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火撲面,迅若流光。
安伯塵脊背發寒,如墜冰窟,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劉兆滿含嘲諷的得色,可此時此刻安伯塵早已無暇顧及其它。
生死成敗只在千鈞一發間。
白火疾飛,彈指剎那已飛過半個馬身,呼嘯著射向安伯塵雙眼。
左右二目紫潮泛濫,瞳影中的白火越來越近。
就在這當口,隱于上丹田的魂體微微探身,獻出雷珠,安伯塵心魂一致,不顧道行淺薄強行從雷珠中攝取雷道真意。耳邊嗡嗡作響,是為來自九天之上傳承萬古的道音,本非地品境界的安伯塵所能承受,奈何此時生死一線,安伯塵也只能強行激發未來的潛能,從雷珠中攝取保命真意。
雙目中的紫潮褪落,安伯塵身軀一晃,頰邊涌起病態的紅霞,在兩道白火即將燃燒到他雙目之際,昂首張口。
「錚!」
一柱紫雷伴隨著鮮血從安伯塵口中飛出,聚成槍形擊落兩朵白火。
雷道真意存于九顆雷珠中,上應天道,取之不盡,然則安伯塵修為尚弱,能采擷的都是他肉身所能承受的神通,比如三千斤元氣的「無邪.奔雷」,經由雙臂經絡涌入銀槍,發于槍尖。可這空口吐雷之術儼然超過安伯塵肉身所能承受的範疇,不走經絡,卻由胃腑、食道而出,乃是肉身最薄弱的地方之一,安伯塵為了保命強行攝取,雖然成功,卻也受了不大不小的內傷。
然而這一招卻讓直面安伯塵的霸侯駿心頭震驚。
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劉兆也算見聞廣博,卻從沒見過口吐天雷者。或許也有,可都是那些不出世的秘術大家,且需捏印吐真言,哪會像安伯塵這般張口即來,擊碎白火。
這一失神間,無邪已至。
「鏘!」
危急關頭,劉兆也顧不上吃驚,揚起右臂硬生生用臂彎上的軟銅甲格擋住銀槍。
三千余近的螺旋槍力宛如垮堤的洪水,順勢傾瀉,轉眼便將軟甲撕裂,血肉模糊。
這一合落下,霸侯駿固然重收戰斧,卻被安伯塵擊傷右臂,原先的優勢稍縱即逝。
安伯塵佔得上風哪會留手,雙臂舞動如風,銀槍橫掃豎劈,重重銀光幻化成一張大網,壓制得劉兆招架連連,卻無還手之力。
一旁的騎士們早已看傻了眼,半晌才有人反應過來,再顧不得風度顏面,拔出砍刀拍馬殺向安伯塵。
兩強交手,只要有一人插足,局勢立馬翻覆。
安伯塵的進攻宛如暴風驟雨,時而刁鑽,時而平快,霸侯駿暗暗叫苦,他右臂已廢,左斧迎戰穩落下風,此時苦苦支撐,只等手下相援。
可就在這時,他心頭一跳,卻是突然發現對面少年的眸中掠過一絲紫光,而逼得他喘不過氣來的銀槍似也微微發生著變化。
不好!
想到安伯塵張口吐雷的情景,霸侯駿心驚膽跳。
援兵距此尚有十個馬身,若是他再吐出一道紫雷,鐵定難以抵御。
劉兆腦中閃過數個念頭,藏于鐵甲下的面色時青時白。
這一瞬,劉兆終于放下了他十三駿的高傲,心中戰意全無。
火勢運于左臂,劉兆抽出全身元氣涌入左手斧,只想一斧劈出止住安伯塵如潮水般的攻勢,隨後跳出戰圈逃回陣營。
比左手斧還要快的是那柄銀槍。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劉兆雖然負傷,可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十三駿,落于下風卻每每化解安伯塵勢在必得的出槍。想要徹底擊殺卻需等待,等到他露出破綻。
左手斧劈來的那瞬,劉兆眼楮轉向另一方,已然打起逃跑的主意。
卻不料安伯塵早有所準備,等著就是他空門稍露的瞬間。
無邪.奔雷!
