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鬼天氣難道宋軍還會出兵。(ww.」天色剛暗,雖然還不是最冷的時候,但白天大軍折騰了一天,大營內亂哄哄的讓人覺得煩躁,派了值日的哨兵自然就有點心亂,再加上白天大敗,前途未卜,誰也耐不下心來。
「胡小子,你就別囔囔了,都頭如今正氣在火頭之上,要是讓他听到了,不會給你好果子吃。」都頭就相當軍中的百戶,但他們都是鄂州的降軍,雖然已過去了將近兩年,也適應了元軍中的生活,但卻是一時半會改不了口。
「老子看他自身難保了。」小胡低聲囔囔,但並不敢大聲說話,白天攻城,听說戰死了將近一半兄弟,如今傷兵還被安排在前營,不時還能听到慘叫,對于他們的不幸,自己能夠保住一條性命,也算是萬幸了。
所以胡軍即使心中有點脾氣,但也暗自幸運自己沒有被派到前線,呂師夔最近的脾氣雖是變化無常,但比起前線要死人來說,後軍無疑還是最好的選擇,再說呂師夔惜命,遠離前線,若是前鋒還在,自己的安全性就高很多了。
「別囔囔了,」李雲清也壓低聲音,道︰「我出來時听到騎兵回來了,不過就一兩人,現在大帥的脾氣恐怕不好,若是讓他听到了咱們就完了。」
胡軍雙眼一亮,情不自禁說道︰「莫非騎兵吃虧了。」
李雲清點點頭,卻不再說話,現在軍中人心惶惶,自己若是出錯,肯定沒命了,可是這麼多人都沒命了,自己還能活到什麼時候呢?他們原本都是降軍,後來收歸呂文煥和張弘範,經過訓練後搖身一變成了元軍,但對于迫使他們投降的蒙古騎兵可沒什麼好感。
胡戈的年紀並不大,至少要比陳老漢要小很多,此刻的陳老漢徹底被這個比自己還要年輕得多的胡戈驚訝了。
元軍兩個哨兵,胡戈左右開弓,鋒利的短刀幾乎同時劃破他們的喉嚨,在他們身體倒地的瞬間接住了他們的尸體,然後拖到一處較為隱蔽的地方。
「師傅,」陳老漢見慣了死亡,倒是不害怕,只是潛意識中叫了一聲,就像茫然之中需要得到一分認同,畢竟胡戈現在的表現比陸家鎮時驚艷︰「或許他們不應該死。」
顯然兩人已把胡軍和李雲清的對話听得熟稔,陳老漢听得出那個叫做胡軍的小兵顯然對蒙古騎兵有一定的惡意。
「很多人都不該死。」胡戈突然有點傷感說道︰「很多兄弟都不應該死,還記得陸家鎮嗎?難道他們就應該死嗎?」
「他們既然走到這一步,他們就應該有這個準備,戰場不是兒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有死人對我們來說才是最安全。」
「要知道他們少一人,咱們就多一人,他們少一份力量,咱們就多一份力量,兄弟們的傷亡就不會這麼大了。」
「別急,以後你也會有這個機會。」胡戈艱難的笑了笑,道︰「剛才都觀察好了吧?江陵城元軍是攻不下的了,按照呂文煥的脾氣,說不定很快就會撤軍,我們混進去也容易。」
「到了大營再慢慢找到呂師夔,到時取他狗命,好讓他知道咱們荊湖不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陳老漢和胡戈連忙換上這兩個哨兵的衣服,剛才已經觀察了,元軍換班非常頻繁,大概差不多一個時辰就換一次,胡戈就是看準了時間才動手。
果然,兩人站了還不到半個時辰就有哨兵過來,來人囔囔的不知道說什麼,見到兩人開口就罵,不過也是說一些無關輕重的事,胡戈兩人憋了一肚子氣,來人說了將近一刻鐘才讓他們兩人離去,幸好夜里看得不是很清楚,再加上來人脾氣不好一直罵人,胡戈兩人低著頭他也沒仔細看。
