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分賓主落座。
鴉道人和小寶低眉順眼,李小官大馬金刀,安伯塵喝著小寶奉上的茶水,並沒說話。
「不知上人有何打算。」
鴉道人苦等半天,眼見安伯塵光顧著喝茶,他只好自己問了出來。
「還是喊我道友吧。」
安伯塵說道,他知道鴉道人很緊張,遂也不再吊他胃口︰「鴉道友,不如我們做一筆交易。」
鴉道人打了個寒顫,眼角一頓抽搐。
在他的想法中,那些高人說要做交易,無非是為了體現他們的「高風亮節」而找的藉口,從明搶變成暗搶罷了。
「哼,看你緊張的。」
李小官翹著二郎腿,懶洋洋道︰「你這忘心宗就大貓小狗兩只,什麼都沒,和你們做交易明擺著是便宜你們,還一副不情願的模樣。」
也對。
鴉道人轉念一想,頓時來了精神,眼中精光四射,諂媚的看向安伯塵︰「道友請講。」
「你也看到了,我帶來這麼多人無處安置,而我在洞天福地只認得鴉道友,就只能借鴉道友的山頭一用了。」
安伯塵道。
「好說,好說。」鴉道人連連點頭,卻又皺起眉毛︰「可是山上一下子多出這麼多人,需得去上品宗備案,不知道友」
「問題就在這。」安伯塵笑了笑,深深看了眼鴉道人︰「我不欲讓洞天福地的宗門知道我來之事,所以還望鴉道人替我隱瞞。」
聞言,鴉道人一愣,隨後苦笑著搖頭。
「道友有所不知,這些凡人對于洞天福地都是稀罕寶貝。宗門展得從凡人中挑選資質出眾的弟子,洞天福地的凡人本就不多,都被豢養于山下府城,每五年按照宗門品秩高低選拔一次。倘若私藏凡人,且一藏就是萬余之數,那可是重罪」
鴉道人絮絮叨叨的說著,安伯塵兀自喝茶,充耳不聞。
冷笑聲響起,卻是李小官「騰」地站起身,虎著臉大步走向鴉道人,把忘心宗師徒嚇得面色白。
「鏘」的一聲,李小官拔出腰刀,重重插在鴉道人身前的幾案上,臉上浮起怪異的笑容。
「老頭,不知你這忘心宗品秩如何?」
鴉道人一愣,面紅耳赤,聲如蚊蚋︰「下品不到,下下品。」
李小官點了點頭︰「那請問下下品宗門又能挑選幾名弟子?」
「這只能選一名。」鴉道人聲音更小了。
「哼,那你還在這裝什麼蒜!我兄伯塵帶來這麼多凡人,你心里早已樂開花了不是?」
「豈敢豈敢。」鴉道人避開李小官揶揄的目光連聲道。
安伯塵看向一如既往扯起虎皮的李小官,眼中閃過好笑之色。
小官雖還是一副憊懶性子,和他的心智明顯成熟不少,手段拿捏,和他在琉國為官的那段經歷不無關系。
將掉瓷的茶盞放下,安伯塵開口道︰「你若替我隱瞞,每年可從我帶來的凡人中挑選三人收作弟子。」
「師父,快答應他!」
小寶一激動,不顧大小的喊了出來。
「噤聲!」鴉道人瞪了眼小寶,隨後諂笑著看向安伯塵,欲言又止。
「五人好了。弟子傳人貴精而不貴多,一年五人,百年後,忘心宗將在你手上中興。」安伯塵道。
「哼,還不答應,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李小官磨著刀,惡狠狠的說道。
「我答應,我答應便是。」
鴉道人在李小官宛如雷神般「威嚴」的目光下忙不迭的點頭道。
李小官只有神師境他自然不懼,可那個好生好氣和他說了那麼多話的「道友」每每瞧來,總會讓他心中寒。
小寶在一旁歡天喜地,鴉道人則有些患得患失。
一年能收五名弟子,且還是從那麼多凡人中挑選,足以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可他也知道一旦東窗事,被上品宗現他私藏凡人,到那時候不單是他和小寶,就連忘心宗也會不復存在。
殿內一時沉默。
李小官收回腰刀,走回坐席,卻沒坐下,他看向安伯塵猶豫半晌終于說出了那句話。
「伯塵,要不我們也搞個宗門玩玩?」
話音方落,鴉道人便打了個哆嗦,急聲道︰「使不得,使不得,洞天福地的大小宗門早已定下,倘若再添宗門一旦被現,定會成為洞天福地的公敵。」
「你怕什麼,我們偷偷搞個宗門,只要你幫我們掩飾好了,誰會現?」李小官冷笑連連道,抬頭看向安伯塵,面露期待︰「伯塵,如何?」
「小官你什麼時候改性子了,我記得你以前只想當一個大官人,怎麼現在又想當起掌門來了。」安伯塵笑著道。
「那是因為以前不懂修煉。」李小官有些扭捏道︰「反正來到這了,沒什麼事可做,還不如搞個宗門耍耍威風。再說了,掌門自然是伯塵你做,我依舊當我的大官人。如何,掌門師兄?」
看著嬉皮笑臉的李小官,鴉道人眼皮一陣抽搐,心中默默念叨安伯塵千萬不要答應,倘若答應了,自己還如何同這伙強人搶徒弟?
