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權將 第八章江陵紀事(8)

作者 ︰ 蝶蘭

()第八章江陵紀事(8)

舒倫回到家,糧店的大掌櫃正美滋滋的坐在偏房,見舒倫回來,拱手道︰「見過老爺,好消息,好消息.YZuu看小說就到~」

「哦?大掌櫃說來听听?」舒倫因為今日听了太多不好的消息,听到好消息三個字,心情也好了不好。要知道大掌櫃掌握了他舒家的大部分經濟命脈,他說是好消息,絕對就是很好的消息了。

舒倫心情一下子開朗起來,他性子雖然穩重,但當五大世家聯合一起要給張貴施壓時,他只好同意,不過現實的情況,他總感覺到自己在算計別人的同時,別人也在算計自己。

「這幾天,買糧食的人突然多了起來。」大掌櫃樂道︰「比往常多了將近一倍,眼看就是新糧上市,舊糧還能買得這麼好,也是難得一見的好事。」

「還有這回事?」舒倫也感到奇怪,往年這個時候,就是大掌櫃皺眉苦臉的時候,事以反常必為妖,舒倫不由擔心問道︰「你看今年的夏糧,會不會歉收?」

大掌櫃搖頭,道︰「別家的地里小的不是很清楚,但咱們舒家的地,絕對要比往年的收成要好上兩成。」

江陵五大世家擁有了江陵大部分的土地,這些土地租賃給江陵的百姓耕種,每年都會給他們交上大量的糧食,然而這五大世家總不能就吃糧食為生?于是各家都設立了自家的糧店,吃不完或多余的糧食就拿到店里出售,可以說江陵的最大糧商就是這五大世家,只不過舒家經營得要好一些。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店里的大掌櫃不用像均州的糧商一樣跑到地頭里收購糧食,他們只要待在店里,交租金的老農就會推在獨腳車,把大量的糧食送到他們店里頭,然後出售,就這麼簡單。

「其他的糧店呢?」舒倫不放心,雖然五大世家一體,但商場上免不了爾詐我虞,就算是親人也沒面子給,雖然江陵還沒有生這樣的事,但不生不代表沒有?

「老爺,都一樣。」大掌櫃搖頭道︰「不少平頭百姓,平日只是一斤半兩的買,現在也變得大方起來,都是大斗的要。」

舒倫疑惑道︰「這買糧食的都是什麼人呢?」

大掌櫃沉思了片刻,道︰「老爺,多是一些進城的雇工,一些老熟客反而不著急。」

「那就更不應該了。」舒倫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但要說出一個理由,又是沒有頭緒。這些進城的雇工往日一分錢都要瓣開兩半用,現在怎麼變得如此大方?

