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伙?
少年的聲音隨著長風傳來,安伯塵微微皺眉,轉眼間便已明了,定是那人無路可逃乍一見到自己,想要借自己引開追兵。[
到哪都被人利用,安伯塵煩透了這種感覺。
頭戴面具的少年越來越近,目光牢牢鎖定安伯塵,好似真把安伯塵當成了他的同伙,至少在霸侯駿以及他手下騎士心中毋庸置疑。
少年身材高大,卻很輕盈,一路飛奔在干枯的長草尖上,如履平地,轉瞬已到安伯塵近前。
迎接他的是卻是橫掃而來的銀槍。
槍影重重,卷起枯草飛揚,安伯塵冷不丁的出槍抽向那少年,意欲將他掃落。
那少年雖然身高臂長,可身體靈活,踩著草尖竟還能借力而起,高高躍上半空,躲過銀槍,順勢翻了個筋斗越過安伯塵。長凌亂眸子隱露,半空中,少年看向安伯塵的那雙眸子里隱隱含著玩味的笑意。
「安伯塵,這地圖送你了。」
說話間,少年丟下手中的油紙包,大笑兩聲,揚長而去。
收槍于背,安伯塵若有所思的看向少年的背影,不知為何心中生出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思來想去也記不起他幾時遇到過這樣一個人。
看向油紙包,安伯塵還未來得及打開,馬蹄聲已落定,不用抬頭安伯塵便知道他已被鐵騎團團包圍。
「這是什麼?」
安伯塵抬頭看向當先的大將,舉起油紙包問道。
「明知故問!哼,沒想到那個蟊賊的同黨竟是鼎鼎大名的百敗之將。」
霸侯駿端詳起安伯塵,冰冷的聲音從玄黑面甲後傳出。
這是京畿軍統一的著裝,鎧甲嚴實,鐵甲遮面,也只有富庶的京畿軍才配得起如此豪華的裝備。
對于百敗之將安伯塵,霸侯駿劉兆以及他手下的騎士們只聞其名,不識其人,可平日出操完畢回營休息時,閑聊間也有人提到過,當然,大多是譏諷和不屑。在心高氣傲的京畿軍的想法中,安伯塵百敗百敗,落荒而逃,從南逃到北,和那喪家之犬又有何區別?
百敗之將的事跡對于這些的當兵的來說算得上耳熟能詳,那安伯塵也很好認,青衫一襲,黑馬一匹,銀槍一柄,相貌尋常的少年人。原本只在說笑中存在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初時的驚訝過後,京畿鐵騎們眼中無不露出躍躍欲試之色,只道今日撞了大運,若能將安伯塵斬殺,提頭獻予陛下,光是分攤下來的賞金就抵得上他們一兩年的軍餉。
在劉兆警覺的目光中,安伯塵手指一彈,挑破牛皮紙。
牛皮紙中包著的是厚厚的地圖,乍露出的一角上山脈河流分明,注有旗徽標致。安伯塵一目掃過,心中了然,此為京畿軍的行軍圖,機密要務,只是不知如何落入那少年手中。
「看夠沒有?」
耳邊響起一聲冷哼,安伯塵抬頭,就見那員大將擺動雙斧,怒目而視,眼神中透著倨傲,亦有一絲喜色。
「你是何人?」
安伯塵問道。
「霸侯,劉兆。」
在安伯塵的郎將生涯中,他對天下大勢的了解只能算得上爾,可聞名天下的五虎七熊十三駿就算安伯塵並沒刻意關心,同僚間也時常會提起。
關中多名將,光是呂風起麾下便有一虎四駿,擅使戰斧的霸侯駿也身屬其列。
屬于京畿體系的他們向來倨傲,有呂風起和華飛撐腰,京城走出的這些虎狼自恃高人一等,他們驕陽跋扈和他們勇武一樣出名。
想了想,安伯塵在劉兆冒著火的目光中,將行軍圖揣入懷中,也沒解釋,長槍斜落。
既然被京畿軍尋上,這一戰勢在必行。
戲文里常有什麼萬人敵之說,可除了呂風起、五虎之輩,又有誰敢自言一人能敵得過千軍萬馬?天品、地品修為的戰將雖遠強過尋常士卒,可元氣終有耗盡時,戰到力竭和尋常士卒並無兩樣。所謂的萬人敵,大多是指擊殺敵將,喝退三軍,威敵萬人。
