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朝帝師 第四卷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路向南

作者 ︰ 今夕何夕

他之所以會生出心魔,是因為失去了力量。三年的時間,他修煉到天品境界,從一無所有到擁有將近萬斤的臂力,不知不覺間,對力量的依賴已深植心底,力量成為他的立足之本,和空氣一樣無法割離。乍一失去,如臨絕境,由力量所帶來的信念、決心、驕傲等等也隨之一同隕落,幸好被及時止住,方才沒有全盤崩潰。

說到底,還是因為小安子他太年輕、經歷的太少,心境雖高卻僅靠力量來維持,如此心境再寵辱不驚也是假的,便如空中樓台,隨時都有坍塌的可能。

然而,這世上有幾人能真正做到拿起後又毫不可惜的放下

看向恢復平靜的安伯塵,司馬槿默默想著。

飛龍駕盤旋在百丈天頭,隔著天雲俯身望去,就見連綿起伏的山丘間布滿了黑壓壓的人影,再細細望去,卻能發現南顧丘上的人分為三種,一類是手持兵戈的將士,第二類是衣衫襤褸卻抓著竹竿木棒的難民,第三類便是難民堆里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婦孺。

「小安子,你看到那些難民沒?」

沉默片刻,司馬槿開口問道。

放下千里眼,安伯塵點了點頭,隨後抬起頭,不解的看向司馬槿。

「他們可有修為?」司馬槿問道。

「沒有。」安伯塵道。

「是啊,他們沒有修為卻能和琉國軍隊抗衡,十戰十敗而不潰散,反戈一擊戰敗琉軍。你說,他們靠的什麼?」

司馬槿有板有眼的說著,鮮有的認真。

只可惜下一刻,這嚴肅的氣氛就被安伯塵不識抬舉的破壞掉。

「因為有人于幕後操縱,計誘琉軍,趁著琉軍得意忘形時裹挾氓民出擊,一舉成功。」

安伯塵同樣認真的說道,听得司馬槿咬牙切齒,只想將安伯塵踢下去。

「哼,這時候倒會動腦子了。別說冷笑話了,你知道我指的什麼。且不談那幕後黑手,光是這些難民本身,他們沒有修為,沒有力量,面對琉國鐵騎卻能不畏不懼的沖殺,他們依仗的是什麼?」

模了模鼻子,安伯塵紅臉一笑,老老實實的答道︰「因為他們已經失去一切,一無所有,再怎樣也不會多失去些什麼,方才能夠不惜命的沖殺。」

「勉強答對。他們丟了一切,卻擁有了世上最難以匹敵的力量。若是他們還有居所,還有財富,還有田地牛羊熱炕頭,自然畏首畏腳瞻前顧後,如此也就失去了那股力量。」

「可是我失去的是力量本身。」

「那也一樣,對眼下的你而言,力量恐怕是你最大的財富了。」司馬槿開口道,話音方落,卻突然發覺哪里似乎說得有些不妥,瞄了眼安伯塵就見他正紅著臉看向自己,欲言又止,似想辯解什麼。

高風從雲間涌來,吹散司馬槿櫻紅的長發,輕若流蘇,盈盈舞動,心跳也隨之變快。

和這家伙在一起,總會時不時的生出幾分矯情的小女兒態,真是

司馬槿暗嘆一聲,可又懶得去和自己的心意較勁,撇過頭避開安伯塵的目光,望向雲端下的蒼生氓民,淡淡一笑道︰「就算不全是,那也很重要。可你知不知道,你自以為擁有了力量,其實是被力量所擁有。」

被力量所擁有?

安伯塵愕然,復雜的看了眼司馬槿,隨後伸出雙手靜靜打量著。

誠如司馬槿所說,力量對他而言的確很重要,記不得從何時開始,他的生活只剩下吃喝睡覺想念以及追求力量,當他擁有的力量越來越大,他的生活儼然被力量所把持。他需要力量來保護自己,需要力量來破局,需要力量來生存他雖擁有了力量,可同樣的,他也被力量所擁有,甚至奴役?

修道修道,只是單單為了獲得力量?