「那有沒有問他們為何買這麼多糧食?」舒倫好奇問道。

大掌櫃點頭,道︰「問了,但都沒有一個說實話,不是說家里來了人,就是說店里了錢,有些更加離譜,說喜歡吃咱們舒家的大米飯。」

「那混小子也不想想,咱舒家的大米飯就他一個吃粗糧的人能吃得起的嗎?」

「還有多長時間,新糧就可以交上來了?」舒倫問道,他心已隱約有了一些想法,只是還不是很成熟.YZuu看小說就到~

「半個月。」大掌櫃點頭道︰「往年都差不多一個時間。」

「那現在舊糧還剩下多少?」舒倫琢磨了一會,問道。

大掌櫃屈指算了一下,才道︰「去年荊湖大豐收,剩余的糧食頗多,雖有朱汜孫將軍出征,征收了不少舊糧,但還可以支持兩三個月。」

「即使像現在大規模賣出,也可以支持到夏糧上市。」

舒倫沉思了片刻,突然說道︰「明天你跟我一起出城,到田莊里看一下。」

「老爺。」大掌櫃有點擔心,道︰「地里路不好走,老爺就不用去了?小的去就行了。」

「不是信不過你。」舒倫笑了笑,道︰「老夫都這麼多年沒出城了,出外走走看看也好,再過幾年就走不動了,連家里的地也認不出來了。」

大掌櫃這才沒話可說,約定了明日的時間,才告辭而去。

舒倫確是多年不出城了,一來城內有他所需要的一切東西,二來有大掌櫃幫他打理一切,盡心盡力從來沒有欺詐,他所做而且僅需要做的一切,僅是吟詩作對、研究學問。

也就是做學問,做學問是一件耐得住寂寞和耗得起時間的人才能做的事情,特別是在古代,沒有一定的經濟基礎,不能保證填飽肚子,你拿什麼去做學問。

古代供書教學,不是一家人的事情,往往是一族人的事情,因為多一個人上學,就意味著少一個人耕種,更意味著需要一個人甚至兩個,三個人養活他。

最後,學費、上考的路費這都是一筆大的開支,沒有一族人、一村人的幫忙,誰也出不了這筆錢,當然排除了大地主大士紳。

所以很多考秀才的學子,當上官員的秀才,都會提拔、攜帶自己的家人、族人和親人就是這個道理,他們強調的是不能忘恩負義,這些曾經讓他們讀書的就是他們的恩人,這也是這個時代的環境造成。

次日,舒倫起了一個大早,隨意喝了點稀飯,幸好大掌櫃也不遲,等他準備妥帖,大掌櫃已經在偏房等了一會。

話說大掌櫃回到家後,把這事給婆娘合計一番,婆娘擔心道︰「他爹,你當舒家的大掌櫃也將近三十年時間了?往日舒老爺對你的事可是不聞不問,現在多賺了錢,怎麼就關心起來。」

「唉,我又怎麼知道。」大掌櫃頭都痛了︰「本以為這是一個好消息,想不到卻讓老爺起了疑心,希望這不是老爺的疑心。」

「對了,最近賣糧食的人多,孩子他娘,你知道怎麼回事嗎?」大掌櫃有點疾病亂投醫的感覺,見到人就問。

大掌櫃的婆娘,也是目不識丁,不過她屬于游手好閑的那種八卦人士,倒听到一些消息︰「他爹,前幾天奴家和鄰里三叔的婆姨去了听書,好像听到老神仙說起這麼一件事,也不知道是還是不。」

大掌櫃等了半天也不見婆娘說話,他還不知道自己婆娘的脾氣,討好道︰「他娘,你就說一下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婆娘這才滿意道︰「老神仙說均州小報登出消息,說什麼殺神張大人命令均州、房州兩地的糧食收購價不得低于三兩,低于三兩收購糧食,就是犯了官府的法,任何人都有權利到戶曹去舉報,然後說什麼舉報還有獎勵。」

「他爹,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呢?這世上怎麼會有官府還管糧食的事?而且還不讓別人低價收購糧食,這樣的官對老百姓還真不錯。」

均州、房州畢竟是小地方,距離江陵又遠,而且大掌櫃向來也不看均州小報,也難怪他不知道怎麼回事。

就算是均州、房州的糧食三兩收購,但是從江陵把糧食運輸到均州,往日還好,可以直接走水路,然而自從襄樊、鄂州被韃子佔領後,通往均州的水路算是斷了。

前段時間听說襄樊解圍了,可惜的是該死的範虎卻把鄂州丟了,要不是張大人截斷正陽,恐怕韃子都打到江陵來了。

如果單從6路前往均州,巨大的路費差異足可抵足糧食的差價,最多也只能賺點腳力,所以大掌櫃听到均州、房州的糧食收購不得低于三兩,卻一點也不擔心,因為江陵的糧食也已經是二兩銀子一旦,在平日算是貴的了。

不過現在局勢不穩,眼看韃子虎視眈眈,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戰爭肯定是免不了的了,現在二兩糧食一旦糧食,在這個戰亂之年來說,也實在算是便宜的了,若是荒年,恐怕糧食的價格都頂天了。

不過既然均州、房州有這個規定,江陵會不會也一樣呢?

