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兵對付騎兵,只有一個辦法︰守住陣型
範友信從小熟讀兵書,他與劉義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認為自己是儒將,而劉義是武將,他看不起劉義,他甚至看不起範文虎,他最佩服的就是他的上司李庭芝,他認為李庭芝就是儒將的最杰出代表。
一人高的拒馬做成了堅固的防線,還有裝運土罐子與霹靂炮的箱子做成的高低不平的絆馬線和敢死隊挖出來的絆馬坑,多得前鋒用自己的生命為他們爭取的時間,範友信覺得自己已經做到了最好。
在拒馬後面,是一排整齊的盾牌,在盾牌後面是一排整齊的長矛兵,在長矛兵後面是三排整齊的弩箭手,他相信自己即使要死,也要給蒙古韃子以最大的傷亡。
上天已經注定,他會名留青史,這不正是自己要追求的嗎?
只是,日後,自己的老母親不知道誰來照應?
或許幸存的兄弟?但願,還能幸存下來。
前鋒三千,殺敵不足百人。
要不是身後那些黑衣隊,他覺得剩下的士卒早已經崩潰,但即使這樣,離崩潰也不遠,萬一拒馬線被迫,就是範友信滅亡之時,他狠下心來把自己的親弟弟堵在拒馬外,他不允許失敗,他會守住自己的諾言。
「來吧,來吧。」範友信看著漸漸加速的蒙古騎兵,臉上出現的淡淡的光芒。
「霹靂炮,霹靂炮,放。」範友信揮了揮手,戰馬奔騰掩蓋了他的喊聲,他身邊的侍衛,往前一步,把防風燈掛在他身邊不遠的地方,手中三色旗不停晃動。
「 」連續幾聲,中軍的霹靂炮噴發出復仇的怒火,雖然霹靂炮準頭有限,但還是有不少火炮落在騎兵之中,火炮的火光也引起了騎兵的一絲騷亂。
騎兵的速度實在太快了,雖然霹靂炮引起了部分騎兵騷亂,但顯然不能成為阻礙騎兵前進的決定性因素,騎兵的速度雖然略微慢了下來,但還是很快就離開了霹靂炮的射程。
「第一排弩箭,準備。」範友信大喊,防風燈下的三色旗隨範友信的軍令有節奏的變換,隨後,中軍響起了一陣陣喊聲︰「第一排弩箭,準備。」
「來吧,來吧。」範友信死死的計算著騎兵的距離,但第一匹快速奔馳的戰馬突然一個踉蹌,「嘶嘶」幾聲慘叫時,範友信大喝︰「放。」
絆馬坑的功勞,這種對戰馬最殘忍的坑,只有馬腿般大小,當戰馬不注意踩上之後,因為慣性會折斷馬腿,雙方交戰要不是深仇大恨,絕對不會用到這種手段。
「嗤」,「嗤」幾聲,強勁的弩箭如飛蝗一般向著騎兵飛去,由于有拒馬線在前,弩箭手也安定不少,準頭也高了不少。
戰場上也不時有騎兵中箭,但數量卻不多,這些從遙遠的歐洲征戰回來的百戰勇士,他們都有躲閃弓箭的經驗。
雖然有不少弩箭還是射中了戰馬,但除非射中要害,受傷之後的戰馬更是憤恨,在騎兵嫻熟的控制之下沖了過來。
「舉盾。」範友信大聲喝道,騎兵的速度很快,在他意外之外,而且騎兵的經驗很足,剛才一輪弩箭,竟然對他們傷害不大,反而讓騎兵距離拉近了很多。
「第二排弩箭,準備。」隨著三色旗不停擺動︰「放。」
「大人,小心。」說話間,侍衛連忙把範友信圍了起來,只听見盾牌「蹬蹬」作響,蒙古騎兵在宋軍的箭雨之下,竟然可以反擊,蒙古人射箭的速度很快,等範友信反應過來,蒙古人的弓箭已經射了兩輪。
「三排輪射。」範友信大急,連忙大聲呼喊,但卻見防風燈下一動也不動,仔細看去,然後發號的侍衛已經被蒙古人射成了刺蝟。
範友信推開身邊的侍衛,直奔防風燈,侍衛大急,在防風燈下不正是蒙古人的靶子嗎。
「都給老子放手。」範友信大喝一聲,要用力睜開侍衛死死拉住的手。
「大人,兄弟們還沒死光,還輪不上大人上陣。」說話的正是範友信的侍衛長範虎,大聲喊道︰「保護大人。」
說完,三步並兩步來到防風燈跟前,撿起三色旗連連晃動。
蒙古人的弓箭很厲害,範友信又沒有多少經驗,只見弓箭成弧形在空中飛揚,然後射向盾牌之後的弩箭手。
弩箭手哪里見過這樣的情況,不少人連上箭也慢了起來。
此時,弩箭手身後的黑衣隊齊聲大喊︰「臨陣退縮者,殺,膽怯不進者,殺,棄械投降者,殺。」
