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朝帝師 第七卷 第三百零四章 圖窮見匕(中)

作者 ︰ 今夕何夕

「後來」

巫宗越講越起興致,把他如何贏得上一任巫宗的歡心,如何參悟巫廟玄機的往事娓娓道來,就好像他把安伯塵和司馬槿引來只為了講他年輕時候的故事。(.dukAnkan請記住我)**!。*

司馬槿沒有再插嘴,時而蹙眉,時而咬唇。

站在她身旁的安伯塵知道,司馬槿是在一邊推敲巫宗所述真偽,一邊在故事中尋找著什麼。既然沒有出聲打斷,那麼巫宗所言大半是真的了,可他再如何也是南荒萬人之上的巫宗,為何要對我們講這些,莫非是許久沒見到故鄉人心情激動按耐不住

安伯塵搖了搖頭,就听巫宗語氣忽然一轉。

「我剛知道那個秘密,追殺我的惡人便來了,他倒也不和我正面交手,一個勁的蠱惑上任巫宗。老巫宗中計,對我生出疑心,就在這巫廟中我們大打出手,而他則在暗中偷襲將我重創,並布下了這九條法陣將我的肉身困于尺寸之地,永世不得邁出半步,直到生命最後一刻。」

巫宗的聲音說得很輕柔,仿佛隨時要斷的絲線,亦透著陰森森的氣息。

想來也是,被人設計陷害,不但身受重傷,還被囚禁在這只能見到一次日出和一次月落的巴掌大點地方,仍誰都會怨氣沖天,百多年的囚禁還沒將他逼瘋,他也算了得。

安伯塵和司馬槿互視一眼,同時生出疑惑之色。

「他為何不殺你?」

沉吟著,安伯塵開口問道。

那人將巫宗囚禁在南荒,雖控制住了他的肉身,可巫宗能仍神游出竅,還不如將他徹底殺死,免除後患。

「為何不殺我?」

巫宗的青羽坎肩又抖了一下,聲音里包裹著綿綿無盡的譏諷,也有著其它︰「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哈哈哈他不殺我,因為他愧疚了。」

從中原追殺到南荒,又耗費如此大的代價將巫宗制服,最後卻放了他一馬只是因為內疚?

安伯塵默然,巫宗說話不似作偽,卻句句透著荒謬。若他之前所講述的故事都是真的,百多年前,他也算是風華絕代的人物,那個將他囚禁于此的人豈不是更厲害,那人

目光再度掠過九道水槽,如此精致而奇特的工匠手藝,安伯塵心頭一跳,陡然間想起一人。(.dukankan.百度搜索讀看看)

難道是他?

「那個秘密究竟是什麼?」

沒等安伯塵出言相問,司馬槿便開口問道,相比是誰囚禁了巫宗,她更關心那個秘密。

「小輩不知禮數,竟用這種口氣和本座說話!」

冷笑著,巫宗的語氣又是一變,當真性情古怪難以捉模。

司馬槿一愣,面露復雜。

正在這時就听巫宗哂笑一聲,幽幽說道︰「那個秘密告訴你們也無妨。若我記得沒錯,從今日算起,十年後,將有外界仙神降臨東界,大匡也屬東界範疇,免不了一場大禍。那些仙神注定了比妖類還要凶殘,一旦降臨,便是我東界之末日。」

聞言,安伯塵看了眼面色平靜的司馬槿,又看向似在等待兩人露出驚訝的巫宗,暗暗好笑。

「原來你們已經知道了。」

不消時,巫宗便反應過來,淡淡說著︰「知道更好。早在我現了那個秘密後,它便不再是秘密,這也是他們為何不放過我的原因。他們欲蒙蔽眾生,欲將秘密藏到最後一刻,我卻不願。眾生雖不平等,可既然同處一地,那便是一國之民,一族之兄弟。仙神妖魔雖強,也並非無敵,卻先要眾志成城,同仇敵愾,豈能像如今這般渾渾噩噩,到了大難臨頭尚不自知?如此一來,如何守住疆土,保衛家園?」

仙臨東界,這個曾經令安伯塵無比震驚的秘密,時至今日再听到卻也沒多大感覺。

或許因為時間久了,一次又一次的听說,安伯塵早已麻木。可今日再一次從巫宗口里听起,安伯塵卻生出一種全然不同的感覺,從未有過,令他緊張又不安。

「外界仙神為何要來?這麼多年過去,他們都不曾來過,為何要在十年後降臨?」思索片刻,司馬槿抬頭問向巫宗,依舊是她冷冰冰的口氣。

「哈哈哈不曾來過?你怎知道他們不曾來過?」

似乎听到了什麼異常可笑的事,巫宗仰頭大笑,聲音中含著幾絲譏諷︰「東界雖然道法衰落,卻有層層結界守護天際,且和那些洞天福地隔著無窮盡的時間和距離,他們想要降臨需得付出代價。或許在十年後,那個代價會降至最小,又或許因為其它原因。都說是仙神了,仙神之事又豈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知曉的?」

