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噓,小聲點。」
「可是師父」
「可是什麼可是,怎麼這麼多廢話,沒看見外面有那麼多人?」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灰布衫的老頭,衣衫上打滿補丁,頭頂一個灰不溜秋的鶴翎冠,此時正匍匐在土坑中,緊張的望向遠處的荒野。
荒野中聚滿修道人,或是背負劍匣,或是騎坐妖獸,正在荒野中尋找著什麼。
「小寶,你看到沒有,那就是傳說中的火龍獸,四重天妖獸,想當初我宗全盛時候,嘿嘿,這樣的妖獸要多少有多少。哼,還有那個長著大胡子的道人,他背後那柄飛劍就是大名鼎鼎的破雷劍,還是我宗第八代掌門送給他黑山門的等這次為師找到好寶貝,定能讓重現祖上輝煌,揚眉吐氣」
老頭壓低聲音,絮絮叨叨說著,眼里精光閃爍。
「這話師父你說了沒有一千遍也有九百遍了。」
衣衫襤褸的少年撇嘴道,一臉無奈。
「讓你小聲點!」老頭一巴掌拍向少年的後腦勺,怒其不爭的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小寶,我們偷偷模模跑來這,要是被上品宗的人發現,可是會吃不了兜著走。為師縱有通天本事,可他們群起而攻之,為師想要帶著你全身而退也是殊為不易。」
躲開老頭一掌,少年猶豫片刻,還是扯了扯老頭的衣服︰「師父,你回頭看看。」
老頭皺了皺眉,不耐煩的轉過頭,瞬間,他身體猛地一僵,張大嘴巴,只見在他身後的土坑外站著兩個白衣青年,懷抱長劍,冷笑著看向他。
「小寶,他們來了多久了?」
「很久」
「沒用的東西,你怎麼不提醒為師!」
「我」
少年委屈到極點,還沒說完就見他的師父臉上已堆滿笑容,站起身,朝向那兩個監官點頭哈腰。
「兩位小哥莫怪,劣徒吵著要來見識一番各位上人的風采,小老兒實在是拗不過他。小寶,還不向兩位賠罪!」
兩名白衣青年互視一眼,其中一人露出玩味之色︰「我怎麼听說鴉道人想要重現祖上輝煌,揚眉吐氣?」
聞言,老頭面紅耳赤,強擠出笑容道︰「兩位誤會了,老頭只不過是想要給劣徒一個修行的動力,隨口胡說罷了。唉,要不是我那個倒霉師父當年硬收我為徒,我又豈會當這個破宗主。」
一旁的少年面露幽怨,嘀咕道︰「你還不是一樣。」
「罷了,看在你忘心宗當年的份上,就饒你這一回。你身為下下品宗宗主,應該知道你的尋寶地在哪?」另一個監官不耐煩的說道。
似乎發現對方不是那麼難說話,鴉道人望了眼荒野,愁眉苦臉道︰「兩位小哥,下下品的尋寶地早就被挖光了,掘地百丈也找不出什麼破銅爛鐵來。兩位,你看可不可以」
「見過厚臉皮的,沒見過你這麼厚的,該去哪去哪,再廢話忘心宗今日就要斷在你手中了」
「好說,好說。」
老頭眼見對方動了真火,連忙拽起少年跳出土坑,訕訕一笑,隨後駕起他那柄破破爛爛的飛劍向遠處飛去。
「師兄,這忘心宗已經好幾代都一脈單傳了,卻佔得偌大山頭,好生浪費,這樣的宗門還留它做什麼?」
看向鴉道人的背影,之前出言譏諷的青年不屑道。
笑著搖了搖頭,被稱作師兄的青年幽幽道︰「它存在自然有存在的道理。這些所謂的下下品宗在九淵洲時,也曾輝煌一時,卻因百多年前的那場大戰而淪落至此,可惜可嘆。」
「戰事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成王敗寇,那些宗門墮落如斯,還不如徹底斷絕一了百了。」
「話不能這麼說。留著它們在,表示我等不忘本,如此才能籠絡人心,至于它們還能存在多久,卻看它們自己的命運了。再說了,戰事還沒完全結束。」
