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閃雷鳴,烏雲拉開,暴雨疾降。(讀看看小說網)
午後的紅日似乎注定了再無出頭之日,至少在今天,隨著天頭「三龍」爭斗得愈激烈,風雨飄搖,雷霆閃耀,片刻不停的籠罩在天峽關一帶的上空。
巍峨的雄關峭壁仿佛兩把錯開的巨斧,斧刃鋒利,足以開山斷海,卻攔不住傾盆而降的暴雨。
安伯塵抄槍行于大雨中,連日的鏖戰以及此前的重創令他神情萎頓,面色蒼白。天頭那三股戰意更是化作真龍,呼嘯騰挪,廝殺纏斗,威壓如山如岳,傾倒在大匡每一個胸懷壯志的虎狼心上。
「轟!」
驚雷閃過天穹,切割開一抹烏雲。
僅憑戰意便能逆改天象,操控風雲雷霆,那三人的道技定已達到驚世駭俗的地步,以道技駕馭天地,所能揮出的實力早已遠他們本身的修為境界。
行于風雨急驟的荒道上,安伯塵舉目東望,忽地一愣,嘴角泛起苦笑。
「竟被那三人嚇得忘了取飛龍駕了。」
擁有飛龍駕這等利器,竟還傻兮兮的走在漫天大雨中,連安伯塵自己也不禁啞然。
心意一動,從珠鏈中飄出一條白影,轉眼化作龍形戰車,安伯塵模了模野馬王的皮毛,隨後邁步而上,槍尖點中馬臀,野馬王低鳴一聲,騰起四蹄,拍翅而飛。
天峽關東西兩道,來自齊、秦、楚三國的將士們在主帥的命令下,設營搭帳,就地休整。
狂風暴雨,天如墨斗。
雷霆乍閃,在天峽雄關為背景的天頭忽然出現一條金龍。
三方諸侯國的將士們瞪圓雙眼,圍坐于荒道左右仰頭遙望,面露驚容。(.dukankan.百度搜索讀看看)可當他們看清飛龍駕,以及坐在車駕中的少年將軍後,無不嘩然。
「快看,是那個百敗之將!」
「什麼百敗之將,人家安將軍可是連斬了好幾員上將,估模著再過兩年連呂風起都不是他的對手了」
「噓,噤聲!別讓大將軍听到。」
傳說中的人物一經出現,無論秦齊還是東楚的將士們都熱鬧開了,紛紛交頭接耳,或是艷羨,或是崇敬。
隨著安伯塵一鳴驚人,東行之路上屢屢斬將破關,以及近些日子諸侯們為了各自打算暗地里的推波助瀾,他在大匡十三諸侯國中的名聲已然今非昔比,從此前的琉國叛將變成蒙冤而逃,得上天垂憐恩賜神甲、戰車的少年名將。
十七歲的少年人背負偌大罪名,放在戲文里,就連老百姓也不願意听。如今改頭換面,成了忍辱負重,堅毅不屈的少年將軍,自然符合老百姓們的口味,沒幾天功夫便傳揚開來,稱不上家喻戶曉,可也算名聲鵲起。
這些世俗事安伯塵並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會上心,他立于飛龍駕,穿梭于烏雲雷雨間,轉過漫長的天峽西關,目光所及,安伯塵心頭一陣疾跳。
在關南,陰沉而蒼涼的官道上,八千余人的大隊馬不停蹄的向天峽關奔去。
五千羽林軍開道,千五鬼騎殿後,被二十匹駿馬拖縴的龐大鑾轎仿佛一朵櫻花盛開在雨幕中的郊外。
安伯塵靜靜的望著,眸子前所未有的冰冷絕決。
在八千人馬對面的天峽關外,也 出將近六千人的鐵騎,卻只是開路先鋒,六千貪狼營鐵騎在前,其後還跟著萬余步卒。
「匡帝還真是下了血本。」
收回目光,屏息凝神,安伯塵喃喃自語道。
別說有南北兩方人馬,光是五千羽林和千五鬼軍組成的送親隊,安伯塵想要闖過搶人也是難而又難。倘若兩軍匯合,安伯塵的希望將會渺茫到極點。為今之計只有出其不意的殺到送親隊上空,扔下戰車戰船,再長驅直入,救出紅拂,如此才是最穩妥的方法。
