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著刀,喝著酒,華飛赤著上半身跨馬鎮前。(nbsp;喝了一晚上酒,華飛的面龐已經紅得發紫,雙目迷醉,模糊不清。躲在鎮中的將士們小心翼翼的張望著,時而擔憂,時而焦急,卻沒一人膽敢上前相勸。昨晚那個想要溜回中都通風報信的斥候是什麼下場,眾人可都看在眼里,誰也猜不出華將軍為何如此憤怒,人也變得暴躁起來,將那個斥候硬生生鞭笞至死,尸體隨意丟在鎮外,一夜下來已經開始潰爛。
將軍雖勇猛,可眼下喝了一晚上的酒那個叛將可是踩著王老將軍的尸身而來。
將士們惴惴不安,又不敢上前勸說,只能看著將軍橫刀立馬,一動不動的站在鎮前,直到那輛蛟龍模樣的戰車踏著魚肚白,破空而來。
窸窸窣窣的驚嘆聲不時響起,華飛手下的將士們怔怔的看向天頭,盯著那輛短短七八日間家喻戶曉的飛龍駕。
就在這時,冷哼聲傳來,不用說自然是華飛。
雙眼眯成一條細縫,華飛冷眼盯著由遠及近的飛龍駕,虎目中醉意散去,目光也漸漸變得鋒利起來。
他之所有插翅虎的綽號,卻因他的雙肩要比尋常人寬大很多,肩背處肌肉隆凸,將肩甲撐開,遠遠望去就好像插著兩扇翅膀。也因他這副天生異相,華飛少時常遭人白眼,被陸司空收入軍中後也飽受排擠,好在後來遇上了呂風起,他那兩扇背肌的妙用也正是在那時被發掘出來。
往事已休,只余今朝同戚醉。
腦中突然冒出一句小曲,華飛抹了抹嘴,盯著天頭的飛龍駕冷冷一笑。
一個縱身,華飛躍上馬背,雙膝微微彎曲,下一刻身體已化作出弦的利箭飛射向金光流毓的戰車。
華飛的背肌扭動著,仿佛兩把大槳不斷的翻攪空氣,流風從四面八方涌來,將他的身體托起,與其說他是躍上半空,倒不如說他是依仗著那兩扇背肌滑翔于天頭。(請記住我nbsp;兩三個彈指剎那間,華飛手持長刀出現在百丈高空,盯著飛龍駕。
飛龍駕的帷簾掀開,少年青衫長槍在握,直視向對面的華飛。
七關破盡,三鎮過二,只剩下一個中原鎮,一頭插翅虎,安伯塵面無表情的凝視著關南荒道上最後一個對手,身在半空,戰意已醞釀至巔峰。與此同時,華飛也在默默注視著安伯塵。
第一次听說安伯塵是在他百日逃亡時,從南到北百戰百敗,非但不死,且還在一次次戰斗、沖突中飛速成長,槍道突飛猛進,百日之後竟連十三駿也奈何不了他,時至今日,過七關闖三鎮,再無一敗。
他便是呂風起口中牽扯大匡氣運的人?
