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啊,今晚吃什麼?」
「昨兒逮了兩只雪山蜈,已經快烤好了。」
「沒被天門宗人發現吧?」
「當然沒。我按照師父說的,每次只逮兩條,天門宗足有近千只雪山蜈,怎麼可能發現得了?」
臉已黑成鍋底的少年從偏殿走出,聲音略帶得s 。
忘心宗的宗門也不算小,中有三殿,前後七進,還有演武場,奈何整個宗門就只有鴉道人和小寶,說不盡的冷清。
鴉道人沒再搭話,全神貫注的翻看珠鏈,似在琢磨門道,小寶討了個沒趣,悻悻然往側廳走去。
「師父,開飯了。」
不多時,小寶抄著兩串大蜈蚣走了回來。
蜈蚣已被烤成r 白s ,飄香四溢,鴉道人猛地一嗅,臉上浮起幸福之s 。
「不錯不錯,小寶你的廚藝又精進了。」
「多謝師父夸獎。徒兒早就想過了,等我忘心宗實在開不下去了,小寶就找個中品宗當個廚子,先從打雜的開始師父你別瞪我,放心,只要小寶我一天有肉吃,就少不了師父的湯喝。」
「哼,你這個不肖子弟!」
鴉道人氣得吹胡子瞪眼,可目光落到徒兒遞來的蜈蚣串上,他不由暗嘆口氣,低聲喃喃著︰「罷了,也是條好出路。」
坐在足以容納五百人的大殿中,師徒倆咬著蜈蚣肉,都沒說話。
「好吃嗎?」
耳邊傳來語氣溫醇的聲音,鴉道人想也沒想道︰「勉強湊合。」
剛一說完,鴉道人只覺有些不對勁,他這個徒弟偶爾會作怪,卻從沒用過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
目光落向對面的小寶,鴉道人不看則罷,一看之下又是氣不打一處來。
少年手中的蜈蚣串不知何時已掉落在地,他的臉s 要多蒼白有多蒼白,整個人呆若木雞。
「小寶,你又發什麼瘋!好生浪費,這蜈蚣肉足以抵得上三天吃食!」強忍怒意,鴉道人從地上拾起蜈蚣串,端起茶壺沖洗干淨,隨後遞向少年。
「啪!」
蜈蚣串又掉在地上,這一回卻是從鴉道人手中滑落。
順著自家徒兒的目光,鴉道人看見了坐在殿堂上首,悠哉悠哉喝著茶的男子。
「你是誰是你!」
鴉道人打了個哆嗦,眼中堆滿恐懼。
殿首那人傍晚時還躺在大淵廢墟中,只不過那時的他全身腫脹,沒有半絲活人的氣息。
「鬼啊!」
下一刻,師徒倆同時大叫起來,連退十步。
安伯塵一言不發,手心翻轉,珠鏈月兌離鴉道人飛回安伯塵手中。
看向珠鏈,安伯塵目光b d ng。
神h n之力探入珠鏈,安伯塵找到了飄浮在海面上的琉璃瓶。
「師父,你偷死人的東西遭報應了。現在人家化作鬼來找你算賬,該怎麼辦啊。」
「笨蛋,你看過一會兒憂郁一會兒大笑的鬼嗎?」
「說不定是個瘋鬼。」
「別傻了,那人根本沒死。」
不更慘了!」
「也不一定,那人似乎很高興,說不定能放過我們一馬。徒兒,快去求情。」
「師父你之前還說過不讓徒兒再背黑鍋。」
「別嗦了,大局為重。」
躲在殿門邊,鴉道人義正言辭的說道,小寶一臉無奈,只得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拱手一拜︰「在下忘心宗小寶,今次拿了前輩的寶貝,還望前輩大人不計小人過,饒過忘心宗。」
將珠鏈戴好,安伯塵抬起頭,目光落向小寶,隨即越過他,似笑非笑的看向他身後的老人。
「鴉道人,你這徒弟還真是孝順。」
聞言,鴉道人滿臉通紅,訕訕一笑朝向安伯塵作揖道︰「高人就是高人,明察秋毫,明察秋毫。」
