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丁家洲殤(0)
「矮張你是想在獨松關狙擊張弘範大軍?」孫虎臣不敢相信看著張貴,大聲說道︰「獨松三關年久失修,哪里能擋得住韃子大軍?」
「若獨松三關失守,韃子兵臨城下,臨安、臨安恐怕就危在旦夕了,還不如如今跟韃子拼了,如後也成不了歷史的罪人。」
孫虎臣此刻才說得慷慨,知道事情迫在眉睫,他雖然爭權奪勢,但畢竟不願意看到南宋滅亡在他眼前。
「孫大人莫急。」張貴卻不慌不忙說道︰「張大人听誰說獨松三關年久失修?」
「這個,」孫虎臣半個草包,也是急病lu n投醫lu n說而已,他勉強說道︰「就算獨松三關完好無缺,然而獨松關北距臨安城關遞鋪鎮不過十幾里路,若是讓韃子兵臨獨松關,朝廷上的大i 相公及臨安城內的百姓……」
孫虎臣的話已說得很清楚了,臨安一百多年不經戰火,若是韃子兵臨城下,臨安城內大人相公必然會lu n成一團,百姓爭相逃亡,到時別說堅守臨安,連皇上太後說不定都要跑路了。
「兩位有所不知,自牛富到達臨安之後,朝廷已任命牛富率領三萬大軍鎮守獨松關,牛富重修獨松關費了不少力氣,如今獨松關雖說不上固若金湯,可韃子要攻下獨松關,至少也留下幾萬條 ng命。」
「張大人,你i 子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孫虎臣忍不住看著張貴,朝廷大事,別說身為外臣的張貴,就算是自己有陳宜中為靠山,也有很多事情不知道。不過均州軍向來神出鬼沒,說不定早已在朝廷內布下自己的線眼。
張世杰也好奇的看著張貴,他雖然知道均州軍有獨特的情報系統,但卻不知道他連朝廷的事情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張貴瞪了一眼張世杰,道︰「孫大人不知道就罷了,難道你老i 子不知道牛富是均州軍副將?牛大人率領的雖然均州軍廂軍,但卻能攻能守,並不比所謂的禁軍差多少,況且牛富前往臨安之前,已經把老子的家底都搬走了,老子還要找他算賬呢?」
「有牛大人在,兩位大人請勿要擔憂?」
孫虎臣卻還真不放心,他雖听說過張貴的名義,但對張貴並不完全信任,不像張世杰對張貴有一種盲目的信任,張世杰是在伯顏第一次南下時就和張貴有合作,知道張貴向來善出奇兵,而且長于計算,若不是有十成的把握,此刻也不會如此輕松。
孫虎臣遲疑說道︰「就算是獨松關能夠守住,可是伯顏大軍從健康下,又當如何?」
「焦山、常州都已安頓妥當。」張貴淡淡說道︰「只是此戰無論勝負,死傷無數,生靈涂炭那是免不了。」
孫虎臣這才有點信服,想到張貴平素吊兒郎當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你怎麼就這麼肯定,焦山、常州都已安排妥當。」
「因為王清惠是老子已經訂婚的娘子,n in i的老子就是走後 n了,你老i 子滿意了吧。」張貴想起獨松關大戰、想起焦山大戰、想起常州大屠殺,心中一股怨氣憋著難受,忍不住大聲吼道。
皇上暈 不醒,雖然也有i 道消息說皇上其實已醒過來,只是迫于皇後娘娘的壓力而沒有l 面,而王清惠又是大將王堅之nv,有大將風度,成為清惠公主後更得皇後頗為信任,皇後向來優柔寡斷,如今卻怎麼就能夠頂著壓力堅守臨安?
也就是說間接上張貴已經在影響朝政,他雖然不在朝廷上和相公們爭吵,可是卻暗暗布置,此人若是有野心?
