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扶我上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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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楓在縣委門口下了車，然後讓小王載著南國祥去辦事，讓小唐跟著南國祥，學學怎麼跟工商等局辦科室的人打交道，雖然沒說什麼，但用意卻是甚為明顯，這是要重用小唐了。
其實張楓心里實際上並沒有太多的想法，而是在鎮政府里面，小唐目前是學歷最高的人，這樣的人才若是不能充分利用的話，顯然就有些屈才了，他已經查閱過黨政辦近一年來的過往文件、講話稿之類的東西，幾乎全部出自小唐筆下，可以說，小唐是黨政辦唯一做事的人。
張楓若是連這一點眼光都沒有，那也沒必要繼續在這條路上繼續混下去了，用小唐既是給小唐一個機會，也是給下面的人一個明確的信號，只要你肯做事，做實事，就會有往上走的機會，整天把心思放在琢磨升官發財上的人，也有機會，但與做實事的人相比，就不可同日而語了，比如小唐，若是真的有潛力，張楓就會一直重用下去，而小王這樣的人就不可能。
可惜張楓的這番做法放在別人眼里卻完全變了味兒，誰讓小唐年輕貌美呢？
剛進了縣委大院，迎面就看到縣長譚靖涵的秘書施艷，微微一怔的工夫，施艷已經快步走了過來，低聲道︰「張書記，譚縣長請您去一趟辦公室，請跟我來。」
張楓心里雖然奇怪，卻並沒有多想，跟著施艷身後，七拐八彎的進了譚靖涵的辦公室。
此時譚靖涵的辦公室內除了縣長譚靖涵之外，還有一位卻是張楓曾經見過一次的市委組織部的常務副部長邱冰，當初譚靖涵上任，就邱冰送來的，今天又見到邱冰，莫非市委有新的任命下來？張楓這一瞬間，心里卻是掠過了無數的念頭。
譚靖涵當先站起來道︰「張楓，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邱部長，這位就是縣委常委、東河鎮黨委書記張楓同志，」邱冰伸過手與張楓客氣的握了一下，卻沒有說什麼，譚靖涵接著對張楓道︰「張楓，這位是市委組織部的部長邱冰同志，你們聊，我還有點事兒，等會兒再來。」
張楓微微有些模不著頭腦，一直等譚靖涵關上了門之後離開，才反應過來，忙道︰「邱部長，您好。」他心里卻泛起了波瀾，那天袁紅兵在電話里面的話不由浮現在腦海中，市委常委、組織部長馮小川也被工作組拿下，看來，邱冰就是繼任的組織部長了。
邱冰從張楓進屋開始便在暗中觀察，直到此時方才沉靜的點點頭，道︰「張楓同志，今天到這里來，我將代表組織，跟你了解一些情況，希望你能出自本心，認真回答。」
張楓腦子有些發懵，不知道邱冰此話的真正含義，不過念及邱冰的身份，心里卻也有些活泛起來，莫非這就是所謂的組織談話？可也不大像啊，事前更無半點風聲，若說是升職前的談話就更不可能了，自己目前是個什麼狀況，張楓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
盡管腦子里還在胡思亂想，張楓表面上卻神定氣閑，穩穩的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
邱冰眼神里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詫異，沉吟了一會兒才問︰「你對周安縣委的現狀是如何看待的？對書記、副書記和政法委書記的工作，有什麼看法和建議？」
張楓微微有些皺眉，這幾個問題初听似乎沒什麼，可細想之下就會發現，不管你怎麼回答，似乎都有不妥，邱冰這是什麼意思？真是組織談話還是有別的用意？一瞬間，張楓的心里泛起無數的念頭，竟然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邱冰目光灼灼的看著張楓，靜靜的等候張楓的回答，似乎並不著急，其實，這個話題並非這次談話的預定內容，而是他臨時增加的，對于張楓的任命，新的市委常委會上有過一番辯論，身為新晉升的市委常委、組織部長，邱冰都不知道張楓為何會在市常委會上引起爭論。
