譚靖涵一邊，但實際上是個什麼情形，恐怕譚靖涵的心里也跟明鏡兒似的，否則的話，上次來匯報工作的時候，也不至于表現的那麼矜持了，他也不會一直都小心翼翼。
別看自己也是縣委常委，但實際職務卻僅僅是個鎮委書記，不開常委會的話，常委身份就是個行政級別的符號，屁的用都沒有，權限也僅限于東河鎮，而且常委只是副處，跟譚靖涵還差了老大一截子，所以，在譚靖涵跟前，他表現的很是中規中矩。
比如從他擔任縣委常委以來，縣委就沒有召開過一次常委會，往往書記辦公會就解決了所有的問題，政府這邊有縣長辦公會，所以，他的這個常委基本上沒帶來任何看得見的利益。
事出反常必為妖，譚靖涵雖然盡量表現的很自然，但張楓還是從中察覺到了故意做作的成分，而且，譚靖涵的眼底，若有若無的總是滑過意味深長的異色，張楓對于自己的觀察能力還是很自信的，心里不禁暗自琢磨，譚靖涵葫蘆里到底賣的啥藥。
在茶幾兩邊分別坐下，施艷進來為兩人斟上茶水，然後輕巧的退了出去。
張楓道︰「譚縣長，我來跟您匯報一下工作。」
譚靖涵頗是驚異的「哦」了一聲，道︰「是清理整頓編制外人員的事兒嗎？」
張楓恭謹的道︰「譚縣長已經知道了？哦，都怪我，本來早就想跟您匯報這件事的，因為其他事耽誤了幾天，所以今天才過來，嗯，另外還有別的工作也跟您匯報一下。」
他今天並沒想著匯報鎮里的清理工作，主要還是種植經濟作物以及承包東玉河然後進行招商，將東河鎮沿山沿河建成建築材料基地的事情，當然了，匯報的方式要改變一下才行，至于清理臨時工以及計劃外冗余人員的問題，他壓根兒就沒想過還要跟縣里匯報。
實際上那些冗余人員基本上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那些人招聘進來本就不合法，工資福利什麼的也都是由鎮里自己負責，與縣財政無干，縣里雖然心知肚明，但都采取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甚至還會提供一些合理的依據，基本上算是潛規則了，不成文的合法嘛。
因此，張楓是不是匯報，都不會有什麼問題，但關鍵的一點，是不能出問題，若是因為清理工作惹出社會問題或者影響較大的事件，那就要承擔責任，只要不出毛病，沒有影響到上級領導的帽子或者聲譽，隨便你怎麼折騰，民不告官不究嘛，折騰出成績了還會有好處。
但譚靖涵既然問出來了，張楓就不能繼續回避，反正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也就三言兩語的進行了匯報，著重表揚了鎮長鐘楠的成績，畢竟這件工作從頭至尾都是鐘楠在領餃負責，雖然與霍明進行了分工，但主要負責人卻還是他，張楓的表揚也不過分。
說完了這個，張楓才接著談起承包東玉河的問題︰「譚縣長，這段時間我在省里跑了幾個地方，聯系了一些供應建築材料的活兒，想充分利用東玉河的沙石優勢，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靠著東玉河就要依靠東玉河來月兌貧致富，所以，打算把采石場辦起來。」
上次曾經听張楓隱約提過，沒想到這麼快就有眉目了，譚靖涵頗感興趣的道︰「說說具體規劃，你們是怎麼想的。」
張楓道︰「是不是由縣里出面，跟水利局協商一下，把東玉河的管理權限交給東河鎮？您也知道，東河鎮就位于東玉河兩岸，日常生活與東玉河幾乎息息相關，洪澇災害首先受難的就是東河鎮的人民，吃水澆地也是依靠的東玉河，每年的修堤築壩，從來都沒少過東河鎮。」