元軍大營中雖然有些慌亂,但帥營畢竟不同,而且呂師夔所在的帥營也好相認,四周布滿了游哨和固定的哨兵,幾乎把整個帥營都圍了起來。
「什麼人?」兩人剛找機會計劃混進呂師夔的大營,卻被一隊游哨發現了,其實也實在也沒有辦法,呂師夔這人實在是太愛惜自己的性命,帥營幾乎被哨兵圍了起來,胡戈兩人想進入大營實在是沒有辦法不被發現。
「大人,小的剛換哨。」胡戈連忙彎腰上前,尊敬說道︰「我一個兄弟,就是大帥的親兵,這不過來看一下兄弟。」
「難道你不知道大帥的帥營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嗎?」來人應是呂師夔親兵一個比較有地位的小將,罵道︰「你是哪個百戶的人。」
「回大人,小的是李百戶的部下,」胡戈說到「李百戶」三個字故意壓低聲音,舌頭卷了一下,其實若不是仔細去听,也就听到百戶兩個字。
來人見胡戈沒有遲疑,他雖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漢軍中一個姓的百戶倒也不少,所以小將倒也不再追問,揮了揮手道︰「回營。」
胡戈道了聲謝,示意陳老漢離去,然而剛走了數步,小將突然大聲叫道︰「你們說大營內有你的兄弟,不知道你兄弟叫什麼名字。」
「,要壞事了。」胡戈一愣,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的警惕,看來一場惡戰是少不了了,只有拼殺了這員小將再作打算,不過對方一個小隊有十人,自己兩人雖然攜帶了手弩,可也不好對付。
胡戈轉身低頭,心中正在想該如何是好,若是讓元軍發現了,自己能不能逃月兌是小事,若是誤了軍中大事倒不好辦,但嘴里卻沒讓對方找出缺陷,潛意識說道︰「回大人,小的……」
胡戈剛要說下去,突然軍中想起了一陣急促的號角聲,一個小兵從大營中沖出去,看到小將大聲喊道︰「呂將軍,大帥命令馬上準備,回師陸家鎮。」
此人正是呂師夔的族人呂範,呂範當了呂師夔將近十年親兵,自然知道這句話的意思,說到底就是準備逃跑了,于是他也顧不了胡戈,馬上和這名小兵跑到了大營。
胡戈兩人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對方是在是太謹慎了,若是繼續追問下去保準會被發現,胡戈雖是松了一口氣,但很快就清楚過來,低聲道︰「我們兩人守了大半天,只看到騎兵出營,卻沒看到騎兵回營,莫非元軍的騎兵……」
胡戈想到這里,心里高興起來,若元軍騎兵真的被李成他們纏住了,那麼自己再找機會刺殺呂師夔,就算是呂師夔多活一段時間,但元軍沒有了騎兵,那自己人多欺負人少,也可以攻營了。
只是江陵城內皆是新兵,胡戈也擔憂會不會是元軍用的計謀,等江陵出戰之後,騎兵借機沖進城內,于是壓下發信號的念頭,拉了拉陳老漢,道︰「想必大營很快就有所騷亂,我們裝作游哨。」
果然,還不到一刻鐘,呂師夔帥營周圍的哨兵都回到了大營,胡戈听到大營內一陣雜亂的聲音,顯然是在收拾東西。
不一會兒又听到呂師夔怒吼的聲音,說什麼連大營也不要了,只管撤退,要不然以軍法處置,胡戈大吃一驚,看來呂師夔是準備逃命了。
果然,還不到半個時辰,帥營走出了一隊元兵,胡戈看了一下足有三百人,這三百人顯然是開路之用,出了大營之後便四周散開,幸好胡戈兩人躲得快,要不然準會被發現。
緊接著又有一隊元兵圍著一個身穿盔甲的老頭出來,在他們身後又有一隊殿後的元軍,算了一下呂師夔的親兵營竟然達到九百人之眾,看來呂師夔老頭還是挺愛惜自己的性命。
