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曾以為張貴說著玩,想不到卻真的兜起前襟,吆喝道︰「諸位鄉親,有錢捧一個錢場,沒錢捧一個人場,可憐矮張講了半天,連茶錢也沒賺上幾,若被人說起來,矮張的面子可都讓你們丟光了啊?」
「那個,」圖大牛著急問道︰「下回分解,這下回在哪?何時何日?」
「先給錢。看小說就到~」張貴瞪了他一眼︰「就你最多話。」
圖大牛模索了一下,從懷里掏出一把銅錢,討好道︰「下回分解,下回分解。」
圍觀的鄉親見圖大牛掏錢,也不由自主的模出幾個銅錢,這猴子的故事听得實在太過癮了,往日在茶館里听,一來沒有這等好听的故事,二來茶館都是氣人的貨,往往說了不到一個時辰就下回分解了,哪里有張貴厚道,一說就是兩個時辰有余。
于是,這麼一想,倒覺得慚愧了,銀子也紛紛往張貴的衣襟拋去,張貴樂得笑開了花,他常年處于赤貧的狀態,口袋里從來沒有過夜的銀子。
圍觀的百姓一邊往張貴衣襟扔錢,一邊問道︰「矮張,下回分解,下回分解。」
「夠了,夠了。」張貴看到衣襟里小銅錢不少,偶爾還有一兩錠銀子,連忙收起來,想了片刻,才道︰「下回分解在下個禮拜天,在均州鐵器門口的街道,鄉親們記得準時到場哦。」
眾人這才散去,圖大牛不安的揣著手,囔囔道︰「大人,實在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滾。」張貴笑盈盈的推開圖大牛︰「滾回去照顧好你的均州鐵器,若是出了差池,老子找你麻煩,你小子可要記得,這個廣告位只是第一次免費,日後可要給銀子。」
張貴把圖大牛攆走,隨後走進了葛氏裁縫店,梁曾想了一下,卻拉住方回,搖頭道︰「萬里前輩,張大人勞碌了一天也疲倦得很了,不若明日再見。」
梁曾以為,均州與襄樊戰場相連,又是新立的軍州,到了夜里自然會寂靜很多。看小說就到~然而到了晚上,卻現均州城內的熱鬧雖比不上臨安,但卻比去他所在的燕地要繁榮千倍。
日落後的均州,別有一番滋味,當夜色籠罩整個均州時,一盞盞牛油燈、火油燈如螢火蟲般接二連三亮了起來。
梁曾和陳孚都是久讀之人,夜里自然不會早眠,方回作為均州的半個主人,白天沒有來得及好好招待,晚上見梁曾和陳孚沒有睡意,也就把他們拉了出來。
兩人留宿的地方安頓在書院的夫子學舍內,這里原來是一片平民居所,後來修建書院把這些百姓遷到其他地方。書院位置不是很好,這些百姓自然也願意,再說張貴不僅把他們遷走,還安頓了房子,最後又給了錢。
整個書院內燈火輝煌,有一些學舍或學堂內,還可以看到學子用功的身影,不時傳來小聲的朗讀聲,在夫子學舍內,也是多數學舍燃起了牛油燈。
在書院的廣場央,廣場間竟然有一堆篝火在熊熊燃燒,篝火附近圍了不少人,有人在演講,有人在爭辯,也有人在誦讀,但這在梁曾看起來,卻是那麼的和諧。梁曾笑了笑,也不去湊熱鬧,跟在方回身後走出了書院
書院前是書院街,書院街居民居多,但也有不少店鋪還開門,其就包括沒有了白天熱鬧的葛氏裁縫店,也不知裁縫店里囔囔什麼,反正梁曾遠遠就听到了笑聲。
想起白天听到的西游記,來了興致,道︰「萬里前輩,張大人白天所講的故事,貢父仔細想了半天,覺得這實在是開天闢地的一本巨作。」
方回點頭,道︰「故事是好故事,只可惜白話為主,雖其兼有贊賦詩詞,音調韻律鏗鏘,朗朗上口。」
「但說書人口吻太重,只適合高聲說出或者唱出,平話、彈詞、戲曲腳本痕跡很重,仿佛說書人或者戲台就在你面前,失去了學的味道。」
「萬里前輩說得對,」陳孚也拱手道︰「白話雖詼諧有趣,間或有狡黠、奸猾之處,頗有西域語趣;大量贊賦詩詞,大量華麗綺靡辭藻鋪陳堆砌,描繪出華麗富足、祥和自由的神仙風光、妖魔洞府;刻畫出形象畢俏的神仙形象、妖魔形象等等。讓人滿眼珠光寶氣,玉宇瓊枝,如夢如幻,恍入仙境,然而實在是,實在是太過于糜爛了。」
陳孚愕然,想了片刻,鼓起勇氣,道︰「剛總覺得,這猴子的故事,並非,並非張大人所寫。」
「張大人以國為家,與韃子不死不休,並不是這等腐朽之人,沒有切身的體驗,剛實在想不出一個人會寫出這些糜爛之作。」
「就是不知後面的情節如何?」陳孚惋惜,道︰「希望有所轉折。」
書院街不寬,庭院的門口、家門口或房間里,燃起了不少燈火,一段距離後,又有一個大缸,大缸里架起了不少木頭,熊熊的大火照得街道一片通明。
走出書院街,再繞過一條小巷,就到了均州直街。
