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黃昏映人紅。泡*書*吧()
書院中的熱鬧漸落帷幕,母女兩已被女學子們拉起,噓寒問暖,嚴父子則直直望向安伯塵遠去的背影,余怒未消,眼里卻閃過一絲莫名。
「馨兒,回吧。」
一路無言,璃珠似在想著心事,王馨兒猶豫許久,終于忍不住開口道︰「殿下,這小賊可惡之極,不如派人將他押解到京伊尉那,免得他偷偷跑了。」
按理說,安伯塵若就這麼跑了,王馨兒反而會心花怒放,至少那個秘密再無人知道,也沒人會和她爭搶。可一想到安伯塵平日里種種可惡,王馨兒咬牙切齒,只想他被五花大綁,關入死牢再不見天日。
「他不會逃跑。若本宮猜的沒錯,他應當是去自首了。」
璃珠公主抬起頭,面無表情的說道,轉爾深深看向王馨兒。
「馨兒,本宮怎麼看都覺得你和他有深仇大恨,否則那晚也不會如此莽撞了。」
聞言,王馨兒只覺脊背一寒,連說沒有。想到那夜偷襲墨雲樓未果,回轉公主府被罰跪一夜的事,直到現在都心有余悸。令她感到心慌的非是璃珠的懲罰,除了罰跪外,璃珠並沒多說什麼,她越是不聞不問,王馨兒越是心中沒底。
難不成璃珠對那安伯塵另眼相待?
否則為何遲遲不對「玷污」了她身子的安伯塵下手?今日更是逛到了白狐書院。怎麼看都有些不同尋常。
踟躇著,王馨兒試探著道︰「馨兒總覺得安伯塵今日之事是遭人陷害,我看他能走到今日這一步著實不易,要不公主出手幫他一回?」
話音方落,王馨兒便落入璃珠公主的魔爪中。
挺翹的芳臀被重重一拍,王馨兒忍不住輕哼了一聲,香艷旎人。
「你一會要我捉他,一會又要我幫他,馨兒,你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看向懷中一臉委屈的女子,璃珠冷笑著問道,王馨兒輕輕掙扎了下,卻也不敢多言。
「他闖下的禍,結下的仇,自有他自己承擔,你若真操心,大不了本宮將你也送進大牢,陪他一宿?」
聞言,王馨兒心中發毛,垂下螓首,不再說話。
松開王馨兒,璃珠神色莫名,沉吟著道︰「如今的琉京已非你來時的琉京,齊國大亂,吳魏蠢蠢欲動,外患生出,自少不了內亂,你若有什麼圖謀也需得想清楚了,至于他」
頓了頓,璃珠拂開頰邊的青絲,幽幽道︰「等明日元大人審問發落,自有定論。」
說完璃珠公主徑直向後院走去,王馨兒亦步亦趨,看向璃珠的背影,目光閃爍不定
日暮時分,王宮樓閣上,佳人唱清曲,君王含笑飲。
穿著玄色蟒紋錦緞袍的男子笑吟吟的陪坐一旁,少時,一陣青煙從八角爐中溢出,悠悠蕩蕩的沒入男子七孔。手臂輕顫,左相眼中閃過一縷白光,轉瞬即沒。
那珠鏈不簡單呵。
眼前現出安伯塵腕邊的那串珠鏈,左相笑容依舊,只不過多出少許復雜。
這七十里琉京只有兩個地方他無法去,一個是七層墨雲樓,另一個則是龍泉坊的井欄,只因這兩處都下有道符法咒,他若靠近則會引動陣法,降下斬妖五火。可現如今又多出一物,沒有道符法咒,卻帶有令他不敢直視的威懾,更別談靠近了。
那個變數愈發厲害了他是從哪得到那件上古寶器?離公子不可能。嘖嘖,原先還想和你搶那變數,現如今,這變數又將跳出你的布局了。
安伯塵陷入琉京,游離兩方殺局間,按理說,他一經成為變數,無論離公子還是左相都會出手將他扼殺。偏偏離公子在暗,左相在明,霍國公死後,兩人間唯一的聯系只剩下安伯塵。左相需得借助安伯塵來揣摩離公子的用意,而離公子也需安伯塵做棋子,來混淆視听。于是乎,安伯塵夾在兩人之間,不尷不尬,若他死了,兩人間唯一的聯系就此斷絕,即便知道安伯塵隱于墨雲打著自己的主意,兩人也听之任之,並未下手。
誰料他突然多出了件克制妖法的寶器,卻讓左相有些措手不及。
難不成他背後還有高人?