銀色的長槍擦著斧刃飛出,槍尖旋轉著條條紫雷,如虯如蛇,疾奔如電。
一寸長一寸強,更何況此槍奔若迅雷,天雷外放。而劉兆一門心思想著逃跑,哪還來得及祭出白火去敵紫雷。
眨眼間,無邪後發先至,槍尖越過戰斧,直取劉兆胸月復空門。
當劉兆回過神來,低頭看去時,看到的卻是從他心口刺入,濺落一地鮮血的銀槍。
「撲通!」
左手斧摔落在地,劉兆果*露在面甲外的眼楮漸漸失去光彩,他難以置信的看向安伯塵,似想說什麼。
可還未等他開口,就被長槍從馬背上挑起,甩向僵立當場、滿眼呆滯的黑甲鐵騎。
尸身轟然落地,壓垮枯草,塵埃飛揚,舞動在正午的日光中。
好半晌,來自京畿的鐵騎們方才回過神,抬頭看去,茫茫長草間,一騎絕塵,直向西北而去。
叛將安伯塵于天峽關西戰霸侯駿劉兆,劉兆不敵,戰死。
半天不到的功夫,安伯塵擊殺霸侯駿的消息便不脛而走,飛落各方諸侯案前。
兩將交鋒,有勝有敗,本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不值得大做文章。奈何死的是天下虎狼中的佼佼者,天品修為瞬發白火的霸侯駿,而殺死他的,卻是從南向北逃竄了兩個來月,百戰百敗的叛將安伯塵。
關東剿匪一役後,安伯塵再勝霸侯駿,霸侯駿可不是那些亂匪草寇所能比擬,匡帝欽封的霸侯,食邑八百戶,呂風起麾下排名前五的強者。
引動亂世風雲的誘餌終于開始了他第一次逆襲,殺的還是十三駿中人,百敗之後,他已連勝兩場,誰知他會不會就這樣一路勝下去?各方諸侯半喜半憂,喜的是發兵的「藉口」越發光明正大,憂的卻是一個人。
麾下得意戰將被殺,近些日子很少露面的他,又會有什麼反應?
「讓開,好狗不擋路!」
身材雄偉的中年人凶神惡煞的盯著擋住他腳步的一男一女,滿臉怒容。
說是一男一女,可也不過是一個男童,一個女童,偏偏他們都板著小臉,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男童持拂塵,女童捧淨瓶,都是一身素雅的小道袍,看得華飛氣不打一處來。
「將軍說了,閉關時候嚴禁閑雜人等打擾。」
男童揚起腦袋,輕蔑的瞥了眼華飛,繼續目不斜視的看向正前方。
「老子也算閑雜人等?」
華飛氣得暴跳如雷,可面對眼前這兩個粉雕玉琢的童子,他打也不成罵也不好,罵了他們依舊這副傻樣,打了萬一打壞了,惹惱了將軍可是被罰比武的。
「哼,老子和將軍並肩作戰時,你們倆還不知呆在哪個龜孫子的褲襠里少和本將軍裝蒜!」
華飛是個大老粗,既然打罵不成,只好說些瘋話來擠兌。
果然,左邊的男童面紅耳赤,恨恨的盯著華飛,而右邊的那個女童則雙目通紅,泫然欲泣。
華飛滿不在乎的撇開頭,心情大爽。
這兩個童子,一個叫清風一個叫明月,以及將軍這些日子修煉的那本道書,都是出自一個變戲法的家伙之手。偏偏將軍似乎很看重那人,不僅作足禮數,還用那年從琉君身上斬獲的龍魂換取了這堆破爛。華飛屢屢開口相勸,將軍卻鐵了心的不理不顧,親自將那個吊兒郎當的中年人送出轅門,回來口就開始閉關。
清風?明月?當是唱戲啊,隨便取兩個仙家的名字,閉閉關就能得道成仙你可是殺人的將軍,怎麼突然學起別人閉關清修了
華飛不敢當著呂風起的面造次,只能心中暗暗咒罵。
他和呂風起稱得上是患難之交,別人是敬畏,他卻是敬重,一字之差便如天壤。
「殺人的將軍,就不能閉閉關,修修道?」
清冷的聲音從八卦檀木門後響起,華飛面露驚訝,轉眼後一陣紅一陣青,訕笑著撓了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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