雖然街道上燃起了燈火,但走路的人還是提著各色的燈籠,遠遠看去,像是整個街道都在閃爍著光芒。
熱鬧的叫賣聲,吆喝聲,討價還價聲響徹了整個城市,梁曾慢悠悠的走在直接上,「瓦子」、「勾欄」等百戲伎藝競演,許多人圍在一起觀看。
還有就是茶館和酒肆,不但沒有關門,反而更加熱鬧起來,座無空席,說書人,唱戲的,耍猴的湊在一起。
賣果子糖、賣卦人穿插在街道上,偶爾停留下來,這又是一筆交易。好不容易才把直街走遠,遠處卻是一片寧靜。
「那是軍營。」方回指著城西的一角︰「天黑後,若沒有特殊情況,將士都是不能出營,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卻要出營,先是沿均州跑一圈,然後再訓。」
「只有這些軍營的寧靜,才能換取均州的繁榮啊。」梁曾感嘆道︰「那些夜里寂靜的人,才是均州的守護,才是均州的英雄。」
逛到半夜,梁曾、陳孚與方回三人,再到酒館喝了一杯水酒,然後三人才回去休息。
次日一早,梁曾卻被悠閑的琴聲吵醒,仔細听去,琴聲在溫柔卻帶有幾分暗潮涌動,讓人忍住不再睡下去。
陳孚畢竟年輕,年輕人渴睡,梁曾喊了好幾次才把他喊醒。
「貢父,你有沒有現這床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樣?」陳孚揉了揉眼楮,道︰「這床睡起來特舒服。」
梁曾其實早就現,笑道︰「這有啥不一樣的,還不是底下鋪了下木板子,然後再墊一些棉花,睡起來柔弱一些罷了。」
陳孚也笑了笑,這是一間住所改成的房間,考慮到梁曾和陳孚初到均州地理不熟,方回給他們安排在一個小的四合院里,四合院僅有前廳後廳,兩個小房間而已。
陳孚出去轉了一圈,然後皺著眉頭回來︰「貢父,這茅廁在哪?」
梁曾卻也是苦著臉,道︰「不但沒有茅廁,連夜壺也找了半天,什麼也沒找到。」
兩人沒有辦法,又是人生地不熟,只好憋住不動,又等了片刻,才見方回慢悠悠的過來。
「萬里前輩,這茅廁在哪里?」陳孚實在忍不住,只好問道。
「哎呀,」方回拍了拍頭顱,不好意思道︰「你看我這記性。」
「這就是?」兩人不敢相信的看著一個陶瓷做成的坑,坑央還有一個小孔。
方回肯定點頭,道︰「這就是,方便之後,麻煩從捅倒水沖干淨便可,既沒有異味,又方便舒適。」
等兩人清潔好個人衛生,方回抱歉道︰「都怪老夫,忘了把這件大事告訴你們。」
兩人自然不敢責怪,方回笑了笑,道︰「走,咱們去食堂,老夫今日請你們大吃一頓。」
「不過去食堂前,你們倒要跟老夫去一個地方。」
兩人看著方回神神秘秘的樣子,也起了好奇心。跟著方回來到一個大廣場時,卻現廣場里站滿了學子,有啟蒙的小學子,有經綸的秀才。
這些學子排成一列列整齊的隊伍,每一列隊伍前都有一個小兵,肅然認真的小兵,看起來倒有幾分氣勢,兩人跟著方回來到隊列後面,原來此地卻是書院的夫子,有年邁的,有青年的,有年的,梁曾甚至看到隊列還有老農模樣的夫子,說不出的怪異。
眾人見方回,也是點頭示意,卻沒有說話。
梁曾和陳孚兩人,見方回不說話,他們兩人自然不好說話,只好把疑惑留下,約莫過了一刻鐘,廣場突然響起了一陣輕快的琴聲。
伴隨著音樂,領隊的小兵整齊的齊聲喊起來︰「第八套養生術,現在開始。」
梁曾正愕然,卻听到小兵繼續喊道︰「第一節,伸展運動。準備,開始。」
隨著小兵聲音完畢,小兵先是雙臂前舉,掌心相對,然後左腳向前一步,身體隨著前移,右腳尖點地。
隨著音樂,無論是學子還是先生,都跟著小兵一起動了起來。梁曾看了一眼方回,卻見他也是笨拙的跟著運動。梁曾看了一會,覺得挺有意思,也跟著學了起來。接下來又是胸部運動,又是踢腳運動,又是側腰運動,幾乎身上每一個部位都涉及。
音樂聲時而激揚,時而頓挫,時而輕快,時而優美。約莫過了兩刻鐘時間,音樂終于停了起來,梁曾好不容易跟著把動作做完,全身骨頭竟然有幾分酸痛,但深深吸了一口氣後,竟然覺得全身有種說不出的放松的感覺。
方回伸了伸懶腰,看著兩人笑而不語,梁曾實在忍不住,問道︰「萬里前輩,這養生術確實不錯,不過在下倒有一個不明白的地方,這養生術為什麼叫第八套呢?難道之前還有七套?」
方回愕然,良久才道︰「這養生術听說是張大人所傳,這個問題倒要問張大人了,走,老夫與你們用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