都說道途無止境,倘若從追求力量的角度來說,的確如此,一山更比一山高,無論天下間有多少重境界,總有更高的境界,即便擁有了無上力量,到那時,定然還想追求更強大的力量。

可如果修道只是為了追求力量,那修道的目的和修道本身卻又相互矛盾了。

修道者修的是逍遙自在,無拘無束,與天道合,與萬物順,如若只追求力量,那終究會被力量所束縛,失去了修道本身的意義。可如若不追求力量,只求一顆道心,那便無法擁有十足的把握守護住皮囊與魂魄,無法在道途上更進一步。

修道也修力量,可力量既非道本身也非道全部,既不可或缺,又不能為之奴役。

換而言之,道與力量相生相克,把握得當方能共存于修道者心中,既不迷惘也不生惑

和風流轉,司馬翹著腿坐在軟塌上,托著腦袋靜靜看向閉目凝神的安伯塵。

他打坐時候似乎變了個人,從容灑月兌,原本就很淡的眉宇愈發的淡然,好像天塌下來都不會去管一樣。

按常理來說,歷史中的英雄戲文里的主角們,要麼是濃眉大眼、龍行虎步,要麼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再次也會有些嚇死人的天生異相,怎麼也無法像小安子這樣其貌不揚。可那個姓易的偏偏又把小安子寫入他的「史書」,他看人向來準,從沒出過差錯,難不成小安子真要做幾回英雄不成?

上下打量了一番安伯塵,沒來由的,司馬槿想起了那年琉京秋夜,被自己一句「你想學功夫嗎」唬得興奮若痴好生滑稽的小僕僮,眸中的笑意漸漸擴散,忍不住笑出聲來。

「紅拂,我明白了。道與力量亦是陰陽。」

睜開雙眼,安伯塵淡淡說道。

看向眸如彎月填滿笑意的司馬槿,安伯塵滿臉疑惑,丈二和尚般模不著頭腦。

「當真明白了?那好,我問你,既然道與力量缺一不可,你如今急需力量卻無法尋回,那又該當如何?」

收斂笑容,司馬槿板起臉問道。

「遲早會回來。」安伯塵道。

「你就不急?」

「當然急,可若太過著急,那我永遠也無法將它找回。」

「不錯,一套接一套的。本來還打算帶你多逛幾處,既然你已經大徹大悟,那我們直接去南荒。」

司馬槿長舒口氣,笑著道,忽然間眉毛一挑,轉頭看向身後,面露深思。

「怎麼了?」安伯塵問道。

「沒什麼又有好玩的事送上門了而已。」

眸中閃過促狹之色,司馬槿收回目光,一鞭子抽向野馬王,野馬王打了個哆嗦雙腿一顫,連忙扇動翅膀繼續飛去。

日頭已過了中天,漸漸向西墜去,初夏的天很藍,雲兒高寡,飛龍駕穿梭在藍天白雲間,隨著氣流微微顛簸,不多時已過了寬廣陰森的黑澤嶺。

「是了,小安子。」

似乎想到了什麼,司馬槿扭頭笑盈盈的對安伯塵說道︰「有一句話你可能沒听過,欲為諸佛龍象,先做眾生牛馬。你修行提升的太快,暫時失去力量,對你而言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輕握柔荑,安伯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其實,早在司馬槿和他講完紅拂夜奔的典故後,安伯塵心中的執念便已經散去大半,若是放不下,又如何能拿得起?況且故事里被紅拂相中的李靖能一飛沖天,他安伯塵又豈會落後分毫?重新得到屬于他的力量是早晚的事,無論還要等多久,安伯塵都會穩守心境,寵辱不驚。

「欲為諸佛龍象,先做牛馬眾生」

安伯塵低聲念叨著,陡然間眉頭一皺。

等等不對啊,這話里前面後面都是在說給人當坐騎,紅拂這分明是在損我!

無奈的轉過頭,未等安伯塵開口,司馬槿便「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一路說笑,待到日落時分,飛龍駕終于越過漫漫嶺南,到達帝國的南端。

安伯塵和司馬槿偷得浮生半日閑,樂得逍遙自在,可那位被他們當作出游藉口的小胖子卻怎麼也樂不出來,笑得比哭還難看。

「別過來」

絕望的看向面前的女子,李小官打著哆嗦,顫抖著的向後退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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