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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苑深處,溪水環流,夜冷如霜,綴滿亭台樓閣,肅殺而又冷y n。
隨著霍國公舉起長刀,三百騎兵同時拉緊韁繩,懸住馬身,凝目打量四周。
王宮很靜。
夜深人靜時分,理應如此,可今夜不同往時,左相b 宮謀權,這一夜當如十四年前那般,廝殺慘戰血流成河,又怎能如此安靜。
心中生出一絲不祥,漸漸變濃,和這莽莽夜s 一起,壓在霍國公心頭。
不經意間,他的眉頭絞起,仿佛兩柄鋼刀相纏。
剛猛易折
也不知為何,霍國公突然想起了這句話,也是一個道士和他所說,修為雖遠不如帶走雲兒的那人,可出身正宗道 n。
就在霍國公微覺恍惚之時,四面八方喊殺聲大作,火光點燃,映上霍國公古樸的面龐。
長刀點地,霍國公不慌不忙,抬頭望向閣樓高處。
英俊的男子緩步走出,四目相對,當朝左相淡淡的一笑,隨後欠身。
並非朝向霍國公欠身,而是向著樓內走出的那人。
五爪龍袍加身,九十九珠冠冕高戴,龍行虎步,氣宇軒昂,正是當今琉國君主,李鈺。
君上?
霍國公微微一愣,隨後將長刀h 于馬前,抱拳行禮。
「君上安好?」
寂靜,也不知過了多久,莫名的嘆息聲傳來。
「托國公鴻福,本王好的很,只是不知公爺為何要反?」
聞言,霍國公手臂一顫,低垂的眸中閃過一絲冷光。
他終于知道左相這一局的殺手 是什麼。
非是策反大軍b 宮琉君,也不是佔領王宮和他戰于京城,而是眼下這般,將他誆騙入王宮,向琉君進言說自己要反,借琉君之手殺之。
真亦假時假亦真,先前的一切,調兵遣將,收買武將,也不過是障眼法罷了,他左相想要的,不過是一個讓琉君殺我的理由。
轉瞬間,霍國公便想明了一切,可仍覺有些古怪。
他霍國公的忠誠人盡皆知,今日之事並非無法解釋,左相僅憑這些想要參奏君上殺了自己,未免太過勉強。
深深看了眼樓閣之上一臉笑意的男子,霍國公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抱拳道。
「君上休听ji n人之言,微臣今夜入宮,卻因听聞有人要反,又見有萬余人馬襲城,這才趕來救駕,望君上明察。」
「誰人要反?」
李鈺的聲音中好似透著幾絲古怪,亦有些荒謬。
雙拳緊握,緩緩抬起頭,霍國公如箭的目光sh 向左相,一字一頓道。
「稟君上,要反的那人正是君上近前重臣,當朝左相。此人勾結外府武將,結黨營s ,禍lu n朝綱,y 圖不軌,還望君上遠xi 人,親賢良,徹底糾察左相。」
「這麼說來,公爺今夜前來是為了左相?」
「正是。」
「可是想清君側?」
聞言,霍國公一愣,隨即默然。
所謂清君側,自古以來都是謀反的藉口,君上此言一出,已然表明比之自己,他更信任左相。
十四年前,正是霍國公憑一己之力,殺入王宮保住了琉國國祚,扶持李鈺登基,而他也位極人臣,聲望權力一時無兩。霍國公擅戰,卻不擅勾心斗角,也不知從何時起,君上對他漸漸疏遠,更是一手提拔了個年輕人和他抗衡,也就是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相。
嘴角泛起苦澀,霍國公深吸口氣,不急不緩,開口說道。
「臣之忠心,天地可鑒,君上不如派出快馬往城外一探,若微臣所料無差,左相勾結的人馬定在攻城。」
聞言,樓閣上的君王看了眼身旁面s 平靜的男子,沉y n著,許久無語。
「君上,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
眼見琉君踟躇猶豫著,霍國公深深一拜,高聲道。
可未等琉君開口,馬蹄聲自遠及近,眾人放目望去,來者是一名全身是血的金吾衛校官,鎧甲歪斜,顯然是剛剛大戰過一場。
見狀,霍國公暗舒了口氣,可轉眼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那名校官看見他,竟面s 大變,懸住戰馬,滾落馬鞍,拜向琉君。
「君上,霍國公勾結外府官軍,y 圖造反!」
話音傳出,鴉雀無聲,三百霍府親衛怒目望向那名校官,卻不知如何辯解,反倒是霍國公漸漸平靜下來,看向手邊的長刀,不知在想什麼。
「大膽,國公大人忠君報國,又怎會造反?」
開口的是左相,一臉憤慨。
「回稟左相大人,國公派人傳令,說是城中有變,命吾等開城 n迎接援軍。王將軍生疑,命吾等緊閉城 n,誰料那伙叛軍竟大舉攻城,還望君上和左相大人明鑒!」
