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明白。請記住我w
平靜的看向呂風起,安伯塵面無懼色,夸張的聳了聳肩,揶揄一笑道︰「可是,呂將軍卻不明白安某。倘若你知道安某是怎樣的人,你就不會多此一舉了。」
聞言,呂風起的眼神變得冷漠下來,再看向安伯塵,眼中已沒了此前的欣賞。
同樣的事他只會提一次,安伯塵斷然拒絕,那他也沒什麼好說的。
呂風起不會殺安伯塵,一來,他需要一個像安伯塵這樣的幫手,二來,呂風起不想因為安伯塵的緣故而拖累到他收服大匡眾飛升者的大計。然則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呂風起今夜有心立威收服眾人,既然安伯塵一意孤行,那他呂風起也不介意出手教訓一番。
雷鳴聲此起彼伏,轟隆作響,山崖邊卻靜悄悄的。
一股龐大的氣場從呂風起背後升起,將電閃雷鳴、風吹草動都阻擋在山崖外,那股氣場與天頭如龍的氣勢勾連一線,所到之處,虛空紛紛破碎,在光月下傾灑如琉璃。
斜睨向正處氣場中心的安伯塵,呂風起冷聲說道︰「你或許不知,同樣是一重天真人境,卻有高低強弱之分。」
安伯塵一直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直到呂風起聲音響起,他才抬頭,笑道︰「我知道。」
聞言,呂風起下意識的皺了皺眉,他隱約覺察到哪里有些不對勁。
就在呂風起眨眼的瞬間,又一股驚人的氣勢從鎮東峰頭升起,宛若一條銀白色的長龍咆哮著,撕碎呂風起的氣場。而後扶搖直上,呼嘯風雲,須臾攀升至天頭,氣勢之盛,絲毫不弱于呂風起。
「一重天巔峰?」
呂風起眼角浮起一抹陰霾,聲音強作鎮定,可只那一絲的顫抖足以顯現出他此時的驚訝。
他呂風起素來高高在上,從大匡到東岳鎮,他都遙遙領先于同代中人。請記住我這一代中,無論在大匡還是五鎮海瀆,都從未有過一個能和他比肩者,甚至連他呂風起的項背也難以望見。
可就在今晚,這個持續了將近二十年的神話終于被安伯塵打破。
先是不動聲色的坐穩一重天真人境,若非呂風起出其不意的威壓眾人,他又豈會知道身邊就有一個一重天真人。即便如此,呂風起並沒太過擔心,更不會像那些凡夫俗子般惺惺相惜,頂多只是欣賞罷了,正如他自己所說,同一個境界中也有強弱之分,差距不可謂不大。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比自己尚年輕十來歲的安伯塵,居然也已經是一重天巔峰。
饒是呂風起心硬如鐵、堅若磐石,此時此刻他也難免生出一絲恍惚,因為他實在想不通安伯塵是如何做到的。離開五鎮海瀆前,安伯塵還只是神師,當著上頭的面,安伯塵如何隱瞞得了修為?可這才兩年時間,兩年里,他就算機緣巧合突破到真人境,也絕無可能這麼快便修到一重天巔峰。
「呂將軍,你分神了。」
耳邊傳來安伯塵的聲音,呂風起心頭一緊,那絲恍惚瞬間蕩然無存。
倘若此時有真人、仙人開天眼望向鎮東峰,定會看見一玄一白兩條「天龍」,撕咬纏斗于峰頭雲上。
兩條「天龍」都在不斷膨脹、攀升,幾乎一般大小,通天徹地,誰也奈何不了誰。
「呂將軍,不如罷手吧。」斜眼看向呂風起,安伯塵心平氣和道。
呂風起一臉冷淡,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在同代中遇上足以匹敵的對手,三分忌憚,七分興奮。
