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毫不顧忌攝取潛藏元氣的少年,王越眉目寡淡,心中卻飄起一聲輕輕的嘆息。
修道人修煉文武火,化作元氣,或藏于上中下三方丹田,或隨著火勢運行于周天經絡,絕大多數被用于道技、道法,卻有一小部分始終潛藏于三方丹田中,是為本命真元。本命真元用于穩固丹田經絡,相當于修煉人的潛力,所謂傷元氣正是指的傷及本命真元,本命真元受損重則影響日後的修煉之途,輕則落下一場難愈的大病,乃是修行中人大忌中的大忌。
耳邊響起少年的怒喝,冰冷的銀槍又重了幾分,王越面色復雜,再退半步
值得麼?
換作他是安伯塵,好不容易悟出槍道劍陣,破陣殺來,又逼得實力高過自己的對手以力相拼,為了取勝闖鎮或許也會用盡全力,可再如何也不會動用本命真元。
王越看著想著,心中不由生出一絲惋惜。
安伯塵也早有防備,猛地張口,紫雷射出,雷霆呼嘯。
可這響聲中卻又隱藏著一絲別樣的聲音,由遠及近。
那支金箭比流星還要快,比雷霆還要凶猛,彈指剎那便射穿激斗在一起的槍劍戰陣,又一個彈指,距離兩人已不足三丈。
從王越的角度能夠清楚的看見那支並不陌生的箭,披著夜色射向少年人的背心,少年人似也有所察覺,他陡然抬起頭,怔怔地看著王越,目光復雜,有憤怒,有譏諷,有不屑,還有一絲悲愴。
不知為何,觸到少年復雜的目光,王越有如不波古井的心忽地一顫。
他的背心處插著一支金色的羽箭,箭身上刻著一個黃字,或許因為披風的阻擋,那柄箭在撕裂披風後只沒入三寸,並沒傷及要害。可于箭尖的巨力卻奔涌入少年的背心,加上王越的劍力,兩股巨力一前一後擊中少年,此時能重傷不死已是好運。即便還沒死去,可安伯塵氣若游絲,奄奄一息,在這淒涼的荒道中,一匹豺狼便能將這個一度令天下虎狼震驚的少年撕成碎片。
中原鎮中,騎著高頭大馬的魁梧將軍身軀微震,怔怔的遙望西邊,神色復雜,似有些難以置信。
楚國養賢殿,老人喝著酒,案上放著從楚王那借來的寶鏡,前一刻他還陰沉的笑著,然而當他在抬起頭,看向光影變幻的銅鏡時,神色陡然一僵。「啪」的一聲,酒壺摔落,碎裂一地。
峽南孤鎮前,那個由南向北,百戰不死,自西向東一路過關斬將的少年終于倒下。
安伯塵一路疾行,自然不知道這些,即便知道了他也只會一笑而過。
冷鋒呼嘯,卷起老人烏黑的長。
王越能感覺到背後那道冷漠的目光,如芒在背,和那人手中的弓箭一樣鋒。
五虎的實力皆在伯仲間,修道歸來的王越在全盛狀態下,自然不懼天下任何一員虎狼之將,可此時他元氣損耗且受了內傷,那人更是早先一步佔據先手,王越也不敢保證他若拔劍回身,能否擋住那人的嘯日之箭。
深吸口氣,老人平復下心頭的波動,看了眼倒地不起的少年,舉起重劍。
劍光劃過一道殘影,攜著冷厲的呼嘯,直取安伯塵脖頸。
曠野中傳來一陣風聲,那風聲和此前的風聲有所不同,沉重陰郁,似乎夾雜著莫大的痛苦。
風聲響起,比風聲還要快的卻是那兩把墨黑色的刀,一長一短,在半途撕裂空氣,散出強烈的氣旋疾射向王越。
王越面如止水,一劍落向安伯塵脖頸。
「鏘」的一聲,劍鋒在距離安伯塵的面龐只剩三寸時,被那兩柄墨刀所截。
眉心二刀,煞氣連天,不出則以,出則成魔。
即便面對傳奇命主的追殺,那個穿著布鞋的青年也沒取出眉心二刀,等到反手將那個傳奇命主變作踏腳石,一舉突破天品後,更是無需取出眉心二刀。
他寧願忍著眉心處的陣痛,也不願取出那二刀自有他的緣由,可在那個短暫結交的少年生死一線時,他卻毅然拔刀而出。
司馬槿說他結交安伯塵只因看中他的潛力,可司馬槿有時也會看走眼,至少眼下的他還沒有完全變成那樣的人。
黑風落定,穿著布鞋的青年皺眉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安伯塵,隨後目光落向微微錯愕的王越,手腕一抖,雙刀在手,從他糾纏著的雙眉間涌出一股沖天煞氣,傾倒向王越。
「就知道你想一個人出風頭,還好小僧反應的快,否則真要被你氣跑了阿彌陀佛。」
黑風散去,從張布施身後又轉出一人,卻是個英俊得近乎妖冶的僧人,斬魔棒橫于安伯塵身前,冷笑著看向王越。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