要知道元軍南下這段時間,元軍大將小將死得實在是太多了,再加上呂師夔惜命,幾乎把軍中的精銳都抽調出來保護他老人家了,如今更是見機不妙準備走人。
「師傅,怎樣?」陳老漢有點著急,若是元軍大軍出發,自己兩人只有看的份上了,眼看呂師夔就出了大營,突然江陵城方面傳來一陣響聲。
「 、 、 ……」接連數聲爆炸聲在元軍中響起,胡戈馬上想到應該是還沒有用完的床弩火箭,想來江陵方面也看到了元軍的舉動,等不及要出戰了。
不過這樣也好,胡戈深吸了一口去,爆炸在元軍中像是燒開了的水一樣沸騰起來,再加上今天征戰了一天,元軍大營中要有多熱鬧就有多熱鬧。
不過前軍的騷亂一時還沒有來到後軍,呂師夔的親兵營不由加快了腳步,不過呂師夔的把握並沒有得意,很快就有部分潰軍從前軍退了下來,看來他們都被宋軍的火藥嚇怕了。
「堵住他們。」呂範臉色發青,連忙命令斷後的三百人把潰軍堵在身後,一邊大聲道︰「保護大帥撤退。」
「憑什麼不讓我們一起撤退。」潰軍看到呂師夔跑得最快,此時和他們親兵已出了大營,慌亂起來︰「呂大人自己走了。」
胡戈見有機可乘,大喊一聲︰「我們要保護呂大人回師陸家鎮。」
這話說的動听,跑得快的前軍潰軍突然有了借口,也跟著胡戈大聲喊道︰「我們也要過去保護呂大人回師陸家鎮,我們也要為呂大人盡一份力。」
殿後的元軍就是要堵住他們,然而想讓他們堵住宋軍,殿後的一個小將大聲道︰「你們是不是要造反了?大人又沒有說過不讓你們後退,只是情況危急,大人先走一步,你們遲點跟上就行了。」
胡戈偷偷指了指小將,兩人擠到小將身前,胡戈提高聲音道︰「呂大人大仁大義,早前就讓我們做好回師陸家鎮的準備,肯定不會丟下我們不管,一定是你借口讓我們留下來替你們去送死。」
「宋軍要攻上來了,殺了他,他肯定是宋軍的細作。」
眼看宋軍造成的爆炸還在身後燃燒,這些潰軍一下子失去了理智,向這員小將沖過來,胡戈大喊︰「打死宋軍的細作,我們去保護呂大人回師陸家鎮。」
之所以再三提起陸家鎮也不是沒有道理,要知道陸家鎮雖小,但城防堅固,如今大軍慘敗,又加上宋軍準備出城攻擊,這些從前軍潰退下來的元兵本來就是怕死鬼,听到陸家鎮三個字,心中自然就充滿了期望。
于是潰軍一下子涌過去,雖然潰軍人數不到一千人,但無奈眾人求生的意志實在是太強了,再加上呂師夔早已下了撤軍的命令,如今撤退也是名正言順,後面還不停有元軍加入潰退的隊伍了。
胡戈身手非常敏捷,借助人多勢眾一下子沖到了小將的面前,小將看到胡戈陌生,正想說話,胡戈突然迅速出身,短刀狠狠的插進了小將的肚子里,然後用力一攪,元軍小將卻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陳老漢也借機搗亂,大聲喊道︰「我們保護呂大人前往陸家鎮。」
逃生的本能使得潰軍沖向了留下來堵住潰軍的三百親兵,這些親兵見小將不說話,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辦,只好被裹在潰軍中一起後退。
「咚……」隨著一聲響徹雲霄的鼓聲響起,宋軍終于確定元軍的騎兵已被李成殲滅,此刻宋軍鼓聲如雷,大軍殺戮出城,勉強沒有撤退的元軍再也忍不住,跟在潰軍身後向後退,恨不得爹娘給自己多生兩條腿。
呂師夔雖然跑得快,然而潰軍被宋軍追在之後跑得不是更快嗎?等胡戈和陳老漢跟從潰軍來到呂師夔親兵附近,呂師夔的親兵也不管潰軍,只是牢牢的把呂師夔保護在中間。
