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陽舉著千里眼,一臉嚴肅的看著遠方,別看他平素「嘻哈」沒一個樣子,但他畢竟是最早接受訓練的那一批神射手,三年以來骨子里頭早就被磨出了一股穩重,要不然神射手中也不會以他為首,要知道均州軍可不是注重字輩的地方,要這是如此,陳大舉這個年輕得一塌糊涂的女圭女圭早不知道還在哪里拼殺。更新最快的小說站www.
朱平陽不得不謹慎,在他身後是整個江陵十五架床弩,床弩也早已裝好了弩箭,而且被擺放到了最合適的地方,這種弩箭經過再次的升級,早已和臨安的那一批有所不同,火藥被隱藏在箭羽之內,這種箭羽不以強勁的穿透力取勝,在發射弩箭時會同一時間點燃隱藏在箭羽之內的引線,到達目的地之時便會發生爆炸,同時弩箭內裝滿了火油,爆炸會把火油散發出去,引起大火。
用銅制成的空心的如嬰兒手臂的弩箭,可以在里面裝上巨大的火藥和火油,但也因此造成了床弩的射程縮短,不過听說江陵內以郭守敬為首的大匠已開始研制威力更大的床弩,到時也可以用來攻城。
朱平陽當初對這些像佛祖老爺一般供養起來的大匠可沒幾分好感,後來不斷有新的武器、更加靈巧的武器和殺傷力更大的武器研發出來,朱平陽才收起了他鄙視之心,如今看著一架又一架精巧的床弩擺在身旁,他心中充滿了自信。
在他身邊,是除了蘇玉琦、胡戈及他弟子陳老漢外所有的神射手,他們將會第一次在戰場上檢驗這一批床弩火箭的威力,他們將會成為歷史的見證人,當然包括自己。
「準備。」朱平陽輕輕的叫了一聲,他們的目標是元軍僅存的三架回回炮,江陵城及附近每一個細節都在地圖顯示,對比附近的參考物,朱平陽可以得出元軍的回回炮恰好在新式的床弩火箭之內,甚至還有一些多余,王磊身為前線大將,接到的命令是不允許江陵城內受到任何攻擊,當然也包括了元軍威力最大的回回炮。
所以這一批床弩火箭就派上了用場,甚至動用了戰場上唯一一隊神射手充當床子弩手,朱平陽不時的念了一些數據,身邊的神射手也不斷校對床弩的方向。
回回炮的附近防御嚴密,周邊還有一隊盾牌兵隨時進行防御,呂師夔為將雖無能,但他已把最後的希望擺在回回炮上,對回回炮的關注自然要大幾分,再說呂師夔無能,不帶便他手下也是一樣。
眼看回回炮緩緩升起,然後被裝上金汁炮,朱平陽不再遲疑,大喝一聲︰「放」
十一支裝滿了火藥、火油的弩箭從城牆上飛了出來,劃過城牆與回回炮之間,帶起一絲「倏、倏」的聲音,在元軍盾牌兵還沒有來得及防衛時落在回回架附近。
「咦?」回回炮一個炮手,眼看弩箭落在旁邊卻沒有任何動靜,不由拍了拍胸口表示幸運,向來宋軍的箭術也實在太差了一點,若是再瞄準一些,弩箭射到自己身上,恐怕除了大窟窿之外什麼也不剩了,若是射中回回炮,說不定還會造成一定的傷害。
然而當盾牌兵包圍上來的瞬間,「 」的數聲巨響,爆炸聲響起,弩箭內的火油也灑了出來,大火迅速燃燒起來,三架回回炮,被十一支特制的弩箭里的火藥徹底炸毀,由于火油的作用,附近的元兵一旦被染上就會迅速引大火,干燥的天氣又使得他們身上的皮甲得以迅速燃燒,夾層的棉衣也迅速著火,慘叫聲終于開始掩蓋了一切。
效果更為可觀的是,回回炮上的金汁炮也被弩箭的火藥炸開,金汁炮里面的火油同時飛濺出來,混合弩箭里的火油,簡直就是錦上添花。
「早了一點。」朱平陽暗中思量了一番,弩箭里的火藥引線設置的是跟射程相同,也就是說按照正常的射程,弩箭到達的瞬間就是爆炸的瞬間,當然遲一些和早一點也是不能控制,但也說明了床弩的射程應該還有更大的提高。