孫虎臣想到這里,不禁嚇了一跳,幸好張貴把一切都告訴了自己,可見此人還真是光明磊落之人,這才有點安心。
眾人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也只好按兵不動。
######
張弘範也有幾分怨氣,伯顏與阿術,哪一個留下來都要比塔出要好很多,塔出自i 是一個幼孤,長善騎sh 。到了至元元年入sh 世祖忽必烈後開始飛黃騰達,這人的功勞都是他一手一腳打出來,平生打了無數硬仗,向來看不起宋軍。
塔出不像伯顏,不驕傲不謙虛,又不像阿術常年和宋軍作戰,熟知宋軍的一切,塔出年初的時候還跟伯顏在北方和叛軍打了勝仗,這股氣勢就更高了。
幸好塔出畢竟是跟了忽必烈大汗好幾年,即使心有傲氣,也能壓制下來,伯顏授權張弘範指揮,塔出也能夠听令,要不然張弘範更加抓狂。
張弘範最為抓狂的是,伯顏沒有問過他的意見,就把三萬宋軍降兵塞到他手上,然後從自己手中搶走了一半人。
雖然也給了自己五萬騎兵,然而這些騎兵自己哪敢歸為己有,等戰爭結束後還不是乖乖的ji 回給伯顏,只有漢軍。
只要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漢軍,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力量,然而伯顏輕描淡寫的就化解了自己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十萬大軍,而且自己還不能生氣,好聲好氣的把人送到他手上,就如呂師夔接勢要走了自己三萬人,自己也只能打斷牙齒往肚子吞。
不僅如此,伯顏還給自己塞了三萬降兵,奈何這些降兵都是宋廷的j ng銳,若不是迫于孫虎臣等幾名大將投降的投降,逃亡的逃亡,大軍也不一定輕易拿下魯港。
「張大人,這些宋軍整天吵得煩人,干脆把他們都殺了,也清淨得很。」塔出惱火說道︰「大軍南下,哪里能夠分出兵力壓制他們。」
「老子知道你不忍心,可是派幾個i 將過去,這些人也不會听話,大人是不忍心,讓老子動手。」
張弘範確實是有幾分不忍心,說他人心澤厚也好,說他優柔寡斷也好,他總是不能下手屠殺這已放低武器的三萬大軍,況且這些人流的也是跟自己一樣的血。
「不妨,」張弘範搖了搖頭,道︰「留下來還可以當炮灰,宋軍向來講究同僚之情,這些都是臨安的禁軍,到了獨松關,說不定還能建奇效呢?」
「哼,」塔出有點失望,若是能砍下這三萬降兵的頭顱,自己功勞薄上不是又要添上不少功勞,有點喪氣說道︰「听說獨松三關地勢險要,三關之間相互為依靠,張將軍真的已經下定決心攻打獨松關嗎?」
「那是當然。」張弘範肯定說道︰「獨松關是必經之路,若是要繞過獨松關,損失的時間不說,恐怕還要l ng費更多的糧食,消磨更多的士氣,到時候別說臨安,就算任何一個i 城都能擋住我們的去路。」
「況且獨松關雖然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可是有一點卻對我軍有利。」看到塔出還能听自己的意見,不由暗中幸運,道︰「獨松關離臨安北不過是十幾里路。」
「宋廷向來對我軍頗為驚恐,若是得知我軍攻打獨松關,必定會造成臨安慌lu n,若是攻下獨松關,騎兵瞬間即至。」
「宋廷若是遷都還好,若是不遷都那就更好了。騎兵堵住臨安,等大軍把臨安圍困起來之後,南下就是咱們的獵物了。」
塔出也不由點點頭,張弘範說得不錯,就算是攻打獨松關會造成一定的損失,但好處卻是顯然易見,不但可以造成臨安的動 ng,若是真攻下獨松關,騎兵轉瞬即至,臨安就逃不過自己的手了。
「張大人說得也對,只是降兵整天鬧得確實討厭,張大人可有什麼辦法。」