再加上夜里行軍,兩人根本看不清呂師夔究竟在哪里,只好跟在附近順著管道一直往前奔跑,是的,奔跑。
呂範從親兵再次抽出三百人,大聲叫喊︰「凡有超過大帥者,殺。」
現在的情況,若是讓潰軍帶頭,不但隊伍亂成一團糟,甚至還很有可能堵住去路,呂範也是被迫無奈,見不少潰軍只顧逃命,于是迅速出手殺了幾個超過隊伍的小兵。
「為什麼要殺我們的人,我們這是為大帥開路。」胡戈知道對方听過自己說話,卻是謹慎的讓陳老漢喊話。
「對啊,我們也是為大帥開路,我們都是大帥的先鋒。」人群中有人跟著喊起來,胡戈高興得想沖過去抱住他大啃幾口,說他是大宋的忠義之人。
你們開路,你們要是開路,不是我們斷後了。呂範轉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潰軍,提高聲音道︰「你們斷後,大人會給你們記功。」
「大家快跑啊,宋軍要攻上來了。」胡戈混在軍中,突然大喊起來,陳老漢也不甘示弱,大聲道︰「我們命都沒有了,誰給我們記功都都一樣。」
潰軍再次受到驚嚇,終于把呂師夔所剩下的六百親兵掩蓋在人潮之中,任憑呂範殺人也阻擋不了。
胡戈兩人不斷在人群中向呂師夔靠近,越來越多的潰軍和呂師夔的親兵混雜在一起,漸漸的分不清誰與誰了。
胡戈正擔憂人這麼多,該如何分清呂師夔在哪里,不過也當是呂師夔命該絕,正當胡戈兩人都策手無策之時,呂範大叫了一聲︰「保護大帥。」
胡戈借著月光看去,只見呂師夔的親兵也被沖散,此時呂範率領親兵正沖向呂師夔,那胖乎乎的老頭,胡戈一眼就忍了出來。
「保護大帥、保護大帥。」胡戈突然大叫起來,聲音急切,听起來就像一個忠義之輩,呂師夔身邊的人自然不會提放。
但此時呂範听得熟悉,眉頭一皺,大驚︰「攔住他,攔住他,他是宋軍的細作。」
然而潰軍混在親兵之中,眾人雖然勉強听得清呂範的話,但究竟要攔住誰卻沒有人知道,總不會是自己攔住自己吧。
呂師夔反應卻不慢,听到呂範的話之後馬上想到了宋軍的手段,只是他剛才一路狂奔跑已是昏頭昏腦,畢竟年紀大了,等他抬頭看了一下,四周除了幾個最核心的親兵外,皆是陌生的面孔。
「要壞事了。」呂師夔大急,然而此時又不能停下來,他身邊的親兵顯然也听到了呂範的話,此時正警惕的緊緊護住呂師夔,前後左右各一人,左右兩人干脆抓住呂師夔的雙手,拖著呂師夔迅速奔跑。
「噗通」一聲,呂師夔左邊的親兵突然一個踉蹌,一聲不吭的倒了下去,只是他拉住呂師夔的手卻沒及時放開,要不是右邊的親兵力氣大,恐怕呂師夔此時也倒了下去。
呂師夔卻是再也壓制不住,大聲叫喊起來︰「有宋軍、有宋軍。」
不幸的是,呂師夔並沒有想到潰軍的力量,本來就心中驚慌的潰軍,听到「有宋軍」三個字,恨不得撒開四條腿跑人,哪里還顧得了呂師夔,就算是呂範想沖過來和呂師夔匯合,也被這些拼命逃生的小兵沖開。
「來人啊,有宋軍啊,有宋軍啊。」呂師夔還沒說完,一支精巧的弩箭打斷了他的話,呂師夔,鋒利而小巧的弩箭從他的脖子側面射進去,然後掐住他的喉嚨。
呂師夔恐懼的想要用雙手捂住喉嚨,然而卻怎能捂住熱血噴涌而出,他不敢相信的感覺到生命在流逝,眼楮緩緩的變得迷茫起來。
「不好啦,大帥死了,大帥死了。」胡戈一招得手,再也顧不了是否暴漏身份,故作驚恐大聲喊道︰「快跑啊,大帥死了,大帥死了。」
元軍原本就被宋軍突然襲擊嚇得慌了神,如今听到呂師夔死亡的消息,也不辨真假,鼓起吃女乃的勁兒往前跑。
大宋權將第一百四十七章兵臨城下(27)(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