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奇怪的婦人,安伯塵又見在島嶼另一端分布著幾座船塢,不時有海船從遠處駛來,吃著桑葉吐著蠶絲的婦人見到海船,無不欣喜若狂,朝向海船揮手大笑。
這情景,就好像青樓里的姑娘遇到恩主一般。
安伯塵心知他來到一個陌生而奇怪的地方,推開身前的海波,走上島嶼。
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來,安伯塵一怔,有些哭笑不得。
自從他進入真人境後,便甚少有過這種饑餓感,真人仙人都是食靈飲天露的存在,就算偶爾吃食,也大多因為塵世時候的習慣所致,到了安伯塵這個境界,水谷精微所轉化成的元氣已經是可有可無。
「難道是穿越虛空甬道消耗太多?不會,從前去蓬萊也沒有感到饑餓好古怪的地方。」
安伯塵左思右想,也只能將其歸因為這片陌生的海域。
剛走兩步,他的身體一晃,這種饑餓感來得太突然,就連腿肚子也有些打軟。
「是了,那白龍一定沒走遠。」
安伯塵心頭一動,自言自語道。
上岸前安伯塵神魂之力查探,八百里之地並沒有白龍的氣息,何況連他都感覺饑餓,四肢無力,那龍定然已餓到不行。
步入林中,安伯塵仔細的掃視四方,樹上的桑女也看到了安伯塵,一個傳一個,不多時便已出現十來個桑女,她們聚攏在安伯塵頭頂的樹梢上,痴痴的看向安伯塵,面紅如霞。
安伯塵皺了皺眉,只能假裝沒看到,板著臉向前走去。
就在這時,安伯塵注意到一絲很不穩定的氣息,弱得幾乎很難發覺,甫一出現,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
安伯塵猛地轉頭,目光穿梭過長長的桑林,落向島嶼西海岸的一顆桑樹。
一只雪白的壁虎趴在桑葉上大快朵頤,就在安伯塵望向它的同時,它打了個機靈,茫然的扭過頭。
一人一壁虎靜悄悄的對視在桑樹林中。
「是你?」安伯塵傳音道。
「不是我。」
那壁虎下意識的答道,害羞的一笑,隨後面色陡變,急忙變回真龍飛起。
桑女們也看到了島嶼上空的白龍,短暫的驚慌過後,其中一名桑女笑出聲來︰「白龍仙人,帶我走吧!」
其余的桑女也不甘示弱,七嘴八舌的叫喚著。
白龍眼見安伯塵向他追來,眼珠子一轉,忽然大喊道︰「那個穿青衣的才是金主。坐擁寶山,余糧滿倉,年輕風流,家無妒婦。姑娘們,還不快去找他!」
白龍的聲音極大,頃刻傳遍整座島嶼。
安伯塵尚未飛出桑林,桑樹端頭已聚滿了桑女,風情萬種的女子們紛紛向安伯塵望來,含情脈脈。
「青衣仙人,帶我走吧,我會吐絲。」
一名桑女喊道,吐出長長的蠶絲,向安伯塵拋著媚眼。
「吐絲誰不會,我還會織衣。」
另一個桑女不屑道,說話間她已織出一件長衫,匆忙之下忘了織袖子,看得旁邊的桑女們紛紛大笑。
安伯塵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如狼似虎的女子,而且還會吐絲,當即頭皮發麻,無奈之下只好施展瞬移,越過眾女子。
雙腿又是一軟,饑餓感加重,安伯塵頭昏眼花。白龍已搖搖晃晃的飛出海島,安伯塵一咬牙,拖著疲軟的身體緊隨其後。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半空中,安伯塵目光閃爍,想了一會,他從珠鏈中取出琉璃瓶。
不多時,司馬槿的回信到了。
「吐絲的女子?你應該是到了海外百國。小安子你有福了,這些桑女最想的就是有人能將她們帶走,收入房中做小妾,連做衣服的布料都省了。」
「哪片海域?」安伯塵餓得發慌,已經沒有力氣應付司馬槿的調笑。