和平時的溜須拍馬不同,這一回鴉道人可謂是有七成的真情實意。
和在大淵初見安伯塵時一樣,從他身上依舊感覺不到半絲氣息,可鴉道人卻知道,對面那人的修為定是高強到一定程度,氣息內斂,宛如藏于濃霧下的無底深淵,絕非他區區真人所能察覺的。
這樣的人物鴉道人也曾見過,十九年前洞天福地召開宗門大會,他前往清虛洞天,雖沒有資格入席,卻也有幸站在人群中一睹眾上品宗主的風采。
那些個上品宗宗主個個是神秘莫測的存在,就和眼前之人一樣,一眼望去宛如無底深淵,恐怖如斯。
「罷了,你這也是人之常情,過來說話」
安伯塵還未說完,心頭忽然一動。
適才他探入珠鏈一心尋找琉璃瓶,此時方才發現,除了戰車戰船和琉璃瓶外,珠鏈里還有別的存在。
淡淡一笑,安伯塵輕撫珠鏈,從珠鏈中閃出一r 白s 的光影,隨即一聲鳴嘯,背插四翅的黑s 巨馬騰身躍出。
j 動的看向安伯塵,野馬王雙目通紅,也不顧目瞪口呆的忘心宗師徒,撲向安伯塵用頭使勁蹭著。
「好久不見了,野馬王。」
撓著野馬王的鬃毛,安伯塵低聲說著。
那日他將野馬王從東岳蕭家救出,便一直丟在珠鏈中,一來在五鎮海瀆實在用不上野馬王,二來安伯塵也不想暴l 他凶手的身份。就這樣,野馬王在珠鏈世界中呆了將近兩百年,直至今日。
「它們也想出來透透氣?也行,不過只能呆一會。」
人馬通心,安伯塵點頭說著,隨後解開珠鏈禁制。
轉眼間,一道道虛影從珠鏈中閃出,有天馬,有避水金楮獸,有火麒麟,還有許許多多安伯塵不認識的異獸。它們出來後,先是畏懼的看了眼安伯塵,隨後拱蹄作拜,歡天喜地向殿外跑去。然而令安伯塵沒想到的是,從珠鏈中跑出的異獸在數量上遠遠超過他當年所偷走的那些,且各s 各樣,五花八門。
神h n之力探入珠鏈,安伯塵就見海岸遠處的草原中奔跑著數百頭小獸,連同已經出去的那些,加起來足有近千之數。
「原來如此。」
莞爾一笑,安伯塵明白過來。
當初在五鎮海瀆,各仙家都養育異獸充當坐騎,上戰場的都是被閹割干淨的,而留在仙家的要麼是母獸,要麼是還未閹割充當種獸來用的公獸。在珠鏈世界中呆了一百八十多年,除了海便是山川草原,也沒有仙家管著,它們無所事事又精力充沛,免不了談談情說說愛。談妥了雙方都滿意,便找個地方打打滾親熱親熱,就算不滿意也是日後再說,年復一年,竟在安伯塵不知情的情況下繁衍出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後代。
「鴉道兄,你們這座山可夠大?」
抬起頭,安伯塵一臉鎮定的問向鴉道人。
「夠大,夠大。」
鴉道人頭如搗蒜,臉上僵硬的神s 已繃到抽筋,轉眼間,又是一頭全身覆滿魚鱗的長鼻小獸吐著泡泡跑出,它的嗅覺格外的靈,一眼便發現了地上那兩串白蜈蚣,絲毫不給鴉道人面子,一口吞了大搖大擺的向殿外走去。
「師父,這寶貝絕對不止兩柄飛劍」
小寶一臉心疼,壓低聲音道,聲音有些打顫。
「廢話。」
眼見安伯塵向自己看來,鴉道人語氣一轉,強擠笑意道︰「上仙的寶貝就算換一方洞天也足夠,高人就是高人。」
「不知道鴉道兄今年貴庚?」安伯塵問道。
「不敢,小道今年一百九十。」
「如此,那你應當知道這百多年里所發生的事,和我好好講講。」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