這次突如其來的官場地震，在外界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幾乎可以說是風平浪靜，但是在體制內，卻無疑是一場超級海嘯，尤其是新陽市，市委常委被換掉了幾乎一半，表面上看都是正常不過的調動，但實際上是怎麼回事兒，身為局中人的邱冰再明白不過。
自己的前任，原市委常委、組織部長馮小川，表面上調任政協擔任副主席，實際上卻已經被雙規了，包括市委副書記、市長胡天龍，都知道他已經調到省里任職，實際上卻與馮小川一樣，被省紀委隔離審查，估模要等上一陣子，甚至一年半載之後才會正式處置。
邱冰已經隱約听說了，這次風暴的根源就在周安縣，而眼前這個張楓，就應該時引發這場海嘯的關鍵人物，否則的話，也不會引起那麼大的爭論，這才多長時間？從正股級的綜合科長到正科級的公安局長，在省委黨校轉了一圈，發了幾篇文章，回來就是縣委常委了。
二十五歲的副處級，還是常委，我 個去當年老子這麼大的時候，還是個普通的辦事員呢，這廝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最讓人想不通的是，這次調整周安縣的領導班子，市委書記韓林與新任的市長李丹都提出了張楓，一個建議張楓擔任政法委書記，一個建議張楓擔任常務副縣長，這都是什麼事兒嘛，傻子也猜到了，這個張楓九成九有深厚的背景了。
但邱冰把張楓的履歷都快翻爛了也沒看出個三七二十一來，家庭背景一清二楚，也沒有深厚背景的直系或者旁系親屬，連張楓有個未婚妻的情況都沒有放過，楊曉蘭的親屬情況社會關系也都調查了個遍，同樣沒找出啥眉目來。
勉強能扯上關系的，就是省發改委主任于梅了，但也僅限于兩人曾經合作出過兩篇論文而已，于梅是省發改委主任，正廳級，似乎還不夠資格左右市委書記韓林與市長李丹，越是這樣明察暗訪，邱冰就越是對張好奇，所以市委這次找張楓談話，邱冰便欣然親自出面了。
當然，邱冰來周安縣並非是專程跟張楓談話的，他還要陪同省委的聯合工作組到周安縣公干，有些場合卻是需要他出面，比如代表市委宣布任免文件等等，若是僅僅談話，根本不用他這個組織部長親自下來，只不過這次情形比較特殊，才會如此安排。
邱冰是體制內人，自然免不了會帶一些體制內人的慣性思維，善于琢磨人心，揣摩上意，是體制內必不可少的法寶，邱冰自然也不例外，張楓這件事越琢磨越覺得里面有內情，也就不怪邱冰會對張楓這麼在意了，他是從常務副職的位置上來的，在市委里面原本是沒有明顯的陣營，但這次升職卻是省委組織部直接任命，他自然而然的也就被人貼了標簽。
來之前就有人跟他打過招呼，多注意一下張楓，這更讓邱冰對張楓格外留意。
張楓自然不知道對面的邱冰與他一樣，此時也是心思翻滾，心里琢磨了半晌也沒有想明白邱冰的用意，所以索性撇開不想，反而將注意力放在邱冰提出的問題上，略一琢磨，便給出了一個中規中矩的答案︰「縣委班子在市委的正確領導下，團結帶領四大班子和全縣干部群眾，以科學發展觀為統領，認真貫徹黨中央精神……」
張楓說得很慢，每句話都是在腦子里稍微過一下之後才說出口，盡量不帶有感**彩，說的也是一些听起來很有道理但實際上仔細一想，卻沒什麼實際內容的東西，你肯定挑不出絲毫的毛病，但也不能說他說的東西空洞無味兒，反而顯得很有條理。
「領導班子善于學習，引領周安縣發展的思路清晰，方向明確，班子始終把學習作為提高素質、解決問題、推動工作的重要途徑，常抓不懈，堅持縣委制定的學習制度，采取各種各樣的方式，認真學習領會中央、省、市重要會議、領導重要講話和重要文件精神……」
「班子銳意進取，加強駕馭經濟發展的能力，成效也非常的顯著，努力克服企業改革過程中遇到的新問題、新困難，有效化解保工資、保運轉、保穩定與加快發展的雙重壓力，帶領全縣經濟健康穩定的發展……」
「班子務實為民，統籌協調發展的方法多種多樣，獲得了較好的評價……」
「當然，一些問題和不和諧的聲音也是有的，但這並能妨礙縣委集體領導的成績……」張楓一口氣說了十多分鐘，基本上都是圍繞邱冰提出來的幾個問題在打轉轉，肯定成績，也不回避問題，確實講了很多東西，也很有針對性，但認真一想，卻似乎啥實際內容都沒有。