張弘範似乎有點不忍心說道︰「這也不是沒有辦法,嚴懲鬧事之人,每天只給一碗稀飯,只要不把他們餓死就行了。」
「到時他們受餓,看他們還能怎樣鬧事,到了獨松關需要他們送死的時候,再給他們一頓斷頭飯。」
「好辦法。」塔出暗中嚇了一跳,想不到張弘範嘴里說得仁義,卻要比自己心黑得多了,拱手說道︰「怪不得丞相讓末將听大人指令,末將服也。」
卻不知張弘範為了追求勝利,別說這三萬大軍,說不準三十萬百姓也能用來當炮灰,人有時候的想法會根據環境而變,這也是無奈。
######
降軍確實在鬧,這些都是朝廷的j ng銳,都是臨安的禁軍,大部分的家屬都在臨安,按道理說他們是最忠誠的士卒才對。
然而再忠誠的士卒,也要有忠誠的將軍指揮才行,孫虎臣倒好,剛開戰不到半個時辰,逃得比老鼠還快,而且更加離譜的是,孫虎臣不但逃得快,還沒有留下任何指示。
于是副將跟著逃亡,然後就是統領帶著士兵逃,好吧,荒野之外,步卒哪里是騎兵的對手,什麼忠義也好,忠誠也罷,大伙都只能先保住 ng命再說。
一個人投降,就會有更多人效應,緊接著伯顏大軍趕到,不想投降和想不想投降的宋兵都只好降了韃子。
降軍三萬人,這是一個非常大的數字,僅這三萬人的營帳,就是一個大問題,韃子對 ng古漢軍向來不好,他們很多人都擠在一起,三萬人熙熙攘攘的像鬧市一般。
一些受傷的i 兵,運氣好的話還能活下一條命,但是大部分都得不到治療,然後毫不客氣的死去,韃子才不會管他們的生死,只給他們派了千夫長以上的將領,再低的就實在派不出人手了。
「熱水來了。」營帳之中,傷兵營內,一個身體矯健的漢子,鞠躬身體把一盤冒著熱氣的水端進來,水雖然裝了滿滿一盤,但是大兵竟然沒有感到一絲吃力。
「可都是燒開的了。」營帳內,一個年輕的i 兵聚j ng會神的跪在地上,在他面前的簡易的凳子上,一個老兵半醒半昏 ,像是睡了過去。
大兵把水端到年輕的i 兵身邊,囔囔說道︰「都開了,都開了,韃子就想要咱們的命,連燒水的柴火也找不到,幸好老子還有幾分面子,路上搞了不少。」
「i 聲點,朝歌。」年輕的i 兵反而像是要穩重很多,壓低聲音道︰「新來的千戶長殺人不眨眼,咱們少說兩句別惹了他生氣。」
「知道了,知道了,也不知道你i 子哪里冒出來的,這麼膽i 。」朝歌有點不滿,他現在雖是一個大頭兵,但是在軍中多年,他所屬的那個軍的人,他倒是有一大半認識,他所屬的部將雖然打lu n了,但還有不少在身邊︰「對了,于成i 子,你究竟是什麼來頭,勇敢軍絕大部人老子都認識,就沒听說還有一個懂得醫術。」
于成笑了笑卻沒有說話,從老兵的腳上解下那塊用內衣做成的布條,然後從懷里掏出一把野草,放到嘴里嚼了一會,最後才吐出來黏在老兵的腳上,用布條包好。
「這個,行不行?」大兵頭看著朝歌手法還算純熟,奇怪問道︰「以前怎麼沒听說有這個法子。」
「i 傷,一般大夫都會,缺了幾樣東西,效果不是最好,但是修養幾天,tu 不會有事了。」i 兵把髒布條洗干淨,然後擰干涼了起來。
大兵 了 老兵的頭,忍不住說道︰「n in i的,老糊涂的頭還真不發熱了,就這幾根草,還真神了。」
「我說于成,你是不是神仙下凡來了。」大兵朝歌追問道。
于成搖了搖頭,道︰「走吧,咱們去看一下董大哥,他的腳也傷得不輕。」
「哼,」朝歌不願意了,囔囔道︰「看誰都行,老子就不願意去看他。」
「別人都***和韃子拼命受傷,那i 子倒好,自己跑得快折了tu ,要不是兄弟們搶救,老子都恨不得一刀把他砍死。」
于成暗中笑了笑,這還不是五十步笑百步,你朝歌倒是英雄,可面臨死亡還不是要拼了命逃,最後不也是降了韃子。
于成拍了拍朝歌的肩膀,道︰「幫把手吧,你i 子的刀好,要不然誰也削不好這木板。」
朝歌跺了跺腳,跟于成來到另一個營帳,一個身體和梁顧有得一比的漢子,躺在地上大喊大叫,見到于成來了,嗚咽說道︰「老子還不想死,老子還不想死,i 兄弟救命。」