「哼,只是一些余孽罷了,想來也沒多少日子蹦彈了。不說了師兄,听說金華洞天今日有場法寶交易會,不如去湊湊熱鬧。」
歪歪扭扭的飛在半空,鴉道人板著臉,一言不發。
「師父,你這飛劍又要修了。」
被老人提在半空的少年低聲道。
眼見師父依舊緊繃著臉,少年乖巧的道︰「也許今日能挖到銅精一類的礦石,這樣就能拿來煉劍了。師父,你別多想了,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說不定除了銅精還能找到玉精啊金精什麼」
少年還沒說完,鴉道人已經老淚縱橫,一把鼻涕一把淚,使勁揉*捏著少年的臉道。
「難得你這麼懂事,我鴉道人這輩子命不好,不想竟能得到你這個徒弟,也算是有福了。」
「好疼,師父快放手!」少年手舞足蹈,拼命掙月兌開老頭的魔掌,復雜的看了眼他師父,幽幽道︰「徒兒不求別的,只要師父以後不再讓徒兒背黑鍋就好。」
「這個自然,今天是例外。」老頭打了個哈哈,輕描淡寫道。
黃昏漫漫,飛了約莫兩柱香,一老一少兩人終于來到大淵前。
距離那場轟轟烈烈的大戰已過去了將近兩百年,死于戰事的仙神妖魔不計其數,也讓洞天福地多出許許多多的廢墟,時至今日這些廢墟依舊深埋著故往的熱血,卻給後繼者留下一絲期盼。每年這個時候,洞天福地的宗門都會進行大規模的尋寶,卻按照宗門的品秩分配舊時戰場,上品宗門自然能分得最大規模的古戰場,至于忘心宗這樣淪落到一脈單傳的下下品宗門,就只能分得幾乎已經無寶可尋的廢墟,甚至還不知道這廢墟曾今有沒有發生過戰事。
表面上洞天福地的上品宗門不忘本,讓那些沒落的宗門擁有一線生機的,然而品秩一經劃分,這些沒落宗門的命運便已定下。
「鴉上人,今日怎麼來得這麼晚。」
「忘心宗乃是有飛劍的大宗門,豈會看得上區區銅精。」
「說得也是,鴉上人,最後一點銅精本宗主就不留你了。哈哈,告辭。」
早來的那些個下下品宗主瞅著鴉道人,無不春風滿面,稍作寒暄便帶著手頭那點銅精告別而去,只留下鴉道人和小寶以及深不見底的大淵。
「師父,連銅精都不剩了。」小寶愁眉苦臉道。
被眾宗主一陣擠兌,鴉道人早已氣得吹胡子瞪眼,冷哼一聲道︰「區區銅精本宗主又豈會看得上眼?」
「就是,我師父可是有光復宗門的大志,比那些個得了點銅精就洋洋得意的下下品宗主不知高明到哪去。」
「小寶,你可是也在擠兌師父?」
「徒兒不敢。」
「走了走了,今年又沒戲了。我說小寶啊,我忘心宗今日雖淪落到此,可上古時候的秘籍都還在,為師當年見你骨骼驚奇天賦異稟,是個修道的好苗子,方才費盡苦心收你為徒,光復宗門的重任日後就由你來承擔了」
听見自家師父又沒完沒了的絮叨起來,少年一個腦袋兩個大,無奈的低聲喃喃道︰「你還好意思說。那次你喝醉了還說我是被所有宗門都看不上眼,你看我可憐才收留我。」
搖了搖頭,少年看了眼遠天的殘霞,正想跳上飛劍,就在這時余光中閃過一抹紅光。
「咦,那個是」
少年轉眼望向淵底,隱隱綽綽看到幾塊發紅的石頭。
「師父,你看那。」少年叫道。
「你這小子,怎麼還不死心。」老頭哼哼唧唧道,順著少年的目光望去,只見空蕩蕩的大淵底部,躺著幾塊奇怪的巨石,石頭上刻著字符,字符血紅,即便被泥灰掩蓋也能依稀看清。
「莫非是仙家秘籍?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老頭雙目放光,顫抖著手道。
「師父,你剛剛還說我忘心宗的秘籍都還在,怎麼看到別人家的秘籍這麼激動?」
「哼,你懂什麼,修道之人就是要博采眾家之長,以後為師自然會教你。廢話少說,隨為師下去一探!」
老頭來了精神,抓起少年,駕著飛劍彎彎扭扭的向深淵底部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