身懸半空,華飛細細打量著對面的少年,怎麼看也看不出安伯塵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
默然對視,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華飛是安伯塵最迫不及待想要翻過的那座山頭,安伯塵則是華飛最好奇的那道「氣運」,彼此間聞名已久,也期盼已久。
晨風卷起荒道上的枯草,向兩旁翻開,猶如兩道波浪一南一北,蕩向東面的中原鎮。
華飛皺了皺眉,身處半空的他一眼便看到了手持斬魔棒的無華和另一邊的張布施,兩人不知何時已下了飛龍駕,一南一北,成掎角之勢疾奔向中原鎮。有朋千里來相助,安伯塵自然高興,前來中原鎮的路上三人便已商議妥當,安伯塵孤身駕車,而無華和張布施則在鎮前落下,待到華飛出手之際兩人強行奪鎮,逼得華飛無法兼顧,打他個措手不及。
張無二人兔起鶻落間已躍入鎮中,一手斬魔棒,兩把眉心刀,當真是虎入羊群,殺得華飛麾下的將士嘶吼慘叫,且戰且退。
然而出乎安伯塵意料之外,那華飛竟沒絲毫動容,面色平靜,不慌不忙,依舊好整以暇的注視著他,好似壓根不在乎那數百將士的性命。
連自己的生死榮辱都毫不在乎,華飛又怎會在乎別人?他只在乎過一個人,可隨著光陰荏苒,華韶一去不復返,他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可在乎的。
「氣運?你一小小少年,區區郎將,同大匡氣運何干?同某又何干?」
華飛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粗獷,卻因那絲苦澀而少了幾分豪邁氣息,像是在問安伯塵,也像是在問他自己。
他沒等來安伯塵的回答,等來的卻是銀白色的長槍。
越近魏國,安伯塵的心情越是急切,哪有心思和華飛廢話?更沒空听他在這自怨自艾。
手腕一抖,槍尖劃出一道氣旋斬向華飛的右脖,安伯塵一踮腳尖飛身而出,在半空將飛龍駕收入珠鏈,隨後不再留手挺槍刺向華飛。
華飛仍舊古怪的懸浮于半空,直到氣旋劈來時方才閃身避開,揚臂揮刀戰向安伯塵。
中原鎮里,張布施已經收手,無華仍未盡興,手持斬魔棒大殺四方,戍守鎮子的中都兵死的死逃的逃,沒過多久便將腳下的土地讓給無華二人。
看到無華和張布施大功告成,安伯塵也不欲久戰,手腕槍花避開華飛那一刀,御風飛退五六步,四指握槍,右手猛轉,攪動空氣在天頭聚成螺旋氣柱。
閃閃發亮的槍尖上,赫然懸浮著一柱錐形氣旋,雷光閃爍,風水火三勢奔涌,看得中原鎮中的無華嘖嘖稱奇,張布施嘴角微翹。
兩人都沒打算出手,一來離著尚遠,二來大勢已定。數百中都兵馬被殺散,華飛雖有五虎之名,可也孤立無援,氣勢必定一落千丈,安伯塵又有一手神乎其神的槍技,想來將華飛打下天頭應當不成問題。
「破!」
端平槍柄,槍臂一線,安伯塵迎向天頭長風,對準華飛刺出銀槍。
銀槍咆哮而出,那道螺旋氣柱則月兌離槍尖,搶先一步飛出,轉眼間已轟至華飛身前三丈。
隔著槍尖發出的銀白氣旋,安伯塵望向華飛,眉宇間露出詫異之色。
華飛沒有技御空氣,更沒有放出刀技戰陣,只是若有所思的盯著安伯塵,頰邊微紅,雙目圓睜,仿佛醉酒未醒一般。
就他這樣也能成為五虎上將?
安伯塵心中疑惑,可手底卻沒停頓半分,銀槍如龍,一往無前。
就在螺旋氣柱距離華飛僅剩三四尺,猛烈的氣旋已吹起華飛深褐色的長發時,華飛似才大夢初醒,嗤笑一聲,卷起長刀劈向螺旋氣柱。
沒有技御空氣,沒有刀技戰陣,華飛就如同昨日的王越一般,僅憑手中長刀,輕描淡寫的迎向安伯塵足可開山斷湖的螺旋氣柱。
當然,和王越寵辱不驚的淡漠不同,華飛嘴角掛著濃濃的不屑和譏諷。
「破!」
高喝一聲,華飛眸中騰起如潮白火,肩背處的肌肉陡然膨脹開,襯著他的虎目頷須,倒真有幾分像那傳說中的插翅虎。
一刀劈落,將近一萬五千斤的巨力順著顫抖的刀尖狂涌而出,傾刻撕裂了螺旋氣柱,轟中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