于成連忙上前幾步,按住漢子,柔聲道︰「只不過一點外傷而已,董大哥還請放心,于某一定醫好你的傷。」
「不,斷了腳老子還不如死了,死球了算了。」董棨大聲囔囔︰「斷了腳老子還不如死球了。」
「閉嘴。」朝歌忍不住罵道︰「你他娘子還要不要臉,再吼一聲老子把你卵子給割了,看你還是不是有卵子的。」
董棨忍不住反駁︰「朝歌,這里輪不到你管,老子就是要吼,你管得著嗎?你朝歌平日說自己多厲害,還不是一樣降了,你有什麼資格說老子。」
「朝歌,算了,董大哥心情不好。」于成連忙拉住朝歌,又對董棨說︰「董大哥不用擔心,今天行軍時于某找到了好東西。」
于成看到兩人都不說話,于是從懷里掏出一把草y ,道︰「有了這些東西,于某保管董大哥沒事,不過董大哥一定要信任于某,讓于某幫忙醫治。」
有了希望,董棨也安靜了不少,一個老大粗漢子,誰願意自己斷手斷腳?這事無論是誰踫到都難受,這也是朝歌不吭聲的原因吧。
于成請朝歌找了一段木條,削成兩塊木板,仔細幫董棨重新清理的傷口,然後如法炮制,把嚼爛了的草y 敷在董棨的傷口之上,一陣清涼直透董棨的心,董棨忍不住叫了一聲。
「董大哥,怎麼了?」于成有點著急,只是無奈現在找不到代替物,只能用草y 包扎,若是有軍中所用的y 膏,肯定會好得更快。
董棨尷尬笑了笑,道︰「傷口沒這麼痛了,只是這清涼實在舒服得很,老子忍不住叫了一聲。」
于成這才放心,又取出一條布條,然後把斷腳包扎起來,再用朝歌削好的木板固定好,總算是完成了一個i 手術。
三萬人,就算是朝歌所在的軍,至少也有數百人受傷,雖然有些重傷不治者,但還有不少,朝歌忙了半天,眼看天s 漸行漸暗,一直到看不見天。
韃子雖只是派了千戶長過來,不過管理卻非常嚴格,這千戶長也是漢人,知道漢子喜歡內斗,提拔了不少原來是副手的將領為正將,這些人熬了不少時間都當不成正將,如今抓住了機會,還真有不少人歸了心,當然是這些利益所得者。
「回去,回去。」一個新提拔的百戶長,看到朝歌和于成,牛b 哄哄說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在lu n逛,是不是想挨板子了。」
「蘿卜頭,你i 子別囂張,是不是很久沒吃過老子的拳頭了。」朝歌瞪了這個新百戶長一眼,朝歌脾氣暴躁,若不是于成懂得醫術,他也不會跟在于成當保鏢。
羅布頭忍不住縮了縮頭,但想起現在自己已是百戶長,不知道比朝歌權威高多少倍,鼓起勇氣上前一步,指著羅布頭鼻子大聲道︰「別以為你現在還是統領,老子現在想殺你還不容易。」
「動手啊,怎麼不動手了。」朝歌上前一步,把羅布頭b 得退後一步。朝歌原是軍中的統領,在軍中頗有威望,而羅布頭只不過是一個i 兵,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得到千戶長開心。
「哼,」羅布頭退後幾步,朝歌的長年累積的威望還在,他還真想不出辦法對付,只好擺起官腔,怒道︰「給老子回營,要不然別怪老子不客氣……」
于成見朝歌還要說話,連忙拉住朝歌,朝歌一邊走一邊罵道︰「n in i的,這日子沒法活了,早知道當初死就死球了,現在的日子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于成搖了搖頭,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好死不如歹活,靜觀其變,說不定還有機會呢?」
朝歌覺得于成話里有話,想追問的時候于成只留下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