頓了頓,巫宗又道︰「至于他們為何要降臨,自然是為了找罷了,這些事你們不必知道,知道了免不了大禍一場。」

說道最關鍵的地方,巫宗竟賣起關子來,听得安伯塵牙癢癢。

不經意間余光落向司馬槿,安伯塵一怔。

天色漸晚,月輝從穹頂密密麻麻的格子里灑落,流淌在水銀打造的槽道間,卻又輝映上司馬槿的面龐,月華如流水,悄然滾動著。

「敢問巫宗大人。既然相隔無窮盡的時間和距離,那些仙神又是如何越過時間和距離來到大匡?」

沉默半晌,司馬槿問道。

「方法很多,有的靠道法,有的靠異寶。就拿我們所在的這口東海鐘來說,若是重新打造一番,聚以靈氣,並將它收復,只要你的實力足夠強大,說不定也能一口氣把它扔到洞天福地去。」

巫宗哂笑道。

他這話明顯帶有玩笑的意味,半真半假,偏偏司馬槿卻好像信以為真,抬起頭,再度打量起廟廳,若有所思。

不知為何見到司馬槿這番模樣,安伯塵心中生出一絲不安,又看了眼水槽,安伯塵沉聲道︰「敢問巫宗大人,追殺你的那人,可是姓易?」

巫宗沉默,司馬槿愕然。

「你們也認識他?如此更好。」

短暫的沉默後,巫宗毫不避諱的承認,聲音中竟透著一絲喜色。

未等安伯塵開口,巫宗接著又道︰「他是天涯閣傳人,早在許多年前便知道仙臨之事,卻只顧死守秘密,毫無半點作為。且不談他為人如何,至少在這件事上,他大錯特錯。」

出乎安伯塵意料之外,巫宗並沒顯露出太多恨意,似乎只在說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他要的是順應歷史潮流,順應那不知所謂的天意命運。他們那個門派本就然于世,大匡乃至東界的興衰存亡在他眼里不過是一段十來行的故事,日後慘死的百姓也只不過是故事中的一個數字而已,和他毫無半點關系。可我們則不同,我們生于東界,長于東界,如何能眼睜睜的坐視這一切?」

「那你又做了什麼?」司馬槿插口問道。

「我?」巫宗笑了笑,聲音中含著苦澀和不甘︰「我知道那個秘密時,距離仙臨還有百多年,在那時候集大匡全力,未嘗不能打造出一批堪敵仙神的修士。要知道仙神降臨後,自身實力也會大受損傷,我們大匡修士以逸待勞,迎頭痛擊,也不是沒有希望。然而正如我先前所言,我剛剛知道那個消息,他便來到南荒,將我囚禁于此。我只靠每日一次的日升月落,吸收天地靈贇,調養傷勢,花了四五十年時間終于重新聚成魂體,神游而出。浪費了四五十年時間,想要以尋常的方法培養修士卻已行不通,我只好將目光瞄準大匡皇室,準備借助皇室的力量。」

「又過了二十來年,我終于等到機會。我假裝異人,入夢一位皇子,告知他一切,並傳授他彈指布局之術,輔佐他登臨皇位」

「可是趙玄旭?」

安伯塵眉頭挑起。

「正是。」巫宗似乎並沒察覺到安伯塵的怒意,淡淡說道︰「在大匡那一代的皇子中,也只有他能堪大任,有野心,有耐心,也夠努力。可他終究還是讓我失望了,他的手段太過極端,也太過瘋狂。然而木已成舟,我雖能神游,卻畢竟是虛幻之術,離體不得過七日,無法制止。還好,你來了。」

說到最後,巫宗的聲音微微顫抖,似乎控制不住壓抑許久的激動。

「所以說,你引我前來,只是想讓我為你破除陣法,好放你出去。」

凝望向巫宗,安伯塵平靜的說道,最終的真相果然和他先前想的一樣,巫宗繞了一個又一個圈,引他前來不過是想借助他無邪一擊,破解法陣。

「正是。你雖只有天品修為,可一槍卻有萬斤之力。這些法陣已存在百多年,靈氣日夜損耗,已然禁不住你全力一擊。我若出了巫廟,當能力挽狂瀾,重振大匡局勢。」

巫宗語氣復雜,隱隱含著一絲期盼。

「小安子」

司馬槿張了張嘴,看向沉默不語的安伯塵,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她和易先生感情很好,單從這一點而言,她不想放出巫宗。可若巫宗所言屬實,放他出來,無異于給對付匡帝增添了一顆極有份量的籌碼。而最為重要的一點是,控制小官的巫偶還在他手中,倘若不放他出去,誰知他會對小官做些什麼,隔著九道法陣,她和安伯塵都無法近身,只除非毀了法陣。

九道水槽橫亙巫廟,既是囚禁巫宗的牢籠,也是他的護身符,當年造出它們的易先生恐怕怎麼也不會想到。

「為何是我?」

就在這時,安伯塵開口。

凝望向巫宗,安伯塵面色清冷,平靜而淡漠的說道︰「大匡強者無數,這麼多年來,你有無數選擇,為何偏偏選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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