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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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淋濕了面龐,亦讓上官婉兒的目光變得模糊。(請記住我.dukankAn)
如霧的雨幕中驚起一條銀龍,咆哮著閃過道道雷光,「錚」地擊中當先那柄金槍。金槍不敵,崩向一旁,銀槍繼續向前刺去,雨珠飛卷,又是一聲金鳴,寇丹的後手槍也被螺旋槍力崩歪。
「斗!」
耳邊傳來少年的低喝,上官婉兒只覺心旌搖曳,目光所及就見那柄銀槍奔若疾雷,直取寇丹面門。
寇丹雖有天品修為,雙臂之力將近七千斤,可安伯塵來勢凶猛,他則猝不及防,兼之前所未見的螺旋槍力,這第一合竟毫無招架的露出空門,直面勢在必得的銀槍。
生死一線間,縱橫關東的大盜倒也有幾分壯士斷腕的血勇,猛地張口,咬住槍尖。
牙齒雖為全身最堅固的所在,可也奈何不得鋒利的無邪以及螺旋槍力。
「 嚓!」
螺旋槍力出,肆意于寇丹口中,硬生生將咬住槍尖的那排牙齒搗碎。
寇丹滿嘴是血,強忍著劇痛,拔槍回援,在安伯塵即將直搗長龍時刺向安伯塵雙肋。
迫不得已,安伯塵只得收槍而返,槍身擺動,化作長鞭掃向一雙金槍。
槍落,戰馬繼續向前沖去,兩人錯身而過,這第一合擁有天品修為的關東大盜一敗涂地,安伯塵穩佔上風。
安伯塵心知肚明,這第一合只因他打了寇丹一個措手不及,方才如此,若讓他贏得少許喘息,戰局立馬扭轉。
野馬王剛奔出一步,就被安伯塵用力拉扯韁繩,調轉馬頭,與此同時,無邪橫甩,安伯塵探手攬月般回馬刺向寇丹。寇丹痛得臉色青,正捂嘴而走,哪想到安伯塵馬不停蹄一個回馬槍殺到。
倉促之下,寇丹只好強扭過腰,舉槍相迎。
銀槍刺中金槍,螺旋槍力一波連著一波襲來,寇丹雖已有準備,可他被逼回身,力道和馬勢相反,雙臂所能出的槍力僅有千余斤,哪吃得住安伯塵的回馬槍?
「鏘!」
這一合寇丹再度落于下風,虎口麻,雙臂痛。勉強擋住安伯塵這一擊後,寇丹匐馬而走,待他終于調轉馬頭,遭遇的卻是安伯塵如狂風暴雨般一陣接一陣的攻勢。
天品修為已能祭出白火,白火是由青火醞釀到周天圓滿煉化而成,和青火只能通過手心于兵器不同,白火既能于兵器,又能被祭出,游走體外,傷人于無形。
正如霍國公當年所說那般,即便專修道技,一旦修煉到天品境界也能模索到幾分微末的道法。這白火攝空和道法確有異曲同工之妙,也正因為此,白火難以瞬,需得凝神祭出,置于究竟耗時多久,則要憑各人修為而定。
安伯塵深知白火攝空的厲害,每每同天品上將交手時,都會一陣搶攻,免得對手祭出白火。青火如石甲,白火如鐵甲,尋常天品戰地品,只需將白火灌入兵器便能穩佔上風。偏偏無邪中藏著一根風雷羽,稱得上神兵利器,倒也不懼灌入白火的兵器。
逼得對手無法祭出白火,兵器鋒利不弱分毫,安伯塵同尋常天品上將所差的,也只是兩三千斤的臂力。
在槍道層面,安伯塵反倒比許多天品上將高出一籌。
兩將交手,力大者自然佔優,可並非任何時候都能使出全力,就比如此時的寇丹。
銀槍寒光連連,刺出一道道如影般的直線,夾雜著風雷聲響。
每一招都是雷霆嘯,攜著螺旋怪力,雖無變化,卻逼得寇丹不停的變招,方能擋住銀槍每一次出擊。安伯塵雙臂之力不及寇丹,可槍勢迅猛,講究一個「快」字,牢牢壓制住寇丹,每每在寇丹想要醞勢施力時,銀槍堪堪刺來,寇丹疲于招架,哪還有機會力。
槍乃長兵器,一寸長一寸險,若非趴在安伯塵懷中的上官婉兒礙事,安伯塵早將寇丹的雙槍挑落,哪會像現在這樣穩佔上風卻無法取勝。
余光中,另外兩伙匪盜的頭目見勢不妙,也都抄起家伙向戰圈逼來。安伯塵眉頭擰起,心中暗道不妙,他能佔得上風全因以快打慢,壓得寇丹無法力。若是再來兩將,安伯塵勢必要回槍應付,寇丹得以喘息,就算不祭白火,單憑他天品修為的臂力就能扭轉敗局,置安伯塵于死地。
心頭一動,安伯塵單手持槍,左手勾住上官婉兒的腰肢,卻是想將她先丟落下馬。
可就在這時,冷不防的從婉兒口中蹦出一句令安伯塵和寇丹同時變色的話。
「他這金槍也能用于男女交*媾嗎?」
