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點火。看小說就到~」張貴突然說話,把正要點燈的牛富嚇了一跳。
牛富拍了拍胸口,以為張貴是害怕燈火會把蒙古兵引來,于是也吹滅了火折子,形勢越來越危險,牛富甚至已能听到蒙古兵說話的聲音,然而借著月華再看一下張貴,臉上顯然沒有什麼表情,也不見得驚慌,仿佛是胸有成竹。
「誰?」突然,衙門外不知哪個地方,響起了一個似鳥非鳥的聲音,牛富听覺比較靈敏,壓低聲音看了一眼張貴。
「牛大人,是梁顧。」張貴伸出兩個手指進嘴巴,也不顧牛富看著惡心,竟然吹出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很快,門外響起了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甕著聲音道︰「大人,是我。」
張貴這才站起來,在衙門案台上輕輕拍了一下,衙門旁邊竟然露出了一個小洞,小洞非常矮,要是不注意還真不容易現,也不知道張貴是怎麼做到。
張貴笑了笑,道︰「滾進來,沒出息的家伙。」
梁顧身材較大,好不容易才鑽了進來,見到張貴劈頭道︰「頭,我的盾牌還在外面呢?」
「他***,也不早點說。」張貴笑罵了一聲,道︰「先經過牛大人。」
「牛大人,梁顧見過牛大人。」梁顧是一個好孩子,帶著三伢子向牛富行禮。
牛富才看到兩人都受了不輕的傷,梁顧的右手好像被射,但用布條粗略的包了起來,牛富還可以看到布條不斷有血滲出來。
然而牛富卻沒看到梁顧臉上有任何疼痛的表情,再看看他身上的盔甲,破爛的盔甲被血染得黑,不由打心底為這個漢子吆喝。
另一個人身材卻較為矮小,但是傷在腰間,除了用布條包住外,還用手捂住,顯然是傷得不輕。但來人端得也是一條漢子,雖然臉上有點不自然,但也不見吭一聲。
牛富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小兵,問道︰「怎麼了?」
三伢子咧嘴沒心沒肺笑了笑,道︰「沒事,給***蒙古兵的大刀咬了一口。」
「不過蒙古兵也沒佔便宜,老子也算是賺了,只可惜的是程大頭死得太慘了。」
「還說沒事。」牛富鼻子一酸,怒道︰「給老子看一下。」
三伢子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梁顧,梁顧瞪了他一眼︰「牛大人官職比老子還大,幫你看一下那是給你臉。」
三伢子這才解開布條,牛富不由吸了一口冷氣,蒙古兵的馬刀可不是吃素,三伢子腰間被砍了一個大口,入肉三分,腰間傷口的鮮紅的肉向兩邊翻開,露出了一條條肋骨。
「***蒙古兵。」牛富不由抖了抖手︰「***,還說沒事。」
此時,小娘子也湊上來,掏出兩個小瓶子,一個正是之前給張貴醫手的小瓶,先是從另一個小瓶子倒出一個藥丸,輕聲道︰「牛大人,先把這藥丸服下去。」
待得兩人把三伢子的傷勢處理好,張貴才問道︰「怎麼回事?四個人只有兩個人回來?」
「***,」梁顧不敢直視張貴,咬牙說道︰「蒙古軍太多人了,第一次我們遇到五個人,老子死了一名弟兄,不過缺把他們全部干掉,第二次我們卻遇到了七個人,老子又死了一名弟兄,當然那七個人也沒一個生還。」
「現在情況怎樣?」牛富听得心痛,但張貴還是很冷靜,從外表絕對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梁顧遲疑了片刻,才道︰「以我這一隊來說,至少殺了個蒙古兵,我回來的一路上看到了不少蒙古兵的尸體,估計蒙古軍傷亡不小。」
「對了,火油怎樣了?」張貴就知道不能從梁顧嘴里掏出什麼消息,讓梁顧滾到一邊休息。
「都按計劃行事,這個我可不敢耽擱。」梁顧拍了拍胸脯,有點得意洋洋說道.YZuu看小說就到~
「去,給老子滾一邊。」張貴不給梁顧面子。
牛富正在想張貴打得是什麼主意,突然衙門外又響起了一陣陣奇怪的聲音,張貴如法操作,竟然又從小洞里爬進來了四個人。
「羊頭,你***怎麼回來這麼早?」張貴見楊不及身上一點傷和一點血也沒有,不由奇怪,楊不及性子沖動,又是刀斧手,向來喜歡跟人拼命,現在四個人身上一點傷也沒有,不會是放老子飛機。
「嘿嘿,」楊不及沒有良心的笑了笑,道︰「挨不住了,***蒙古兵太多了,再不跑就跑不出來了。」
「頭不是說殺敵雖緊,但至少要先保住自己性命嗎?這不,老子看到不妥,帶著弟兄們回來了。」
見張貴臉色有點不自然,楊不及趕緊嚴肅道︰「頭,我可沒有偷懶,老子把蒙古兵引到了一處小巷,用火油把他們燒了。」
身邊的大旗听到楊不及說起,想起那一堆燒成黑乎乎的蒙古兵尸體,喉嚨一酸,「呃」的一聲差點吐了出來。
「大人,都燒熟了。」大旗很認真說道。