如今的安伯塵早已不會像當初琉京時,莽莽撞撞的沖向上千鐵騎,將者為部卒主心骨,殺之則軍心渙散,不戰而敗。
銀槍挑起,在陽光下劃過冷鋒直指霸侯駿劉兆。
安伯塵憑借野馬王的腳力是能撕開包圍而逃,可眼下他只想斬將示威,來者是十三駿,不算最強,亦不算弱者,正中安伯塵下懷。
「某,安伯塵。」
安伯塵抱槍拱手,這是古來通用的戰禮。
八百鐵騎都是一愣,隨即紛紛大笑,霸侯駿劉兆沒有制止,露在鐵甲外的雙目中閃過一絲揶揄,不由分說,拍馬而上。
劉兆掄起雙斧,一柄從上而下,掛向安伯塵額頭,另一柄從下而起,和高舉的那一柄呈咬合之勢,轉眼間便已殺到安伯塵近前。劉兆對安伯塵不屑一顧雖顯得他自大狂妄,可身為匡帝欽封的霸侯駿,他也有狂妄的資本,兩百余斤重的雙手斧被他舞得霍霍生風,勢大力沉,仿佛旋轉著的烏雲籠罩在安伯塵頭頂,只要安伯塵稍一走神被斧影卷中,立馬尸橫當場。
銀槍直走而出,安伯塵雙臂力,槍頭點上斧,槍尾掃下斧。
「鏘!」
槍斧相擊,金鳴回響。
安伯塵雙臂微顫,眸中閃過風水火雷四勢,人借馬勢散去天品巨力,卻被連人帶馬硬生生逼退出五步。
哄笑聲從鐵騎中響起,京畿士卒們幸災樂禍的看向只一合便穩落下風的安伯塵,腦中已然浮現出分攤大把賞金時的情景,便連霸侯駿也是如此,冷笑著打量向安伯塵︰「安將軍可是又準備逃跑了?」
安伯塵懸韁立馬,沒有回話。
這第一合他只是想以地品之力拼一拼天品之力,感受下天品猛將的戰力。
除此之外,也有以弱示敵的念頭。
安伯塵想要斬殺霸侯駿樹立威名,可身後畢竟還有天峽雄關,虎狼無數,若是戀戰纏斗誰知會生出怎樣的變數。而霸侯駿似乎也很是配合,原本就輕視安伯塵,這一合落下,眼中的小覷一覽無余。
日頭已升上中天,一天中最刺眼的日光灑落茫茫草原,安伯塵手腕一抖,銀槍卷日華,刺眼的流金掠過劉兆眼眸。
就在這一眨眼間,安伯塵拍馬殺來。
「臨!」
口吐真言,安伯塵左手揮向身後,陰陽之風呼嘯而起,將馬身隱如風影,非但疾快,且還如風搖擺,飄忽不定。
又是一眨眼的功夫,安伯塵已殺至劉兆身前。
劉兆不慌不亂,一門心思認定安伯塵是自嫌命長,急著前來送死。
可當銀槍點中雙斧時,劉兆心中生出一絲驚訝,只覺向來听話乖覺的雙手斧不受控制的向兩旁旋轉而出。
有古怪!
劉兆心頭一跳,目光落向攪出一道道螺旋槍力的無邪,直到此時才稍稍收斂起幾分狂妄。
螺旋槍力對尋常虎狼可謂是殺手 ,劉兆好歹是身經百戰的霸侯駿,對付他這等的高手,地品境界的螺旋槍力也只能逞一時之強。
「破!」
暴喝一聲,劉兆眸中閃過絲絲白火,雙斧如山,合而揚起。
「砰!」
斧影重重,八千斤的巨力如洪水般出,將無邪挑起。
安伯塵空門大露,霸侯駿亦如是。
眸中掠過紫潮,風水火合成螺旋之力順著雙臂涌入長槍,安伯塵暴喝一聲,率先止住槍勢,拉槍而返,正欲扎向霸侯駿心口。
就在這時,安伯塵最不願意見到的事生。
「咄!」
霸侯駿口吐道言,雙目中飛出兩朵白火,竟是在兩將對敵的當口祭出白火。
霸侯駿低估了安伯塵,而安伯塵也低估了這位躋身十三駿的匡將。
劉兆的斧法只能算是一流,稱不上頂尖,他最得意的並非馬上功夫,也不是天品的修為,而是他的一項天賦神通——心意所及,無需醞釀便能祭出火勢。
若安伯塵從前為將時,稍微關注下大匡名將,也不會如此輕忽。
可現如今,安伯塵剛從雙斧間抽回銀槍,天品修士的白火便撲面而至。
是生是死,轉瞬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