譚靖涵來周安縣的時間畢竟有限，讓張楓這麼一說，心里也覺得很有道理，但她畢竟是個成熟的政客，心里雖然已經傾向張楓了，但卻絲毫沒有松口的意思︰「這事兒啊，我還不太了解，等我跟相關的人員咨詢之後再回復你，沒問題吧？」
張楓暗自搖了搖頭，等你打听明白了還有我什麼事兒，水利局的人都跟貪狼似的，河灘的石頭里面都想榨出幾兩油來，豈能心甘情願的讓出管理權？不說沙石管理費，光是每年干旱季節賣水，就是一筆非常可觀的收入，讓出管理權是萬萬不可能的，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琢磨了一會兒張楓接著道︰「在東玉河沿岸安裝破石機，需要的電力供應將十分巨大，目前的動力供應顯然不能適應需要，縣里是不是協調一下電力局，為東河鎮安裝足夠功率的變壓器？」張楓已經跟方嵐聯系過了，知道東河鎮原先的變壓器根本就不夠用，讓鐘楠調查的那幾個變壓器，早就報廢了，只剩下空殼子蹲在那兒，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安裝調試的。
譚靖涵面色微微一僵，已經推拒了一樣了，總不能事事都打太極吧？前幾天才跟張楓表示過，會支持他在東河鎮的工作的，若是連這點事兒都辦不好，自己的承諾豈不成了空洞的許諾和套詞？怕是以後再想拉攏張楓，人家也不會相信了。
但安裝變壓器可不是空口白話在這兒一說就行了，那可是需要真金白銀的，東河鎮的財務狀況縣里沒有人不知道是咋回事，今天一旦承諾，安裝變壓器的費用可就得從縣財政里面騰挪，幾十上百萬的資金倒不是大問題，也難不住她這個縣長，但此例卻不能開。
周安縣是國家級的貧困縣，連干部的工資都要靠上級財政撥款才能發下去，這個例子一旦開了，下面各鄉鎮怕是都用一擁而上，甚至有人就敢把目光瞄向扶貧款，而且那些人都是什麼貨色，她心里還是有些譜的，比如北河鄉原來的書記，就敢把扶貧的米面油私下分了。
但要繼續推搪，譚靖涵還真的有些說不出口，這事兒要是放在前幾天，說不定她一句話就推出去了，但現在卻不行，她昨晚才得到的消息，市委副書記、市長胡天龍、組織部長馮小川、宣傳部長羅家泉、副檢察長常志、市公安局副局長白樺等人先後落馬，下一步的目標馬上就指向周安縣了，縣委書記趙廣寧百分之百要下台，新的縣委書記將會是省委書記一系。
接任新陽市長的人選是省委書記楊柏康從寧東省調來的，那可是省委楊書記在寧東省時曾經的鐵桿，在據說在寧東的時候就已經是地級市的市委書記了，到北原來擔任省會城市的市委副書記、市長，看似平調，實際上卻是跳了一大步。
若是張楓被新來的縣委書記拉攏過去，對于她來說，損失可就有些大了，在周安縣這麼久，真正能夠與她站在一個陣營的縣委常委，說起來還就只有張楓這麼一個人，其他的人也都亂七八糟的，牆頭草一樣，這讓她心里非常的猶疑。
電光石火一般的在心里權衡了一番，譚靖涵還是微微有些推諉︰「這個，我先跟電力局的同志溝通一下再給你答復，可以吧？」
張楓唇角微微扯了一下，說出這番話之前他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原本的計劃都是拿錢辦事，由方嵐出面，但變壓器和東玉河的承包權都歸東河鎮政府，所花的錢將來從方嵐的管理費和土地租賃費當中抵扣，因為囤積開石將會佔用相當大面積的閑置地皮，這是要付費的。
但是若能從縣里得到支持的話，這筆款子自然就節約了下來，可以用到其他方面。
可惜的是，譚靖涵連這麼一點魄力都沒有，女人畢竟還是女人啊，也就是床上的一個寵物罷了，也不知道市委書記韓林將她安排到周安縣是對還是錯，都知道周安縣是升官發財的快車道，可誰又清楚，這里同樣是官員翻車落馬的事故多發地？