「三殺令。」黑衣人用自己的生命信守了自己的諾言,他們也和其他士卒一樣,死在了前鋒。
索提略微驚訝,甚至有些怒火,先是霹靂炮擾亂了自己騎兵的整形,雖然很快就重組,但畢竟拖慢了不少速度,然後又是絆馬坑的出現,使得部分戰馬慘死,要知道草原上部落交戰,莫非深仇大恨也不會使用這種殘忍的辦法。
宋軍的弩箭是最好防御的了,雖然宋軍的弩箭力道很足,弩箭也非常銳利,但大元朝的勇士馬術精良,在馬背上的時間比在地上的時間還多,看到弩箭過來時早已經在馬背上躲了起來,甚至還有時間搭上弓箭。
弩箭的射程雖然比弓箭要遠得多,但裝箭的速度卻慢得多,往日的經驗是迅速奔騰的騎兵只需要一輪弩箭的時間就可以來到弓箭的射程。
這次也不例外,還沒等到弩箭射第二輪,騎兵已經進入射程,索提雙腳踩住馬鐙,用力夾住馬肚子,雙手如變魔術一般搭上弓箭,大喝︰「放。」
弓箭就是信號,隨著索提的弓箭,蒙古人的反應比想象中要快很多,強勁有力的飛向了宋軍。
索提甚至可以感受到弓箭穿過防風燈下那個舉著旗幟的士兵,他很滿意自己的箭術,他認為蒙古最優秀的射手哲別也在他之下。
長生天是照顧蒙古人的天神,他賜給了蒙古人平坦的草原,賜給了蒙古人強壯的身體,賜給了蒙古人優良的箭術,賜給了蒙古人精良的馬術。
這都是蒙古人的工具,牧羊的工具,但當獵物變成了兩條腿的漢人,依然有效。
索提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宋軍的畏懼,只需要幾輪弓箭,就可以把他們排得整齊的陣型打亂,索提怎麼也想不明白宋軍為什麼要費這麼大力氣去列那些毫無意義的陣型,就如遙遠的歐洲,他們也是一樣。
列成陣型的步兵,就是騎兵的靶子。
據說宋軍出征,他們的兵部樞密使還會為他們設定陣型,即使到了戰場也不能修改,簡直笑死人。
索提需要的就是,打亂他們的弩箭手,推倒他們的拒馬,然後沖進去。
「該死的。」然而,當索提剛射完第二輪弓箭,防風燈下的旗幟又再次頑強的揮動起來,隨著旗幟的揮動,弩箭如雨一般飛了過來。
「宋軍弩箭的速度怎麼這麼快?」往日的宋軍,無一不是迅速把手中的弩箭射完,然後撒腿跑路,但兩條腿的羊怎麼能跑得過四條腿的狼嗯?
索提大驚,但豐富的經驗還是第一時間救了他的命,只見他不慌不忙雙腳用力夾住馬肚子,身體往後翻下去,弩箭險險的飛過索提的頭頂。
但座下的戰馬卻「嘶」喊起來,然來一支弩箭射中了戰馬的大腿,受傷了的戰馬有點暴躁,索提身體如變魔術一般在馬背上扭了半圈,然後伏體安撫戰馬。
然而,厄運還沒有停止,只見這一輪弩箭剛射完,第二輪弩箭卻接連而上,大元朝不少勇士都已經習慣了宋軍的節奏,剛抬起身子準備還擊,卻沒想到宋軍的弩箭來得太突然太快了,不少士卒都莫名其妙中箭。
「長生天保佑。」索提還沒有祈禱完畢,宋軍第三輪弓箭又接連而至。眼看離拒馬線還不到一百五十米,伏低身體趴在馬背上的索提突然發現不遠處堆放了不少箱子,這些箱子雖然不大,但非常大,足可以成為騎兵的絆馬線。
漢人,實在太狡猾了。頭頂上弩箭不斷,腳下絆馬線不停,索提雙腳夾緊馬肚子,然後從皮囊中取出一個制作精良的號角,大聲吹了起來。
「撤。」索提大喊一聲,一個四十五度轉彎就往右邊撤退,他身邊的侍衛跟從索提的時間已久,看到索提調轉了方向,也跟著轉向往右邊撤退,其他士兵听到號角聲之後,也跟著右轉撤退。
不過還是有不少一心低頭想殺敵換功勞的蒙古騎兵,直愣愣的向著箱子做成絆馬線撲過來,「 」幾聲,多半都撞在了箱子之上,木箱子被撞破,但受到沖擊的戰馬,也因為疼痛停了下來。這些停下來的騎兵自然受到了弩箭的照顧,竟然沒有一個蒙古騎兵能活著來到拒馬跟前。
騎兵來得快,撤退也很快,還沒等範友信回過神來,只剩下拒馬線前一片狼藉,偶爾有不少受傷的戰馬嘶叫不已,還有一些失去了主人的戰馬,守在主人身邊嗚咽不離。
範友信終于松了一口氣,但還是很快再次整頓陣型。
「三輪射,三輪射。」範友信嘆氣,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