話音落下,霍國公身形劇顫,下意識的握住長刀,明晃晃的刀背上映出一抹寒光,未及他起身,一柄長刀從側後方刺來,扎穿了他的右xi ng。
霍家刀法,第十三式長虹無跡,霍國公又怎會認不出。
猛地起身,反手揚刀,一條手臂高高飛起,霍國公難以置信的看向那個面s 慘白的男子,沉默半晌,低聲問道。
「xi 三,為何如此?」
「當年南荒三十九寨,莫非公爺想不起了?」
夜s 下,斷臂男子一臉猙獰和恨意,再無他身為霍國公心月復家將時的沉著冷靜,下一刻,他揮起僅剩的那條手臂直指霍國公,聲嘶力竭的大吼道。
「臣,霍xi 三為霍國公家將,受其 ng蔽多年,深知其不臣之心。今日以死報國,以明吾志!」
說完,他冷笑連連,面龐h u搐,張口吐出血紅的一物,卻是咬舌而亡。
「南荒三十九寨原來當年流落到我府 n口的孩童,是被我屠光的三十九寨後人。」
喃喃低語著,月光淒冷,灑落撐著長刀直直站立的老人身上,xi ng口處的那柄斷刀觸目驚心,鮮血汩汩流出,可他無暇去管。
大匡之南名曰南荒,那里的子民不習教化,常常肆意侵擾大匡邊地。大匡十三諸侯輪流派兵出征,可南荒地勢險惡,窮山惡水,瘴氣重重,大軍若是深入月復地,免不了會落得慘敗的下場。偏偏那時年富力強的霍國公不信這個邪,率領霍家軍出征南荒,先折四子又損二婿,慘敗而歸。悲憤之下,退兵途中所經城寨無不被霍國公下令屠光族內男子,nv子充當軍妓卻沒想到,那時候種下的因果,在今日得報。
一個四五歲的南荒xi 童,給他百匹好馬,也無法從南荒來到琉國,除非有人暗中相助
抬頭望向高閣之上,那個溫文爾雅y 樹臨風的俊美男子,十多年來頭一回,霍國公心中生出濃濃的寒意。
君上不知,琉國群臣不知,黎民百姓更不知道,可他卻清楚的知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個人一手布下。三十年前,不知身在何處的他便已將目光投向自己身上,埋下這顆長達三十載的棋子。三十年後,他現身琉京王宮,以左相的身份居高臨下的望向自己這個「ji n臣」,不出手,不動刀槍,幾乎兵不血刃的將自己擊敗
三十年前便有如此手段,三十年後卻仍是一副年輕人的模樣這個如同妖孽一般把持著琉國朝政的男人究竟是誰,他染指琉國又是為了什麼?
一個個疑團涌上心頭,可此時此刻,他卻再沒功夫去思索。
星墜必敗,他終究沒能勝過那句相伴他一生的讖語,從他踏進王宮的那一刻起,南征北戰建功無數的琉**神便已經敗了,敗得徹頭徹尾,毫無還手之力。
隱隱間,他只感覺這一切只是個開始,以自己的慘敗拉開序幕,卻不知那最終的結局又會是什麼。
「公爺,你還有何話可說?」
漫長的安靜被打破,琉君又驚又怒的望向霍國公,xi ng口不住起伏。
「微臣無話可說。」
手握長刀,霍國公欠身道,下一刻,他抬起頭,冷眼望向左相,長刀點地,雙眉宛若刀絞。
「只不過國有妖孽,欺君罔上,暗施ji n計,讓我霍宸背負萬古不臣之罪,臣卻無力除之,負盡三代君上恩典。」
老邁中透著幾絲蒼涼的聲音回 ng在王宮上下,聞者無不心中黯然,可一切都已證實,霍國公y 圖謀反,就算心生同情也無可奈何。
在琉君驚詫的目光中,霍國公翻身上馬,長刀擊空,冷目掃視四面八方緩緩圍攏上來的羽林軍。
「建功立業就在今夜,誰願同往?」
策馬橫刀,霍國公望向閣樓之上那個神s 淡漠的男子,沉聲喝問。
短暫的沉默過後,三百親衛同時摔盔拔刀,直指樓閣。
「某願同往!」
轉眼後,三百鐵騎宛若一陣火風,跟隨著那個他們效忠了一輩子的人,沖殺向近萬羽林軍
天頭巨蟒上,安伯塵已看傻了眼,另一邊的司馬槿也是一臉呆滯。
誰也沒有想到,只一夜的功夫,霍國公便從國之鼎柱變成意圖謀反的大ji n臣。
一柱香過後,三百人馬已折一半。
三柱香後,只余七十余鐵騎。
一個時辰後,跟隨在霍國公身後的親衛僅剩十人
天s 青檬,拂曉將近,王宮中的酣戰仍未結束,手持長刀的老人奮力廝殺,每邁出一步,總會添上十來道傷痕,可他距離那座樓閣仍隔著遙遙百來步。
而在他身後,三百親衛安靜的躺在血泊中,睜大雙眼望向乍現的晨曦,滿臉不甘。
「一將功臣萬古枯,如霍國公這樣的絕世名將,若要殺死他至少也得有萬人來陪葬。」
看向銅鏡中以一敵萬的慘烈戰事,司馬槿幽幽說道,心頭一動,卻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朝安伯塵看去。
少年顫抖著坐于蛇首,怔怔地看著銅鏡中體無完膚的老人,臉s 要多蒼白有多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