再次舉起千里眼,元軍的回回炮及附近還在劇烈燃燒,這種特制的弩箭威力也太恐怖了一點,若是用來攻城略池,那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然而他所不知道這種弩箭的制作極為困難,每一支弩箭都需要工匠冒著極大的危險親手制造,而且制造這種空心的弩箭,也需要耗費極大的精力及金錢,算下來每一支弩箭花費需要數百兩銀子之多,就算荊湖之富也負擔不起。
再說這種特制的弩箭穿透力並不強,別說堅固的城牆,就算是一個身穿盔甲的士兵也不一定能夠射穿,而且一旦被阻擊,弩箭內繁瑣復雜的裝置很有可能失靈,朱平陽剛才粗略算了一下,十一支弩箭只有六支爆炸,也就是說將近一半的弩箭失去作用,所以別看這種弩箭威力巨大,但也只能用來守城罷了,甚至連守城也用不起,要不然再多銀子也不夠用。
「***,後軍也太吝嗇了。」朱平陽看了一下,每一架床弩僅剩一支弩箭,也就是說十一架床弩,只有二十二支弩箭︰「以後要找時間跟他們後軍說一下才行,咱們在前方拼死拼活,他們手捏得這麼緊干嘛。」
「爽,實在太爽快了。」徐國終于明白朱平陽說的那句話︰「殺人可比殺畜牲容易得多了。」
或許是天賦,或許是見慣了生死,雖然只是獵物的生死,又或許是距離太遠,看看不到元兵被大火焚燒的慘況,他並沒有覺得不適應,反而忍不住問了一下就在旁邊的朱平陽︰「大、大人,什麼時候再發射。」
朱平陽兩眼一翻,不過也不好打擊剛上戰場的新兵蛋子,搖了搖頭道︰「再等等,等元軍攻上來再說。」
「對了,弩箭你也使用過了,自己可以控制嗎?」徐國是蘇玉琦的弟子,但無奈蘇玉琦被王磊臨時抽調用作參軍,自己便無恥的當起了兼職師傅。
徐國上午在軍中已學會神射手專用的弩箭的使用,點點頭道︰「大人,小的練習了幾次,倒不是很習慣。」
「但要比弓箭省力不少,早上射完了那十支弓箭,小的雙手都發麻了。」
「你小子別得意,」朱平陽還以為徐國在炫耀自己的箭術,笑罵道︰「訓練的時候有後軍幫你上弓,你覺得自然容易,但到了戰場最危急的時候,你可沒有這個待遇了。」
其實按照當初的構思,一個神射手至少應該與一個力氣非常大的士卒配合,這樣才能夠發揮神射手更大的作用,但到了戰場危急的時候,兩人一旦打亂了,神射手還是需要自己裝弩,這是一件挺費力氣的活。
「好了,你準備一下,看元軍的樣子,不攻打一下還真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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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朱平陽這小子又立功了。」蘇玉琦眼楮一亮,連忙舉起千里眼,只見被元軍授予重托的回回炮已成了火堆,而且由于火油的原因,附近的元兵也燒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人早已散開,遠遠的躲開這如地獄一般的慘叫。
「只是這弩箭的效用性也實在差了一點。」蘇玉琦有點郁悶,道︰「十一支,只有七支有用,看來工部還需要折騰好長一段時間。」
「幸好元軍就只有三架回回炮,若是多了就麻煩了,听說這床弩火箭也是珍貴得很,以後不做改良恐怕難以派上用場啊。」
王磊也是搖了搖頭,突然問道︰「玉琦,你認為呂師夔還會不會繼續攻城啊。」
「攻,為什麼不攻了。」蘇玉琦不由肯定說了︰「呂師夔不是一個瘋子,但絕對是一個老謀子,他雖有陸家鎮的功勞在手,但畢竟說服不了他的主人,所以他一定會攻城。」
「而且手中的士兵不死掉一半,他絕對不會守兵。」
