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仗著自己是朱雀街上的大戶,竟然軟硬兼施,威逼朱雀街的百姓同拜妖物。.哼,今日你家大喪,我不和你們計較。可下不為例,若再被我發現,我絕不留情。」
男子義正言辭道,隨後有些忌憚的望向行宮方向,轉身便要離去。
「你你這人好沒道理,我們祭拜的是神仙,你卻污蔑是妖魔!娘說得對,你們這些賊子就不該留在世上!」
從那家人中走出一中年男子,畏懼的看向顏小刀,卻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能讓一個軟弱的人擁有如此勇氣,足以看出他們平日里所祭拜的「神仙」對他們的影響有多大。
聞言,男子停下腳步,脊背微微顫抖,強壓著怒意。
「哈哈哈,真是一幫愚民!你們還不知道,若非你們沒日沒夜的拜那妖物,又怎會折損元壽,正當壯年而死?」
「你胡說!」
「你再繼續污蔑,神仙也不會放過你!」
「折損元壽?」
安伯塵若有所思,心中隱隱猜到些什麼,就在這時他抬起頭望向樓外,就在男子和這一家人爭執時,一股妖氣從行宮中飛出,正以疾快的速度向墨雲樓趕來,轉眼已至朱雀街。
直到那股妖氣飄入墨雲樓,男子方才反應過來,臉色陡變。
「糟糕,被發現了!」
男子此時想離開為時已晚,他轉身,望向身後。
粉紅色的雲霞繚繞在墨雲樓上,仙音奏響,樓內飄蕩著奇異的香味,那一家人早已看傻了眼。
「凡夫俗子也敢亂議仙人之事,好大的膽子。」
悅耳的聲音響起,從雲霞中走出一名身穿粉色羽衣的女子,神色端莊肅穆,給人一種只可遠觀無緣相近的感覺。
「仙姑顯靈了!」
「仙人,真是仙人!」
那一家人從老到小無不匍匐在地,朝向那「女仙」磕頭作拜。.
古怪的望了眼妖龕,「女仙」的目光落向男子,輕啟朱唇︰「現在,你還敢說我是妖物?」
男子咬緊牙關,手臂揚起一道殘影,轉眼間掛在背後的長刀落入手心。/.shouda8/.co
「你等妖物縱能夠瞞過世人,可妖物就是妖物,就算變化成仙人也改變不了事實。」
「說的好。」
「女仙」莞爾一笑,輕拍著手掌道︰「那麼,就讓這一家人來評評理,誰才是真正的妖物。」
背對著那一家人,「女仙」嘴角含著陰冷的笑意,眉心朱砂痣陡然變得血紅,從中射出一顆血色的珠粒。兩人相隔只有五步,男子雖有所準備,可他修為畢竟比那女仙要低上一個境界,轉瞬間被珠粒印上眉心。
「不好」
男子僵立當場,臉上浮起痛苦之色,他努力運轉元氣想要將眉心的珠粒逼出,然而珠粒在進入他身體的那一刻已開始發難。
「啊,妖怪!」
「原來這些賊子自己就是妖怪,竟還敢污蔑仙姑,真是惡毒!」
那一家人盯著身體正發生變化的男子,義憤填膺的叫道。
該死這就是我顏小刀的命嗎?