邱冰眸子里慢慢浮現出一抹笑意，這個年輕人初看起來似乎並不如何出色，給人的感覺更像個陽光帥氣的影視明星，沒想到政治智慧並不遜色于一些老政客，對于今天的談話他肯定不會有任何準備，內容就越發不用提了，原本也只是他臨時想出來的，也沒指望能得到多麼理想的答案，目的不過是考察一下他的急智和應變能力，以及是不是個成熟的政客。
沒想到張楓會給他這麼大的一個驚喜，對于張楓給出的答案他並不如何在意，重要的是張楓在這個問題上體現出來的政治智慧，雖然年輕，頭腦卻很清晰，思路十分的沉穩，這讓他很是感慨，倒退幾十年，設身處地的假設一下，他覺得自己還做不到張楓今天的程度。
邱冰不自覺的想起了市委常委會上的爭辯，市長李丹是主張任用張楓為政法委書記的，理由也非常充分，張楓是轉業軍人，曾經擔任縣公安局的局長，而且在局長任上做得非常的出色，擔任政法委書記理所應當。
但市委書記韓林卻有意讓張楓出任常務副縣長，覺得張楓在東河鎮任上短短幾天時間就好準了脈，整頓得有聲有色，令鎮政府的風氣立時一變，甚至都影響到了市里的某些人。當然了，不管是張楓在局長任上做出的成績還是當鎮委書記時的舉措，會上都沒有提。
邱冰卻也相信，市委書記和市長都不會信口亂編，他認真分析了以後，卻發現了一個讓人目瞪口呆的情況，韓林讓張楓擔任常務副縣長與李丹推舉張楓擔任政法委書記，其實最終目的都是為了爭奪張楓到自己的陣營。
韓林在周安縣支持的是縣長譚靖涵，而市長李丹支持的卻是新任的縣委書記徐元，這個徐元還是李丹在寧東省時的秘書，跟著李丹已經整整五年多了。
張楓擔任常務副縣長的話，無疑就會是譚靖涵的直屬下級了，擔任政法委書記，不用說肯定就會緊跟縣委書記了，雖然這個只是可能，但雙方都盡力拉攏這件事卻是不會錯的。
搖了搖頭，邱冰不禁暗自感嘆，這個張楓的運道也太逆天了，當初成為縣委常委，就是因為趙廣寧與馮小川擺了個烏龍，陰差陽錯之下成就了張楓，韓林與李丹爭搶的結果同樣是讓張楓最終獲益，這也是邱冰心中有些別扭的重要原因，推己及人，他聯想到當年的自己了。
邱冰暗自嘆了口氣，拿出精神道︰「張楓同志，經組織研究，準備任命你為周安縣的縣委副書記，你有沒有意見？有什麼想法和想說的？」
張楓聞言一怔，這個彎轉的就有些大了，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可以說是毫無準備，而且，東河鎮的事情剛剛起步，他心里還真有些放不開，不過心念電轉，知道此時不是想這些問題的時候，閃電一般就權衡了利弊，當了縣委副書記，手中的權力豈不是更大了？
當下鄭重的道︰「我服從組織的安排，一定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邱冰又接著講了一大通的注意問題和紀律，將近半個小時之後才道︰「先到這兒吧，下午還要舉行常委會，到時候會宣讀任免文件，也算是送你上任了，雖然有些急，但情況特殊。」
雖然邱冰並沒有多說什麼，張楓卻也猜到是咋回事兒了，看來那股風終于吹到周安縣了，只是對于自己的高升，有些太過出人意料，思想準備也有些嚴重不足，但找上門的好事兒，沒理由往外推不是？
從譚靖涵的辦公室出來，張楓表面上雖然看不出什麼，但心里卻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仿佛做夢一般，迎面遇上縣長譚靖涵，笑吟吟的伸出手道︰「恭喜了，張楓。」
張楓微笑著點點頭，道︰「譚縣長客氣了。」
譚靖涵已經知道了市委的任命，對于張楓自然是有意親近，只是她也沒有想到，邱冰的談話會持續這麼久，害得她在隔壁等了一個多小時，「晚上在飯店一起聚聚，喝幾杯？」
張楓遲疑道︰「下次吧，今晚已經跟人約好了，要去省城。」
從政府大樓出來，張楓回頭望了一眼縣委縣政府的辦公大樓，心里也是感慨萬分。
看看時間還早，張楓也沒有急著聯系南國祥等人，而是很自然的步入縣政府大門外面的花園，踏著熟悉的小道，走到當初夢境重生的那株香柏樹前，凝視著這株香柏樹良久，然後分枝佛葉，低頭鑽進香柏樹下，坐在熟悉的石椅上，也不覺得上面的冰涼。