「真、真他**的。」王磊罵了一句,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不過王磊很快就搖頭,說道︰「若是這樣,還需請徐老將軍準備一下,若我們抵擋不住,還請他救援。」
畢竟只有三千將士,而且大多數還是沒有經過戰火的新兵蛋子,若說不擔心那肯定是不可能。
看到回回炮被毀,呂師夔慌忙把大營的位置退後了數百米,看到副將畏懼的表情,呂師夔卻是不動聲色,狠下心大手一揮,一將功成萬骨枯,現在也管不了這麼多了,響亮的號角聲在軍中響起,江陵城第一次戰爭終于打響。
呂師夔雖然驚慌,但倒還不至于失去理智,再說他也早預想到這種情況,然而他依然選擇了攻城,因為他需要一件足以說服丞相的功績,讓他不但不能責怪自己,甚至還要更加重視自己。
數不清的蒙古漢軍低頭抬著簡單的雲梯,或是費力的推動望車,要不然就是巨大的撞城車慢慢的向城門走去,撞城車外用堅固的牛皮和鐵皮蒙蔽,車內有一百多強壯的漢子,然後一根一個人環抱不住的大木頭將是他們這次攻城的主要武器。
至于雲梯、望車,他們是要拿命去填,江陵城修得雖堅固,但無論是張貴、還是城內的四大家族,他們都認為江陵城堅固得已不需要護城河的保護,如今大軍竟然毫無阻滯的攻到了城牆附近。
「放。」城牆上的三千宋軍,瞬間把憤怒的弩箭對準攻城的每一個元兵,他們大部分原來都是廂軍、甚至鄉兵,若不是元軍攻城,他們說不定此時還暖和的和家人躲在家里一起呢,用得了這樣拼命嗎?
江陵城,老子保護你。這是每個人心里的動力,只要江陵城無礙,那麼這種安詳而富足的生活總有一天會回來,而且應該會很快回來,他們相信均州軍、相信張貴、相信江陵官府,在這一年里,均州軍用他們的武力和嚴肅的軍紀征服了荊湖的百姓,張貴用他獨特的魅力讓荊湖的百姓佩服,至于官府,救援民眾、不貪污不斂財,一心為民辦事,這樣好的官府哪里找去?
弩箭,如飛蝗一般灑向元軍,密密麻麻的弩箭竟然遮擋了這一片天空,元軍最前面的盾牌兵雖然擋住了大多數的弩箭,但身後的元軍還是受到了劇烈的打擊,慘叫聲開始成為戰場的主旋律。
「殺啊。」被盾牌兵嚴密防護的雲梯,「啪」的一聲終于靠在了城牆上,巨大的雲梯甚至把站在垛口來不及躲閃的小兵撞飛,雲梯頂部的鐵鉤緊緊的勾住了城牆,雲梯上的元兵手執圓盾,迅速的往上爬。
「不要驚慌。」王磊大喝一聲,身邊的鼓手敲響了攻擊的鼓聲,這些新兵蛋子雖只是經過了半年的訓練,但由于訓練有針對性,還有王磊所率領的三千士卒又是從軍中抽調出來的精英,經過最開始的害怕之後,這些新兵蛋子很快就適應下來。
再說,元軍的雲梯雖已靠在了城牆之上,但元兵還不是沒有爬上來嗎?燒得滾燙的熱油瞬間化為索取元軍性命的魔鬼,「一、二、三,倒。」隨著統一的呼喊聲,火油毫不留情的倒向攻城的元兵,就算是盾牌也不能抵擋。
「哄」的一聲,大火迅速燃燒,很快就把城牆之下的元軍一掃而空,就連剛靠上的雲梯也迅速燃燒起來,要知道均州軍就是玩火油的老本家,這次被人打到了老窩,這些年收集到的火油堆積如山,不多用一些也對不起自己。
戰爭一旦開始,就不會輕易結束,預料中的傷亡並不能影響到呂師夔的立功心切,在大火剛剛熄滅,土地還沒有著涼,號角聲再次響起,無數的元兵被迫用他們的性命為呂師夔打開了一條走向功成的道路,一將功成萬骨枯,凡是站在高處的人都是踩著他人的尸體爬上來,除此之外別無可能。
號角聲響徹了大地,被蒙古騎兵引以為豪的勇敢和殘暴,在呂師夔派出大量的監軍威脅下,瞬間附體在這些蒙古漢軍身上,他們抱著必死的信心,沖向了這片曾經是他們國度的土地上,巨大的雲梯,高大的望車、緩緩前進的撞城車終于再次到達了江陵城的城牆。