看向手臂上長出的根根鬃毛,感覺著背後漸漸撐開的翅膀,男子在心底不甘的叫囂著。
自從成為世人口中的亂賊後,受委屈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顏小刀早已習慣,也知道他隨時會被如今霸佔著這片江山的妖物抓住,那時他定會死得很慘。可他卻實在不想以這種方式死去,被真正的妖物變成妖物,在世人的唾罵鄙夷中,背負著無盡的屈辱死去。
再給我十年用不了那麼久,只要五年,五年足矣。等我悟出仙人境的玄奧,突破到四重天,到那時便能堂堂正正的回來,斬妖除魔,一掃我琉國如今的烏煙瘴氣。
顏小刀如是想著,看向對面一臉譏諷的「女仙」,心中涌出濃濃的悲戚。
臉上的皮膚向內緊縮,嘴唇已變成鳥喙,顏小刀絕望的閉上雙眼,不願看到他自己死時的丑陋模樣。
正在這時,不知從哪冒出的清風拂過他面頰,顏小刀只覺身體一輕,額頭中的那顆珠粒也不翼而飛。顏小刀一愣,趕忙睜開雙眼,只見手臂上的鬃毛一掃而空,模了模臉,也是原先的模樣。
「何方高人,還請現身?」
「女仙」臉上浮起不安之色,轉眼掃視四周,朗聲說道。
從牆壁某處的陰影中,走出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燭火搖曳,照亮了那人的容貌。
顏小刀一怔,隨後張大嘴巴,半天沒有合攏。
「安前輩。」
顏小刀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又見到了當年在東海便悠然垂釣的安伯塵。如今的他已知道當年安伯塵所說的「戰場」是指什麼,可一百多年過去,那些飛升到五鎮海瀆的前輩們都了無音訊,隨著仙神妖魔齊降五界,顏小刀也已把安伯塵漸漸遺忘。
曾經的琉國第一人,自己奮力追趕的目標,也不知安前輩如今的修為已到達怎樣的層次。他既能為自己解圍,那他的修為應當不在這妖物之下,修為達到仙人境的,所謂的「亂賊」中也只有幾人。
握緊雙拳,顏小刀滿懷激動。
可當他看向那女妖時,心頭又是一驚。
就見女妖有些緊張的看向安伯塵,臉上不時閃過驚懼之色。
難道說,安前輩的修為還在妖女之上?
顏小刀復雜的想著,時而歡喜,時而黯然,那年在東海相遇時,他是天品,安伯塵也只是神師,兩人的差距不過一個境界而已。
「剛才那個人原來是你。」
女妖的聲音仿佛從喉嚨里擠出,一掃先前的平和莊嚴,透著一絲猙獰,讓一旁目瞪口呆的那家人心頭打顫。
「這妖龕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
看了眼女妖,安伯塵不答反問。
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安伯塵一眼看穿那女妖的原形,正是供于妖龕中的金像。
「安前輩,這些妖物讓百姓供奉妖龕,好讓自己在修行時吸取信仰之力,卻會折損壯年人的元壽,陰損至極!」
顏小刀插口道。
他話音剛落,無比湊巧的事發生了,先前和顏小刀爭辯的那個中年人打了個哆嗦,隨後臉上浮起異樣的紅潮,卻是回光返照之相。
「二郎,你怎麼了,你別嚇唬娘啊!」
披麻戴孝的老嫗慌亂的看向臉色漸漸變得蒼白起來的二兒子,還未等她伸出手,中年人「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鴉雀無聲,那一家人難以置信的看向他們心目中的「女仙」,看了這麼久,又听了這麼久,就算他們從前再糊涂,此時也已隱隱猜到事情的真相,看向女妖的目光中充滿恐懼。
「原來你姓安。好啊,又一個來逞強的,本君對付不了你,自會有人來尋你。後會無期了。」
女妖深知她不是安伯塵的對手,說話時飛快的向後退去,一邊退一邊捏動印法,粉紅色的霧氣氤氳升騰,她的身體也漸漸化成虛無。
「安前輩」顏小刀急聲叫道。
聲音未落安伯塵已出手。
目光宛如一柄冷鋒,如影隨行的跟著女妖,安伯塵右手虛捏成拳,隨後張開。
一旁的顏小刀下意識的後退兩步,驚疑不定的看向安伯塵的右手,只覺有一股無比恐怖的氣息正在安伯塵手心醞釀著,就仿佛一座高聳入雲巍峨雄壯的山巒,只不過是被安伯塵提于手中。
「休跑!」
冷喝一聲,安伯塵一掌推出,手心中的力量也隨之向前涌去,驅散開女妖變化出的霧瘴。
紅拂的傳信中讓他稍安勿躁,不要驚動截妖,遠在胤朝的她顯然已經料到安伯塵也許會發現妖龕的秘密。不用司馬槿提醒安伯塵也
知道,霸佔著截朝的這些妖物們有多強大,一旦驚動,絕非他一個人所能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