按道理說應該不會?江陵人多、土地肥沃,養兵十萬也不見吃力。不像均州、房州小地方,人口不到十萬,卻需養兵一萬多人,僅是均州軍的消耗,已足夠讓張大人承受的了,也不知道張大人哪里來的本領,能養這麼多兵。

大掌櫃想到這里,心略安,不過還是抱有一絲希望,問道︰「那老神仙有沒有說到,荊湖地區收購糧食也不得低于三兩?」

畢竟這荊湖很快就是他張貴的了,不得不考慮這個因素。

「這倒沒有。」婆娘搖頭,道︰「他爹,還是早點睡,舒老爺都這樣說了,明**可得趕早過去。要不然讓舒老爺等就不好辦了。」

還真讓家婆娘說對了,看到舒倫的瞬間,他暗感激了一下自家婆娘,一大早把自己弄醒,可惜自己還把她罵了一會,回去後得好好補償。

「老爺,咱們這就走。」大掌櫃詢問,眼看天剛亮,路上也沒什麼人,兩人只是帶了隨從,舒倫也不坐轎子,也不坐馬車,就這樣往城外走去。

大掌櫃讓隨從、馬車跟在身後,快步趕上,遲疑了片刻,還是說道︰「老爺,有件事小的還是要跟老爺說一下。」

「嗯,你說。」舒倫性子本來就比較沉穩,遇事不急,昨晚又細細考慮了一個晚上,也覺得實在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事。

「听說,均州小報上登了張大人的命令,說均州、房州的糧食收購不得低于三兩。」大掌櫃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舒倫,卻沒現有任何異常,大掌櫃這才想起,自己既然知道均州的情況,舒倫不可能不知道。

舒倫很自然說道︰「均州養兵上萬,又被韃子隔絕水路,單從6路進入均州,所耗甚高,均州糧食高一些也算是正常。」

「再說,戰亂……」舒倫說到這里,卻不說話了。

大掌櫃也不敢問,只好跟在舒倫身後悶著頭趕路。

出城,時間尚早。

不過三三五五的農夫已經下田,眼看豐收在望,這些熬了小半年的泥腿子,終于找到了樂趣,他們待在地頭,看著沉甸甸的稻米,聞著冒著香味的稻米香,听著小河叮當的流水,覺得這就是他們人生最美好的時刻。

奢望越少,追求的東西越少,得到的幸福也就越大。

舒倫慢吞吞的走在鄉間小路央,兩旁是金黃一片,朝霞剛從雲層冒出來,一片柔和的光芒仿佛要給這些本來就是金黃的稻田鍍上了一層金光閃閃。

新鮮而帶有香味的空氣,讓舒倫不由沉醉,直到大掌櫃提醒。

從城外走了將近半個時辰,舒倫在大掌櫃的帶領之下,終于來到的自家的田地,當然這些田地都是租賃給佃戶耕種,他們收獲糧食,然後搬運到城內,交給大掌櫃,大掌櫃再把這些佃戶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放在城內的糧店出售,賺了錢給舒家揮霍。

如此往返,一個有一個輪回,大掌櫃干這活已經三十年了,他相信再也沒有人做得比他還好。

不遠處,一望無際的金黃央,有幾個人正在爭執。

大掌櫃和舒倫忍不住靠過去,大掌櫃剛好認出這是舒家的佃戶,朱老頭。這老頭種了一輩子的地,打了一輩子好糧食,是打糧食的好手,往日一畝地總要比別家多收獲一兩斗。

有幾個人圍住朱老頭,其一個也是頭花白,但看起來卻是身體硬朗,說話的聲音也很大︰「我說老哥,這稻谷雖快要收獲了,可是這水不能停啊。」

「水稻,水稻,什麼叫水稻啊。」那個老頭繼續勸說道︰「這水一停,稻米入漿不好,少說也少收一成啊。」

「老哥,」朱老頭種了一輩子的地,現在竟然被一個陌生人說自己的不對,雖然對方人數不少,這可關于尊嚴的事,朱老頭憋得臉都紅了︰「這水不停,稻米就要往下掉了,得浪費多少糧食,再說這水不停,稻米容易芽,這又該浪費多少糧食。」