一旁的小寶則看傻了眼,他方才天品,自然看不出李小官的修為高低,只以為李小官也和安伯塵一樣厲害,剛才嚇唬師父時的威風凜凜,現在又輕描淡寫的說出建宗立派,當真豪情萬丈。小寶和鴉道人相依為命,糊里糊涂的過日子,何曾見過這樣的人物,頓時欽佩不已,心生仰慕。
李小官並不知道他剛來洞天福地便出現了第一個擁護者,他此時正期待看向安伯塵。
建立宗門?
若非李小官出言提醒,安伯塵還真沒想到這一茬。
他帶著眾人來此本是想暫避鋒芒,修生養息,從長計議。至于往後該怎麼辦,安伯塵並沒想太遠。
抬起頭,安伯塵看向鴉道人,沉吟道︰「我記得前些日子鴉道友和我說過,在九淵洲時,三朝是從各大宗門中選拔弟子,入朝為官為將?」
「正是。」鴉道人不明所以。
「那如今呢?」
「也是一樣,不過洞天福地只剩下我人族修士,妖魔二族的宗門不知身在何處,因此只有胤朝會來挑選弟子。」鴉道人道,隨後又小聲添加了一句︰「而且只從上品宗里挑選。」
「放心,等百年後忘心宗元氣恢復,未嘗沒有可能躋身上品宗門。」
安伯塵道,隨後站起身。
「伯塵,你決定了沒?」李小官激動的問道。
「我先閉一陣子關。等閉完關再做定奪。」
安伯塵道。
早在五鎮海瀆上安伯塵便已總結出來,想要擁有無欲無求的心境,需得有一場酣暢淋灕的大戰,今次大戰歸來時的情緒已被他鎖在心底,只等用來進入神仙府。等進入神仙府,他正好可以一邊修煉,一邊從長計議。
被李小官這一番提醒,安伯塵隱隱看到了未來的路,也有了新的打算,這或許將是他有生以來最大也是最危險的一場冒險,需得好好琢磨。
「鴉道友,就借你的偏殿一用了。」
「好說好說。」鴉道人暗舒口氣。
安伯塵轉頭看向垂頭喪氣的李小官︰「小官,你和我一起閉關。」
「可是小君上他們?」
「我剛才傳音他們,已安排妥當。」
說著,安伯塵捏出一個印法。
空氣中回蕩著嘶嘶氣流聲,轉眼間,從虛空中走出一個身披黃巾的力士,他面無表情的看了眼鴉道人,隨後就著大殿盤膝而坐。
「替我護法。」
「遵命。」
「走吧,小官。真想要建宗立派,你這點修為還差了點。」
拉上微微失神的李小官,安伯塵向偏殿走去。
山頭大殿上,鴉道人和小寶怔怔地看著黃巾力士,相視無言。半山腰處,琉人們的新鮮的打量著他們的新駐所。
沒人現,安伯塵剛帶著李小官進入偏殿,一團白雲悄無聲息的飄向忘心宗,雲中似有一條長長的影子在翻攪。a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