打定主意,安伯塵連連點槍,催促著野馬王加快行。
天頭那三股戰意似乎已經斗到最激烈的時刻,典魁、李紫龍合力戰呂風起,雖隱隱佔得上風,卻又奈何不了那條金烏色的真龍。
風雷涌動,安伯塵站在飛龍駕上,顛簸于濃墨染成的烏雲間,絲毫沒去理會雲上的激戰,亦沒現從上往下,空氣漸漸變得稀薄起來,莫名的流風愈的多,細長卻又極具力量,也不知是從哪兒擠壓出來。
又過了一柱多香的功夫,安伯塵無需施展左眼目神通,便已能隱約看見直奔天峽關的送親隊。
猶豫著,安伯塵正想將飛龍駕收回,潛行偷襲,就听耳邊響起一聲雷鳴。
這道雷異常的響,仿佛是從重天之外劈來,轟向整個世界,但凡大匡的子民都覺得山搖地動,耳里鑽進了百十只蜜蜂般,嗡嗡作響。
這哪是什麼雷聲!
安伯塵心中突然生出異常濃烈的不安,懸僵止馬,愕然抬頭。
雙瞳旋轉,目光撥開層層陰雲霧霾,安伯塵看到了烏雲之上的情景。
三條戰意如虹如龍,披著罡氣激斗在一起,看似毫無章法,隱約中卻又含著某種玄奧。然而,隨著三股戰意一次又一次的沖擊、廝殺,攪亂空氣,在它們頭頂竟現出一絲裂痕。
就好像在一張雪白的卷軸上,用匕刻下的線條,遠看只是一道突兀的墨痕,待到走近了才現,原來卷軸已被割裂,再無法恢復原貌。
三龍混戰,竟用前無古人的頂尖道技硬生生的撕裂了虛空!
安伯塵張大嘴巴怔怔地望著,心已跳到嗓子眼。
除了那三股戰意和突兀出現的裂縫外,安伯塵還看到一物。
那是一只半露在虛空縫隙外的大腳,說它是腳並不準確,因為那腳上生有肉蹼,夾縫中長著鋒利的指甲,怎麼看怎麼像老虎的腳爪。
呂風起三人顯然也現了虛空縫隙中的異物,稍一猶豫,同時收回戰意。
「三龍」隱遁,雷霆收斂,遮天蔽日的烏雲也一重重的消散而沒,可戰意激斗時所留下的虛空裂縫卻並沒縮小,隨著那只虎爪的摩挲,裂縫緩緩擴大,到最後竟現出一個不知大幾許、深幾何的圓洞。
「 嚓!」
琉璃破碎的聲音清晰無比的傳入耳中,安伯塵心頭一顫,這在平時或許還能算得上悅耳的聲音此時听來,無比的令人心慌意亂。
隨著碎裂聲響起,一條條或粗或細的裂痕從天穹巨洞邊緣生出,向四面八方蜿蜒游走。
天若穹頂,此時此刻,籠罩大匡上千載歲月的穹頂仿佛雞蛋殼一樣,輕而易舉的打碎,即將被一只看不見的手剝離。
舉頭三尺有神明,打破神明修大道。
神師者游走洞天福地,也需打破虛空,卻不過是打破頭頂三尺處的虛空,虛空打破後,自會迅復原。當年泰山居士和趙皇叔乘鯉魚而去,更是選那湖泊大澤上的虛空,以求河湖水靈修復被他們打破的虛空。而呂風起三人鏖斗中天,天峽關上空方圓百里處,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被殺伐之氣摧殘,那一片虛空早已脆薄孱弱,不堪一擊,而今又受三人狂猛戰意折磨,一經打破,那便是徹底的破碎。
「也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人會補天,若無這天恐怕要漏了。」
望向如同薄冰般片片碎裂開來的天野,安伯塵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