「海外只是個泛指,海外百國距離五界甚遠,是一個很特殊的地方。對了,到那個地方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吃一頓,不然很容易餓肚子,古書上曾記載過一個仙人誤入百國,活生生餓死的故事。」
「這是為什麼?」
「哪有這麼多為什麼,你照我的話去做就是了。還有,百國的子民相貌奇異,不同于東界百姓,不過也只是長得奇怪而已,他們的修為並不高,可他們所信奉的神靈都是一些神通廣大的存在,有些連胤朝都不願招惹,你要小心。」
「知道,我去追那白龍了。」
「有一件事罷了,等你回轉後再和你說。」
安伯塵饑腸轆轆,並沒留意到司馬槿最後一句話,將琉璃瓶收回,安伯塵緊追白龍,不時瞄一眼身下的大海,巴望著能出現一座有人煙的島國能讓他大吃一頓。
白龍顯然也有同樣的想法,屢屢低頭望去。
一人一龍飛得並不快,速度都已下降到神師境,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一人一龍同時面露喜色,在他們身下的海域中座落著一座大島,從高處看,島國氣象繁盛,不似桑女島嶼那麼荒涼。
島國的一座府城中,行人如絡繹不絕,這里的人都身形相貌都和常人無異,唯獨雙耳垂至腰際,行走時候都需用手捧住耳朵。除此之外,府城中的景致和東界大同小異,有長長的街道,也有酒樓茶肆,店鋪中琳瑯滿目,富人坐車,公子騎馬。
時至正午,市坊酒肆人滿為患,忽然間,所有人都抬頭望向天空,卻是有一青一白兩道人影從天而降,一個是身穿青衣的男子,另一人一身白袍。
「是仙人!」
「噓,小聲,你這怪樣會嚇跑仙人的。」
「我怪?你就不怪?」
國中百姓打探著安伯塵和變身成人形的白龍,竊竊私語著。
從他們的語氣里不難感覺出,他們對于所謂的仙人並沒多少敬畏或者懼怕,更多的像是遇上了什麼稀罕物,一個個抬起衣領,將耳朵遮擋住,卻忍不住瞄向安伯塵和白龍,一臉興奮。
安伯塵沒心思去猜測大耳百姓們在想什麼,他看向不遠處的白龍,白龍轉頭看向他,兩人都皺了皺眉。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對視,他們心中生出一絲莫名的熟悉,好像曾經在哪里見過,饑腸轆轆下卻又回想不起來。
下一刻,兩人同時鑽入旁邊的酒店,一左一右,隔著長街相峙。
「小二,把你這店里的菜都上一份不,都上三份。」
安伯塵一拍桌子道,余光瞄去,白龍也在那叫菜。
小二抱著耳朵,諂媚的看向安伯塵並沒做聲,安伯塵正奇怪,只見一個發福的中年人大步走了上來,他似乎很在乎安伯塵的感受,特意將耳朵塞入衣服里,臉上堆滿笑容。
「老板,快上菜吧。」
安伯塵有氣無力道。
「好說,好說。」老板打著哈哈,眼珠子提溜一轉︰「這位仙人客官,小店小本生意,在這吃喝可是要付錢的。」
安伯塵一怔,下意識的向衣服里掏了掏,卻什麼也沒掏出。
轉過頭,安伯塵看向另一邊的白龍,只見他從懷中掏出兩錠元寶,得意的向安伯塵揮了揮,隨後重重拍在桌上。
安伯塵心頭一動,正想照著樣子變出兩錠元寶,就听那老板開口道。
「這位仙人客官,你恐怕不知,在我國私制假錢可是殺頭的重罪,客官千萬別犯糊涂,惹來我聶耳國的神祇可就麻煩了。」
安伯塵聞言哭笑不得,看來以前經常有仙人來白吃白喝,這里的老板伙計經驗豐富,一眼便看出他打的什麼主意。
就算沒有他們口中的神祇,安伯塵也不會為了一頓飯而在這大開殺戒。
因為沒錢吃不起飯,這估計是安伯塵踏足修行之道後,所遭遇到的最尷尬的事。
白龍那一邊已經開始走菜,安伯塵心知一旦他吃飽喝足,自己再也追不上他,更有可能在餓著肚子的情況下被他殺死在聶耳國,雖非餓死,卻也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