這個念頭生出,左相神色微凝,不由想起了那夜神游琉京的高人。
篤篤腳步聲傳來,左相回頭看去,來者是個小黃門,神色慌張,眼見琉君眉飛色舞的听著戲,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猶豫不決。
掌聲響起,映紅美人停下唱腔,躬身退回簾後。
抿了口茶水,琉君看了眼小黃門,沉聲道︰「何事慌張?」
「君上恕罪,白狐書院出大亂子了,書院學子和一眾教習聯名上書,請求陛下嚴懲害群之馬。」
「害群之馬?」
琉君一怔,隨即笑了笑了,扇著茶蓋道︰「可是廣平又惹事了?」
「回稟君上,不是廣平殿下,而是而是那日君上欽封的士子安伯塵。」
「哦?他怎麼了。」听聞不是廣平,琉君不以為意,抿了口茶,不急不緩問道。
猶豫片刻,小黃門猛地跪倒在地,拱手道︰「回稟君上,安伯塵欺壓婦孺,那對母女鬧到書院,戴孝喊冤,惹了眾怒。」
聞言,琉君不經意的皺了皺眉,暗中瞥了眼左相,放下茶盞道︰「起身,你且如實說來。」
「是。」
小黃門蹦起身,按照厲霖的意思的,繪聲繪色的將安伯塵的惡行逐一說出,添油加醋,連他自己也是聲淚俱下。琉君起初一臉平靜,听到後來,臉色愈發陰沉。
「夠了。」
未等小黃門全部說完,琉君開口打斷,起身踱著腳步,雖未發怒,可神色卻僵硬而又冰冷。
一區區學子作奸犯科,就算殺了人自由律法處置,礙不著琉君什麼事。可偏偏,安伯塵的士子出身是他欽賜,當著千千萬萬琉京百姓的面,口施恩典。安伯塵逃學遲到他還能一笑了之,可誰曾想,安伯塵竟暗中作出這等勾當,敗壞白狐書院的名聲,也讓他堂堂一國之君背負上識人不明的名頭。
「你所說的,句句屬實?」
停下腳步,琉君逼視向小黃門。
小黃門心頭一慌,腿肚子打軟,連忙跪倒在地︰「君上明鑒,奴才句句屬實,絕不敢欺瞞。」
轉目看向左相,琉君低聲問道︰「愛卿以為如何?」
「回稟君上,那安伯塵辜負王恩,讓君上背負不義之名,實乃罪大惡極,不殺無以儆效尤。臣以為,不如就在今夜將他杖斃牢中,以平我大琉萬千學子不平之氣。」
左相起身拱手,不卑不亢道。
他知道安伯塵是被人下了套子,可也不認為那串珠鏈會從天上掉下,正好被安伯塵拾到。在他背後定有高人,另一個插足琉京之局的高人,這樣一來,一切的一切都能解釋了。
已成棄子的安伯塵仿佛鴻運當頭般,不但逃離出殺局,還踏上修煉之途,演武場大敗厲霖,被琉君欽賜士子出身。原先還以為是那個來歷神秘的紅發少女,如今已真相大白,那個少女只是擺在明面上的幌子,用來掩飾他們身後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
看來琉京中,又將出現第三方棋局了,只是不知,那位高人所圖為何不過,想來他也不會眼睜睜的見著他的棋子就這樣毀于琉君之手。
眸里閃過一絲猙獰,卻被左相飛快的隱于他俊美無雙的面容下,恭恭敬敬,垂首而立,等待琉君最終的決斷。
「罷了,等明日三堂會審。若他真是罪無可恕,本王斷不會輕恕到時本王親自前往京伊府。」
好半晌,琉君嘆了口氣道,疲憊不堪的坐回龍椅,虛揮了揮手。
聞言,左相微覺失望,轉念一想如今安伯塵身陷囹圄,再無回天之力,即便等到明天也不過是稍微拖延些許時辰,想來到那時,他背後的高人定會現身。
左相心中篤定。他來自玄德洞天,卻怎麼也不會想到,安伯塵也往玄德洞天走了一遭。畢竟玄德洞天里的恩怨已經過去太久太久,那個地方縱然偶爾會想起,可大多時候,他寧願能忘得干干淨淨,就像她一樣。
眸里閃過一絲痛苦,看了眼黯沉的天色,俊美無雙的容顏上漸漸浮起一如既往的笑意,朝向琉君溫文爾雅的一拜,左相轉身離去。
「映紅,你也下去吧。」
待到,左相走遠,琉君散退他新封的美人,獨坐高閣,遙望氤氳斜飛的殘霞,神情莫名。
也過了不知多久,從簾幕後伸出一雙玉手,搭上琉君肩頭,輕輕按摩起他的太陽穴。
「你怎麼看?」
收回目光,琉君笑了笑,輕聲問道。
「王兄自有主張,何必再問。」
遲疑著,簾幕後的女子幽幽說道。
隔著串串珠鏈錦繡羅幕,看向坐于這座京城、這方國度最高處的男子,璃珠目光復雜,只覺得愈發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