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伊府走出,午後日光暖洋洋,少年深吸口氣,只覺心頭也被日光薰暖。葉*子悠*悠)
琉君鑾駕已遠去,百姓們卻依舊聚于府外,直到看見了安伯塵方才出震耳y 聾的歡呼聲。
午時前還一副深仇大恨,府審罷了得知真正的元凶是厲霖而非安伯塵時,百姓們立馬變換臉色,朝向蒙冤受屈的安伯塵股掌歡呼。
安伯塵面色微紅,有些不知所措。這樣的場面雖在二十多天前遇到過,可物是人非,短短二十天仿佛過了二十年,再置身于萬眾歡呼下,安伯塵好不自在。
「安娃子!
雄壯的吼聲壓下百姓們的歡呼,敦實的小胖子通紅著雙眼盯向安伯塵,直看得安伯塵心頭mao。
下一刻,李小官飛奔而來,一個熊抱將安伯塵抱得結結實實。
雖然陪著蕭侯東奔西跑了一整夜,可李小官怎麼看都覺得蕭侯所做之事和營救安伯塵毫無關系,問到蕭侯,蕭侯只是笑而不語。李小官提心吊膽的等了一夜,終于等到開府問審,又熬了一個上午,得知安伯塵無罪釋放,欣喜若狂,此時更是難以自禁。
苦笑著推開李小官,安伯塵剛想開口,就見李小官忽地一紅臉,低下頭,扭捏道︰「安娃子你真的好那口嗎。」
安伯塵心中一起mao,只想踹這個胡思1uan想的小胖子兩腳,余光中就見府邸一側,蕭侯正笑y ny n的向他招手。
「小官,以後可別再1uan想了。」
安伯塵拍了拍李小官的肩膀道,隨後向無華和厲霖告了個罪,朝著蕭侯走去。
聞言,李小官暗松了口氣,心下稍寬幾分,轉眼後腦中又浮起依雲客棧里的那個嬌滴滴的小娘子,暗暗誓,一定要為安娃子抱得美人歸。
他卻不知道,他這個主意又要給安伯塵惹來一麻煩,而他自作聰明以為的那對「兄妹」此時正站在不遠處,復雜的向這望來。
「小風,安伯塵就是那天讓你感覺熟悉的人?」
目光掠過安伯塵,月青青低聲問道。
「正是。」
第一王風咬牙切齒的盯著安伯塵,終于見著了正主,他哪里還忍得住怒意。
也不過如此,虧那小胖子還將他吹得天上地下難得一見竟敢打青兒的主意,好,好,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來自神秘桃源村的少年高手冷眼看向安伯塵,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早晚有一天要去會一會這個小胖子口中「名動江南」的安士子。
好笑的看了眼第一王風,月青青握住少年生滿繭子的手,壓低聲音道︰「小風,依我看來,這安伯塵和無邪居士定月兌不了關系。」
「嗯?」
第一王風眉頭皺起,意外的看向月青青。
「小風你想啊,你我都從未來過琉國,你卻對他感覺熟悉。倘若無邪居士真是我們要找的那人,那日你們一同入夢,你在琉京也當對無邪居士感到熟悉才是。」
「你的意思是」
「若我猜的沒錯,無邪居士就算不是安伯塵的師父,也是一親近之人。」
月青青目露深思,頓了頓接著道︰「來時路上我和當地百姓打听過,安伯塵昨日問罪入獄,人證物證俱全,本該塵埃落定,眼下無罪釋放,定和那個會入夢的無邪居士月兌不了關系。」
「也就是說,安伯塵定知道無邪居士身在何方。」
第一王風點了點頭,復雜的看了眼安伯塵,隨後大步向他走去,剛走出兩步就被月青青拉住。~
「小風,你就這樣跑上去他肯定不會承認。」
「那怎麼辦?」
第一王風皺眉問道。
削瘦的頰邊浮起一絲笑意,月青青扒上第一王風耳朵,輕聲說著什麼。
片刻後,第一王風轉憂為喜,又看了眼安伯塵,轉身和月青青回返依雲客棧
京伊府後,一老一少四目相對,久久無語。
若是李小官見到這副情景,指不定又會胡思1uan想起來。
大眼瞪小眼,還是蕭侯率先按耐不住,長嘆口氣,眼里浮起欣慰之色道︰「伯塵果真是人中真龍,一夜之間便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等手段連老夫都揣摩不出。」
蕭侯在賭,賭安伯塵能化險為夷,否則他後續棋子即便下了,也毫無作用。見著安伯塵從容月兌險他自然欣慰,可左思右想也猜不到他如何做到,這也是因為蕭侯沒能進入京伊府,否則以他的眼力或多或少也能看出些許端倪。總之,他愈篤定安伯塵便是他所要找的人,日後繼承他的抱負,禍1uan諸侯世家。
「蕭老過譽了。」