「你當真以為能和呂某平起平坐?」
冰冷的聲音從牙縫中鑽出,呂風起如劍的眉毛向兩旁揚起,沉聲問道。
「平起平坐?怎麼會。」安伯塵啞然失笑。
下一刻,兩人心有靈犀的收回氣勢,指尖劃開虛空,切割出一片陰間大道。
陰間黃泉道,磷火河上走。
安伯塵和呂風起同時降身地府黃泉,一個銀槍斜刺,一個手挽戟花,腳踩磷火河,槍戟舞如風。
在東岳鎮比拼氣勢已是極限,真要動刀動槍,只能來到陰間,如此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遠處的黃泉大道水流又淺又緩,稀稀拉拉,而磷火河卻水勢奔騰,浪濤間不時掀起高如柱的火焰,亦激起安伯塵和呂風起憋了許久的戰意。
兩人是同代而不同輩,論其資輩,安伯塵還要比呂風起小上一輪。然而放在壽與天齊的真人境,這十來年的輩份又算得上什麼。
呂風起難逢對手,安伯塵則和大匡所有的虎狼修士一樣,曾視呂風起為畢生追逐的對象。
而今遠離大匡的地府磷火河上,彼此之間的第一次交鋒即將開始。
兩人立于河對岸,隔著奔涌如火的河水,目光一觸即分,轉瞬後,各持槍戟飛殺向對方。
不約而同的,安伯塵和呂風起並沒動用道法,也沒釋放戰技法相,所用的是最純粹的道技。
道技還是那一般,可無論安伯塵還是呂風起,道技中所蘊含的力量和玄奧,都已今非昔比。
安伯塵擁有螺旋槍力,將近三十萬斤的螺旋槍力放出,在方天畫戟上震出絲絲裂紋。兼之仙人境的神魂,安伯塵每一槍都仿佛天河勾畫,白虹貫日,當真羚羊掛角,鬼神莫測,槍影鋪滿十里磷火河,玄奧非凡。而呂風起則早將道技修煉至返璞歸真的境界,每一戟擊出,都大巧不工,無跡可尋,偏偏又能準確的阻攔于安伯塵的槍路上,破壞安伯塵即將得手的攻勢。
一槍一戟,你來我往。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斗了八百余合,頭頂都已蒸騰起絲絲白氣,槍戟在一次次的撞擊下,變得比磷火河還要滾燙。而磷火河的河水也因為兩人數十萬斤的余力,掀起百丈大浪,沖上兩岸。
「大仙了!」
正在兩人斗得不可開交時,從黃泉中駛來一條黑色的銅船,銅船飛過黃泉道,「嘩啦」一聲跌落磷火河,船上坐著一個長著白胡子的老人。
「兩位大仙醒行行好,陽間天都快亮了,二位再這樣打下去,攪亂陰曹河道走向,小鬼們回府可是會迷路的。」
白胡子老頭苦皺著臉,連連作揖道。
天亮了?
安伯塵若有所思,對岸的呂風起也微蹙眉頭,隨後朝安伯塵望來。
「罷了,呂將軍,這一場就且當平手如何?」
收斂戰意,安伯塵拄槍于地。
他和呂風起無仇無怨,今日這一場斗頂多只能算是意氣之爭,打了八百多合不分勝負,雖都只用了道技,可也算差不多模清楚呂風起的實力,對安伯塵而言已經滿足。
再怎麼說,都是來自大匡的故人,理當擰成一條繩子才對。安伯塵不會臣服呂風起,卻也會盡其所能的幫助他,不論安伯塵私底下真正實力有多麼驚人,表面上他仍是個一窮二白的飛升者,有呂風起做靠山再好不過。
安伯塵如是想著,收回無邪。
可呂風起顯然不滿意。
做了這麼多年的天下第一,卻在還未到達頂峰時,突然間被身旁的後輩追趕上,換做誰也不會甘心,何況呂風起。
「最後一招。」
隔著火燎燎的磷火河,呂風起凝視向安伯塵,轉眼後,神游出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