「滾。」張貴看到大旗的表情,想必這蒙古兵燒得也太難看了,忍不住惡心,把楊不及踹到一旁。
「頭,那我算不算及格了呢?」楊不及還一臉討好的看著張貴。
「及格個屁。」張貴笑罵道︰「你也不看一下梁大個子的慘象。」
牛富以為這下總要安靜下來了,想不到這人來得越來越多,能容下數千人的衙門,竟然漸漸塞滿了人,但這些宋兵無一不是疲倦之極,然而牛富奇怪的是宋兵當受重傷的卻不多,牛富隨便問了一下,才知道受傷的弟兄都不想拖累他們,無一不是和蒙古兵同歸于盡,也要讓他們有更多的機會逃生。
「***。」牛富鼻子很酸,他想不到自己也有流淚的那一天。
牛富看到越來越多的弟兄們回來,每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心就會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歡喜,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早上,人才漸漸少了起來。
牛富看了一下,疲倦的兄弟,都整然有序的背靠背坐在一起閉目養神,在他們眼里,看不到悲傷,看不到失落,也看不到歡喜。
整整十天,整整十天的城內奮戰,他們用生命換取生命,用死亡換取死亡,緊緊的拖住了比他們多好幾倍的蒙古軍。
牛富粗略看了一下,回到衙門的弟兄連鄉兵一起已經不到ooo人,但原來執行巷戰的士兵至少有6ooo人,還不算鄉兵5oo名鄉兵。
也就是說,至少又有ooo人在這十天內死亡,而且不算鄉兵。
樊城7ooo守軍,剩下的已不到ooo人,均州軍5ooo人,除了三千水師不明外,死亡也接近5ooo人。
鄉兵,更是死傷無數,樊城戰場,究竟是勝了,還是敗了呢?牛富看著疲倦的人群,沒有任何勝利的歡喜。
「矮張,」牛富走到閉目養神的張貴身邊,道︰「你小子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現在總要說出來了?」
張貴睜開眼楮,苦笑,道︰「沒想到張弘範和阿術兩人如此拼命,老子當初想至少要在城內堅守半個月,想不到現在剛過十天,弟兄們就回來了。」
「也就是說,城內大部分地方都已被蒙古軍佔領。」張貴苦著臉道︰「老子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只有拼命罷了。」
牛富不敢相信的看著張貴,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抽醒︰「兄弟們堅持了這麼長時間,難道等的就是你小子這句話?」
「那牛大人認為應該怎樣?」張貴看著牛富,若有所思。
牛富咬牙,大聲道︰「突圍。」
「好。」張貴突然撫掌,大聲道︰「牛大人不可反悔。」
牛富莫名其妙的看著張貴,哪里知道張貴怕他再想戰死樊城,想盡了辦法,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牛富雖然不是什麼名將,但他的勇猛,他的經驗卻是目前整個大宋最為缺乏,大宋,說到底,敢和蒙古軍對陣的將領不多。
「那什麼時候?」牛富問道。
張貴搖頭,道︰「等兩個人。」
張貴以為郭平與二虎至少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想不到兩人話剛說完,郭平帶著二虎已鑽進了小洞洞口。
「大人,成了。」郭平像是松了一口氣。
張貴也歡喜起來,道︰「干掉了誰?」
「誰也沒干掉。」郭平臉色卻沒有半分失落,更沒有半分內疚和不安,仿佛理所當然和理直氣壯。
「滾,誰也沒干掉,你小子還好意思跑回來。」張貴臉色變了變,也不知道是歡喜還是憤怒,歡喜的是畢竟兩個人都安全回來,憤怒的是兩個人都毫無損傷回來。
「張大人,」二虎掙月兌小娘子的懷抱,道︰「蒙古軍的將領怕死,我們兩人找不到任何機會。」
「郭大哥說過,我們要先保住性命,才想著去殺敵。」二虎認真說道︰「所以我們就沒有去冒險。」
見張貴臉色好了一點,二虎繼續說道︰「但我們現了蒙古軍堆放馬料的地方,郭大哥用火油把蒙古軍的馬料燒了,蒙古兵都瘋了,到處在找放火的人呢?沒想到我和郭大哥已偷偷跑了回來。」
「俺們也是好不容易才躲過,回到這里。」二虎笑了笑,道︰「二虎也放了一把火,真爽啊。」
「去,***。」張貴忍不住罵道。
「頭,」郭平滿臉笑意,道︰「蒙古軍傷亡不小啊,那天末將偷听了蒙古小將的話,說六個萬戶,至少傷亡一半,兄弟們干得不錯啊。」
「那是當然,」張貴臉色黯然︰「不過弟兄們傷亡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