回首前塵往事，不過短短半年時間，他的生活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知不覺中，居然就成了縣委副書記直到現在，他都還在懷疑是不是在做夢。
尋呼機響的時候，他才醒悟到自己已經在香柏樹下坐了太久的時間，掏出尋呼機一看，卻是大姐夫方嵐的留言，張楓已經約好了他，今天就去辦理采石場的手續，所以連忙從香柏樹下鑽出來，朝最近的公用電話趕過去。
遠遠的就看到姐夫方嵐站在雜貨店的門口，張楓笑著招呼了一聲︰「姐夫」
方嵐還是一副教書先生的妝扮，給人的感覺極為斯文秀氣，一點兒也不像個大老板。
張楓笑了笑，道︰「姐夫，什麼時候到的，等很久了吧？」
方嵐搖搖頭︰「沒多久，方才去你大哥店里坐了一會兒，看時間差不多了才過來。」
張楓「哦」了一聲，岔開話題道︰「走吧，還有點兒時間，咱們去百貨商場，給你換一身行頭，順便給我姐和茜茜也買些衣服，難得來一趟縣城，給她們娘兒倆也帶點東西回去。」
方嵐遲疑了一下，道︰「不用吧，花那閑錢干嘛，我這身衣服挺好的。」
張楓不由分說的拉著方嵐就走，道︰「這身衣服教書當然挺好，可現在是讓你充當大老板啊，姐夫，這個形象不行，現在都是看人下菜碟兒，光認衣服不認人的，要是沒一身好行頭，撐不起場面的，莫要被人看低了，現在狗眼遍地都是。」
方嵐苦笑了一下，他並非不懂通權變達的書呆子，只是覺得啥都沒干呢，就花張楓那麼多的錢，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張楓說的很在理，他也就沒有堅持，跟著一起去了縣城最大的百貨市場，任由張楓給他挑了一身行頭，從頭換到腳。
一身西服花了三百多塊，讓方嵐心疼了好半天，不過穿身上的效果還真不錯，站在鏡子跟前，幾乎連自己都不敢認了，心思里，對自己的這個內弟，卻是越發的有些看不透了。
張楓拉著方嵐，在百貨市場轉來轉去，大包小包提了一大堆，身上的錢流水一樣花出去，方嵐一開始的時候還暗中惦記著花了多錢，到後來索性也不記了，就跟在身後，像個搬運工似的，幫著提了一大堆包包袋子，一直到小唐打來傳呼，張楓才與方嵐出了百貨商場。
把東西全部塞進車子的後備箱，張楓與方嵐鑽進三菱越野，問道︰「安排好了沒有？」
小唐在前面道︰「安排在老四川食府，吃川菜，怎麼樣？」
張楓點頭道︰「不錯，就老四川吧。」
南國祥低聲道︰「張書記，工商局那邊聯系的差不多了，不過……」
張楓擺擺手，道︰「回去再說吧，今天就吃飯，下午還有會議要開，到時候你先帶人去電力局，把安裝動力電的事兒辦妥了，變壓器的事情不能拖，其他事兒回去再談。」
南國祥雖然沒有具體說，張楓也知道工商局的事情八成是不太順利，想起當初給二舅辦工商照和小夜市攤位的事情，張楓暗自搖了搖頭，看來不管辦啥事兒，走正規渠道遠遠沒有依靠關系來得方便，自己如今身份地位又有了變化，考慮問題的角度自然也就不同了，工商局的事情還是等自己正式上任之後再說。
其實，工商局的事情並非張楓想象的那麼齷齪，只是人家要求南國祥擺桌酒席吃喝一頓罷了，沒多大的事情，若是其他人，南國祥當時就應了，但有張楓在，南國祥就不能隨便答應，好歹也是縣委常委，不是誰都能跟著上一張桌子的。
簡單的為方嵐和南國祥做了一番介紹，幾個人便到了老四川食府，小唐在二樓訂了一個小包廂，環境倒是不錯，幾個人都跟著進去坐下，張楓這才重新為大家做了引見，當然主要是南國祥，小唐和王喜來也提說了一下，但沒有解釋他跟方嵐的關系。
得知方嵐就是東玉河采石場的投資人，南國祥的態度很是熱情周到，充分表現出了應有的態度，尺度的把握也不錯，對東河鎮的介紹更是詳盡充分，尤其是前期的準備工作，給方嵐都做了一番詳細的溝通。
午飯後，方嵐隨著南國祥等人去了電力局，張楓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後就返回縣委，準備參加下午召開的縣委常委會，其實，這也是張楓成為縣委常委後的第一次常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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