傾軋，無處不在無時不在啊，但願譚靖涵能從周安縣囫圇著出去，看著這個美艷的女人，張楓暗自搖了搖頭，心里已經微微有些失望了。
琢磨了一下，張楓還是接著道︰「國家一直鼓勵農民種植經濟作物，提高收入，改善生活水平，我做了一下調查，東河鎮的耕地面積在全縣的平均值是最低的，種植糧食維持溫飽都非常困難，要是再加上各種賦稅和費用攤派，恐怕再過一百年也摘不掉貧困的帽子。「
「因此，這種狀況要想從根本上得到解決，我覺得，應該在種植經濟作物上面動點腦子，還有就是政府予以扶持和支持，比如資金上面，還有就是賦稅和費用攤派，能不能酌情免除一部分？至于種植種類，我考察了一下，目前有好幾個適合的項目。」
譚靖涵聞言忍不住又是一蹙眉，心說這個人怎麼回事兒？盡提些難題。
稅賦是能隨便減免的麼？費用攤派我說了要是能起作用，早就沒有這麼一攤子混賬事了，不準收取提留款？你來當這個縣長試試，看看下面那個鄉鎮村子能通過？沒有提留款，那些鄉鎮以及村一級的組織吃穿用度從哪里來？天上掉餡餅麼。
譚靖涵被張楓的提議堵得心里一拱一拱的，但又沒法子發作，還不能當面頂回去，哪怕是拒絕，也得情面上能過得去，琢磨了一下才道︰「這幾樣事兒呢，咱倆在這兒說了不起啥作用，不若你準備一下，等常委會的時候拿出來議議，怎麼樣？」
張楓撇撇嘴，心的話，常委會？那要等到猴年馬月了，最起碼趙廣寧暫時是不會召開的了，書記辦公會他最低程度也不會處于劣勢，可上了常委會，在沒有掌握絕對話語權之前，即便是召開了也是自取其辱，除非特別重大的事情，他現在是能不召開盡量不召開。
看來這事兒又沒影蹤了，指望譚靖涵，只怕要令自己失望了，昨晚思索了一晚上，才想出這麼個輒兒，既是對譚靖涵的考驗，也是給自己一個選擇的機會，讓自己不至于再行差踏錯，畢竟在書記和縣長之間，總要選擇一方陣營，走中間道路，那會死得非常難看。
雖然心里非常好奇張楓看重的種植項目，譚靖涵也沒心思繼續听下去了，她怕張楓再提出幾個類似的問題，她怕自己都沒臉面繼續推搪，只好顧左右而言他︰「听說抓到夏局車禍案的凶手了？還是縣局葉青同志親自主持的行動？」
張楓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這件事實際上是非常隱秘的，除了省委工作組，消息不可能流露出去，不過，想起眼前這個女人的背景，他心里微微有些釋然︰「這個我可不清楚，譚縣長最好還是問問公安局的同志比較好。」
譚靖涵臉上微微一熱，張楓這是明顯在跟她拉開距離啊，誰不知道他跟葉青走得比較近？當初就是因為他，才把葉青安排進縣公安局的，雖然沒听說過兩人之間有什麼曖昧，但這種事，男未婚女未嫁，誰也不能保證兩人之間沒有特殊關系不是？她心里有幾分惡毒的想到。
張楓知道繼續坐下去不會有什麼意思了，剩下還沒有匯報道內容索性也不提了，站起來告辭道︰「那我就等譚縣長的消息了哦，譚縣長，我先告辭了。」
譚靖涵點了點頭，站起來微笑著把張楓送到辦公室門口。
出了辦公大樓，張楓微微搖了搖頭，先回去把自己的房子重新收拾了一遍，然後又到公安局家屬區，幫著表妹愛愛，把東西搬到自己買的那個房子，讓愛愛暫時住到自己跟楊曉蘭買的那棟房子里面，把公安局家屬區的房子給人家騰了出來，縣里馬上就會進行大範圍的調整，自己沒必要給人留下什麼話柄。
中午的時候，張楓才駕車返回東河鎮，剛進辦公室，他就皺了下眉頭，拿起桌面上的電話，撥通黨政辦的電話︰「來個人，收拾一下辦公室。」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