「放。」火油、檑木再次落在元兵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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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火燃燒,冤魂沖天。
當元軍終于踏上城牆時,已是接近黃昏,一整天的戰斗,使得三千將士疲倦不堪,望車的存在,三千宋軍傷亡至少也有數百人,徐麟老將軍雖然及時派了五千宋軍上來救援,但他們是比這些小兵更加的新兵蛋子,王磊並沒有讓這三千將士下去。
「兄弟們,我知道你們的疲倦,但元軍一定會更加疲倦,身後就是我們的家園,身後就是我們的親人,身後有我們幸福的根源,有卵子的都跟老子殺。」
元軍不計傷亡的攻城,使得城牆上的火油等來不及配給,這也給了元軍唯一一次空擋,呂師夔懶得計算元軍的傷亡,他已打定了主意,明天一早就撤出荊湖,然後找借口前往北方,最好就是能夠前往元大都,蒙古人都是一個筋兒的腦筋,元大都才是自己的天下。
這些殺戮的事,還是讓別人去做,燒得全身如黑炭一般的小兵,砸得如肉餅一般看不清樣子的老兵,全身插滿了弩箭如刺蝟一般的小將。
唉,可憐老夫也大把年紀了,還是還別人去,老夫其實只想好好的升官發財,並不想建功立業。
正是打了孤注一擲的主意,反而打了原本已準備妥當的江陵城一個措手不及,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了,所以呂師夔看到了機遇,把蒙古漢軍不斷的派上,當蒙古漢軍一個小將踏上城牆的瞬間,呂師夔激動得差點落淚。
事已成
蒙古漢軍的士氣為之一振,越來越多的大兵小將攻上城牆,因為他們發現抵擋他們的是經驗不足的新兵蛋子。
此時,身為神射手預備隊員的徐國終于吐了起來,狠狠趴在城牆上吐了起來,弩箭射中了元兵的腦門,血夾著潔白的大腦滲出來,慘死的元兵像是不敢相信的看著徐國,那絕望的眼神帶有一絲期待,但更多的是死亡的飄渺。
「啪。」徐國被推了一把,隨後身邊傳出喊聲︰「老徐,快。」
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是身邊的張虎,張虎半年前還是一個泥腿子,憑力氣加入廂軍,接受訓練後抽調到王磊的三千精兵,後來神射手需要弩手相助,張虎也是今天早上才抽調過來。
張虎一直在徐國身邊,他接到的命令即使犧牲自己也要保證徐國的安全,蒙古漢軍也知道宋軍神射手的厲害,看到徐國箭術精良,但卻明顯的經驗不足,于是圍攻了上來。
張虎把徐國推開,自己倒是陷入了危機,但畢竟只是訓練了半年的新兵蛋子,而在半年前還是和土地打交道,算上來比徐國更加不濟,要知道徐國以前可是半個獵戶,爬山涉水獵殺獵物,可遇到不少危險。
「啊」的一聲慘叫,毫無經驗的張虎被蒙古漢軍砍中了一刀,徐國總算是回過神,他順手抽出腰間的十連弩,十連弩的射程不遠,但威力也不小,正適合現在的情況。
「張虎,閃開。」徐國大叫一聲,他甚至也不用站起來,十連弩在他手中如長了眼楮一般,圍攻張虎的三個蒙古漢軍知道不妙,然而救人心切的徐國,瞬間結束了他們的性命。
「虎子,你沒事。」徐國謹慎的看著周邊,大喊了一聲。
張虎應該沒傷到要害,也大聲回應道︰「老徐,我沒事。」
「那好,咱們繼續殺敵。」。
大宋權將第一百四十五章兵臨城下(25)(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