撓了撓頭,安伯塵澀澀一笑,轉爾壓低聲音道︰「不知那厲家」
聞言,蕭侯目露精光,看向安伯塵愈的神采奕奕︰「好一個安士子,連老夫的布置也猜到。伯塵讓厲霖自食其果,厲家定不會善罷甘休,老夫昨夜一番布置少不得打他們個措手不及,難以旁顧。」
昨夜蕭侯只作了兩件事,一件是大肆渲染安伯塵的「罪狀」,傳遍琉京,惡名昭彰。捧得越高摔得越狠,反之亦然,只要安伯塵能化險為夷,洗清罪狀,他自然會博取包括琉君在內所有人的同情,這樣一來短時間內再無人敢動他。至于第二件事,則是針對厲家,後半夜蕭侯帶著珠寶錢財走訪數位御史大夫府邸,獻上這些年搜羅所得的厲家種種不端之舉。當了這麼多年的墨雲管家,蕭侯算得上是除離公子之外唯一一個隱于草莽卻手眼通天之人,獻上的那些罪狀看得御史們頭皮麻,冷汗連連。
雖只有罪名毫無證據,可並不打緊,在大匡諸國的監察體系中,御史總是扮演這等吃力不討好的角色。只要有罪名,便可先行上報君王,即是所謂的「風聞奏事」,一旦上奏,則會做成堂報張貼于各部公牆,也算是光明正大的打小報告,極容易得罪人。
御史錚錚鐵骨,可也不想輕易得罪厲家,只除非厲家犯下眾怒,失了王眷。因此,蕭侯這一手想要成功,也需依賴安伯塵今日能夠成功,若是不成,那些御史也不敢上書琉君,兩邊不討好。
听得蕭侯所言,安伯塵若有所思,半晌,忽然蹦出一句令蕭侯瞠目結舌的話來。
「蕭老,何不如趁此機會將厲家連根拔起?」
「這」
驚訝的看向安伯塵,蕭侯怎麼也沒想到,一副人畜無害模樣的安伯塵忽然間變得如此心狠手辣起來,他也曾想將安伯塵培養成那等無情無義的大梟,可改變一個人的x ng情難比登天,需要時間和經歷,若無那年刻骨銘心的變故,他蕭侯也不可能成為險些顛覆陳國的梟雄。
蕭侯自然不知安伯塵之所以說出這番話,並非因為一下變了x ng子。對于厲家安伯塵固然厭恨,可此前卻從未想過將厲家人斬盡殺絕,他之所以這麼做,卻有兩個原因。今日會審翻手為雲,讓厲霖自食其果,厲家家主仇恨的目光安伯塵如何察覺不到,心知即便今日能逃過一劫,可時日長了厲家定會不惜全力對自己下殺手,為了小命他也得心狠這一回。其二則是琉君,他知道自己見過王馨兒,知道王家罰金失寵之事,罰三金只是失去王眷,以此類推,罰十金則遠遠不是失去王眷這麼簡單。更何況,琉君將那十兩罰金賜給安伯塵,弦外之音很明顯——
本王y 除厲家,若你能為本王解憂,本王便允你日後的厲家。
在京伊府內,也只有安伯塵才能听懂琉君的心意,卻也是一個考驗,若是安伯塵能扳倒厲家,自然成功進入琉君法眼,若是不能,日後厲家為難起安伯塵來,琉君自高坐金鑾,不管不顧。
安伯塵只是一落難士子,哪有這麼大本領,可今日之變卻讓李鈺看到了「藏」于他背後的高人。既是考驗安伯塵,也是驗證自己的猜想,卻又把安伯塵將死,為了自己的小命不得不出手,將他和無邪居士的關系暴露在琉君眼下。
要麼隱忍不,要麼一出手便毫無破綻,這便是帝王之術,李鈺的手段。
幸好他怎麼也不會猜到安伯塵自己便是那位高人,頂多猜到安伯塵和無邪居士有些許關系,可即便猜到,琉君也不會對外人言,倒也讓安伯塵稍微放心。
隱約中,安伯塵只覺得琉君這番暗授機宜更像是兩人間的合作,琉君不方便親自出手,于是軟硬兼施請安伯塵相助。可他隱忍了這麼久,為何突然難?這一難,便是對準了琉京乃至琉國有數的大世家。究竟生了什麼,又或者生出了怎樣的契機,才使得琉君有此一招?
搖了搖頭,安伯塵看不明,想不通,也懶得去費腦子。琉君有什麼打算與安伯塵又有何干,從始至終,安伯塵也只是想保全x ng命,假以時日從容走出琉京罷了。
即便如今的他隱隱擁有同左、離相抗,得琉君另眼相待的力量,他也未曾改變過心底深處那個簡簡單單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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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匡的文武官體制仿漢,監察體制仿明宋,政法待定歷史燒友勿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