「水不能停,而且還要多加水,一定要足量。」老頭還是勸說道︰「當然,這樣才能保證稻米繼續入漿,才能保證每一顆稻谷都飽滿啊。」

「哼,別耽擱俺們的活。」朱老頭不想理會︰「不懂就不要亂說,老頭伺候了一輩子的地。」

「這位老哥,」旁邊有人說話了︰「均州房州都已經證實了這個法子行得通,均州小報上還登了這個實驗呢?不停水而且加水的稻田確實能多收一兩斗,劃算得很啊。」

「歸公子。」舒倫臉色有點不自然,見張貴說話的時候還偷偷看了自己一眼,只好拱手行禮問好,因為大家都知道,所謂的歸公子就是張貴。

這時朱老頭才現身邊多了不少人,很快也認出了大掌櫃。

「按照歸公子的話去做。」舒倫不容置疑吩咐,朱老頭只不過是他的佃戶,他可不用跟朱老頭說什麼大道理,吩咐就行,不願意听話就滾。

朱老頭正想脾氣,突然現說話之人有點眼熟,大掌櫃連忙道︰「這是老爺,按照老爺的吩咐去做。」

「若是少打了糧食怎麼辦。」朱老頭雖不敢脾氣,不過心到底不服氣,喃喃說道。

舒倫頗有魄力,揮手道︰「大掌櫃,你吩咐下去,我們舒家所有的地都按照歸公子的話去做,少打的糧食算咱們舒家的田稅,多收的算他們自己的份。」

大掌櫃看著舒倫明顯有討好對方的意思,不過舒倫吩咐下來,自己也只好照辦。

張貴也不得不暗佩服這些世家,辦事果斷,行事雷厲風行,難怪他們能在江陵數十年不倒。

「在下歸長弓,不知老先生是如何知道在下濺名。」張做戲做全套,他仿佛頗喜歡這種裝模作樣的感覺,身邊的郭平和張娘子都忍不住笑翻了,江陵五大世家,誰還不認識你?

倒是葛老頭覺得奇怪,正想說話,身邊的郭平連忙拉住他,道︰「老葛,咱們走走,去看一下其他地里,能多收一些就是一些嘛。」

葛老頭糊里糊涂的被郭平拉走,舒倫抽了一下,拱手道︰「老夫冒昧了,老夫舒倫,與6常平乃是世家,6常平昨天說起歸公子,說歸公子乃是大才之人,今日得見歸公子,實在榮幸。」

「哪里來的大才之人,只不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而已,小子也不過是親自去做了,然後得出這個結論,算不上大才。」張貴笑了笑,搬出了後世的嚇人的理論。

果然,舒倫重復了一遍張貴說的話,臉上不由更加抽搐了,要知道他們「象山學派」提倡的正是心學,認為我思就是我想,強調頓悟才是明事理的真理。

難道張貴是朱熹一派,那麼日後江陵就有難了。

舒倫雖然這樣想,但卻不敢說出來,苦笑道︰「歸公子今日可有閑暇?你我相見都是緣分,不若今日老夫做主,還請歸公子賞臉?」

張貴笑了笑,正想說話,但卻想起舒倫剛才好不爭執就同意了自己的話,也算是給了自己的面子,自己總不能欠下不換。

舒倫見張貴猶疑,心里有數,連忙道︰「歸公子,在下不遠有一處田莊,往日也曾讓人打掃,歸公子若不嫌棄,不若就去坐一會,也好歇歇腳再走。」

張貴看了一眼張娘子,見她無所謂的表情,于是點頭道︰「也好,歸某就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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