見到安伯塵穩佔上風,上官婉兒稍松口氣,美目中奇光漣漣,盯著寇丹一雙金槍,自言自語道。
安伯塵還好,寇丹則傻了眼。
婉兒容貌嬌美,氣質高貴,穿著一身緊束的武士服,將她曼妙身姿勾勒得凹凸有致。寇丹此前手頭吃緊,自然沒功夫去覬覦美人的姿色,卻突然從這樣一個另類美人口中傳出如此誘惑的話來,當場心神失守。
安伯塵哪會放過如此良機,銀槍回旋,仿佛一條毒蛇,叼向寇丹右手。
「啪!」
金槍摔落在地。
安伯塵趁勝追擊,銀槍如長龍擺尾,槍尖橫掃,擊中寇丹左手。
轉眼間,寇丹一雙金槍皆被安伯塵擊落在地,面色白,嘴唇鐵青,哪還敢繼續纏斗,連忙滾下馬鞍,縱身向眾匪方向躍去。
安伯塵目露寒光,張口暴喝,宛如平地生雷。
喝聲中,銀槍無邪「嗖」地騰空飛出,出嗡嗡雷鳴,轉眼便追到寇丹背後。
寇丹身在半空,力已用老,未及他回頭就被無邪刺入背心,從胸前鑽出,只余拳心大小的窟窿。
「撲通!」
縱橫關東的大盜從半空中摔落在地,臉上猶掛著驚恐之色,身體抽搐了兩下,就此癱倒在泥濘中,血水汩汩流淌,沒入泥濘,看得一眾匪盜呆若木雞。
上官婉兒也是一愣,怔怔地看向寇丹的尸身,滿臉恍惚。
轉瞬後,馬蹄聲從兩側響起,上官婉兒抬頭看去,臉色變得慘白,卻是另外兩將眼見安伯塵丟了兵器,立馬從兩側殺來,滿臉興奮。
安伯塵不慌不忙,牽起韁繩策馬回旋,避開當先一騎。
「槍來!」
話音剛落,銀槍便從半空飛回,好似長著眼楮般落回安伯塵手中,看得一眾匪盜瞠目結舌。
雨幕中劃過一道銀光,安伯塵一槍揚起,架住後來大盜的長刀,右臂力,硬是將長刀擊飛。
槍尖挑起,人頭落地。
安伯塵一路所戰的皆是赫赫有名的虎狼之將,修為天品,安伯塵雖百戰百敗,可也磨礪出一身強悍的武技,不敵天品,卻穩壓地品。
只一招安伯塵便將那員地品匪盜斬殺當場,另一名地品匪盜已襲至安伯塵身後,恰好看到從同伴脖頸上滾落的頭顱,身體頓時一僵,雙腿止不住的打起顫來。
猛地一拽韁繩,他剛想掉頭逃跑,冰冷的槍風便已撲來。
安伯塵立馬回槍,無邪從肋下鑽出,疾如風雷,將最後一名盜釘死于泥地。
盜死盡,群匪無一作聲,震驚的看向抽槍而出,壓著馬步向他們逼來的少年將軍,半晌怪叫著,作鳥獸奔逃。
關東群匪聚集,安伯塵殺了這三家,走漏了風聲,誰知會不會有別家匪盜為其出頭,前來尋釁。
點著槍尖,安伯塵端坐馬背,望向尚沒跑出多遠的群盜,目光閃爍。
上官婉兒蜷縮在安伯塵懷中,沒有回頭,卻隱隱感覺到駙馬王的踟躇猶豫,好半天都沒打定主意。
他在猶豫什麼呢?
上官婉兒好奇的想著,余光落向荒野泥濘中的三具尸身,芳心一寒,美目中閃過復雜之色。
狂風自東起,仿佛一只大手撥弄著荒野中的風和雨,上官婉兒下意識的抱緊雙臂,就听身後的男人忽然開口道。
「急急如律令!」
上官婉兒一愣,下一刻青煙迷眼,千輛赤銅色的戰車憑空出現在荒野中,十橫百縱,戰火硝煙的氣息從車身上彌漫開來,雄壯中透著肅殺和蒼涼。
上官婉兒終于知道駙馬王在猶豫什麼,也知道他已然下定決心。
芳心疾跳,一陣響過一陣,上官婉兒貴為離國丞相,博覽群,通曉古今,可謂飽學之士。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上官婉兒自告奮勇前來大匡,不單是為了尋找為女兒國傳承接待的男人,也有她自己的私心打算。女兒國雖安逸,可所見所聞不出兩朝一城,只有出了女兒國來到大匡,才能一覽天下,見識一番傳說中地位身份遠高過女子的男人,感受下古中的戰場,以及那許多許多的古老傳說。
剛出女兒國上官婉兒便見到了,她看到了此前一直瞧不起的駙馬王一人血洗關東,毫不留情的將六百多男人碾死在戰車下。
「這麼多男人,好可惜。」
如視珍寶般看向一地殘尸,婉兒面露無奈,抱怨道。
小心翼翼的回過頭,上官婉兒重新審視起令她愈看不明白的駙馬王,就見他安靜凝望著大開殺戒的戰車,眸子已沒之前那樣冰寒,瞳仁中飄過血海尸山卻又不沾血色。
雨過天晴,日光撥開雲縫,墜落青山黑原間,融化了蒙在安伯塵心頭的陰霾。
天分陰晴,天道分陰陽,萬物如是,修道人的心亦如是,有情也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