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震天惶恐磕頭,已是心驚膽戰,此時斷不敢再說雲不悔偷了嫁妝,「或許是老夫失察,冤枉了不悔,這件事老夫一定會再徹查清楚。」
靈溪淡淡一笑,「樓老爺說得極為輕巧,卻不知道對世子妃名譽多有損傷,您一冤枉她偷了樓府東西,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今日人人得知世子妃行竊,您讓世子妃白白擔了罪名麼?您罰也罰了,打也打了,世子妃人如今還昏迷不醒,大夫說若晚一步,三月三便是喜事便喪事,您如何向世子交代。莫不說世子妃是清白的,哪怕世子妃見三小姐的嫁妝好看拿來賞玩,也未嘗不可,您明知她已是未來世子妃卻下這麼重的手,心里該想好後果,如今一句失察就完事了。樓老爺,世子妃自幼長在樓家,她听你管教,心地善良,您可別當我們世子好欺負。」
靈溪頓了頓,長袖掩唇,頗有點掩袖工讒之意,「這事若是擱在王府,若是哪一房的側妃娘娘敢如此處罰世子妃,世子可不會輕饒,樓老爺,您覺得,您比側妃娘娘都有面子麼?」
靈溪一席話說得樓震天羞憤,慚愧,不敢抬頭,連連應是,說得大夫人面色青白,樓嫣然心中微酸疼,眾人听這背後意思,可不是指責那麼簡單。
她是程慕白的貼身侍婢,穿戴已是小姐裝扮,模樣嫵媚,性子溫婉聰穎,是個果斷敏銳的丫頭,若非程慕白授意,這樣的話她是不敢說的。
靈溪挑明,哪怕側妃娘娘處罰了世子妃,世子也不會輕饒,也便是說,雲不悔是他心尖上的人,哪怕她真的犯了錯,側妃娘娘都動不得,何況是你們,或者說,側妃娘娘的媳婦兒。
這事因大夫人和樓嫣然所起,靈溪此話已給她們提醒,日後雲不悔在王府將是什麼樣的地位,哪怕是樓嫣然對不悔也要恭敬禮讓,尊卑有分。
樓嫣然冰雪聰明,自是理解靈溪的意思,大夫人自是不用說。
程慕白仰頭看了看天,正午太陽正烈,他道,「樓震天失察,世子妃蒙受不白之冤,在烈日下暴曬兩個時辰,又被關在柴房,險些失去性命,實在可惡至極,樓家家眷不知勸阻,縱容樓老爺欺辱太子妃,同罪論處。樓震天及其家眷,除三夫人外,全部跪到庭前板磚上,直到世子妃清醒。」
雲不悔受了什麼樣的罪,他要樓家一並承受,三月三快了,從今往後她便歸他呵護,看樓家誰敢再欺凌她,雲不悔是樓家表小姐,樓震天對她有嫌隙,自是不好,據他所知,大房,二房對她也是惡毒,如此處罰,算是尋個機會,讓樓家還不悔一些。
樓嫣然不服說道,「世子,您疼不悔受不白之冤,情有可原,可論處樓家這麼多人,是否不公?家父是有失察,可不悔也沒為自己辯解,又說不清東西來源,實在可疑。二來,家母等人沒有勸阻父親處罰不悔,有過自然該罰,可樓家子女又有何罪過,幾位妹妹年幼,尚什麼都不知,怎能一並論罪?」
程慕白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只有一種君臨天下的霸氣,「三小姐怪我有失公允,然,不悔何辜,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再敢多言,樓震天及家眷直跪到明日黃昏。」
樓嫣然含淚凝著程慕白,似乎不敢相信他竟如此狠心,她本以為,她說情,程慕白多少會听一二句,不會讓她難堪,說不定會從輕發落。
他對自己,分明是有好感的,可沒想到,程慕白竟然如此絕對,不留情面,情何以堪?
她不敢再多言,只盼不悔再些醒來,昨日處罰雲不悔,她心中不安,原想著消息封閉,關不悔一晚,第二日便放出來了,橫豎她身份在那里,也不便怎麼樣,誰知道程慕白來得這麼快,叫人措手不及。
大夫人拉著樓嫣然,也不允她再說。
眼下也就等著雲不悔醒來,才能赦免。
樓震天領著大夫人、二夫人及樓家子女跪到中庭板磚上,烈日炎炎暴曬,跪了一刻鐘便叫人熱汗淋灕,體力不支,諸人皆是嬌生慣養,何曾受過這樣的罪。樓明玉和樓安寧正在豆蔻年華,身子又弱,一刻鐘便受不了,二夫人舐犢情深,忍著的脾氣忍不住爆發。
「都怨你們,只顧一時痛快,不顧後果,明知道她是未來世子妃還敢打,敢管,東西沒了就沒了,訓斥一二聲也就罷了,竟害得我們白白被你們大房牽累。」二夫人以長袖擋著日光,免得樓安寧被曬,她病剛好兩日,不能再病倒。
大夫人還嘴,「你昨日又怎麼不說,現在辦什麼事後諸葛亮?」
二夫人即可怒了,「你素來尖酸刻薄慣了,又見世子寵愛不悔,程大少爺對三姑娘冷冷淡淡,恨不得尋個借口滅不悔威風,老爺一時怒氣把茶杯砸向不悔,你還重新送上一個,安了什麼心,我沒勸,你自己心底就沒數嗎?」
樓少琪見母親被二夫人指責,忍不住說道,「二姨娘,母親也是無心,誰知道不悔身子那麼弱,才一個晚上就不行了,怪得了誰。」
樓嫣雲也說,「就是,自己身子嬌貴,怪娘親做什麼?」
樓安寧已是唇色發白,二夫人只覺得心中絞痛,更有一股怒火上涌,「這是你們大房犯下的錯,事後還不知悔改,別怪我說話難听,他日兩位姑娘進府,嫣然雖是長媳,不悔才是嫡媳,尊貴一看即分,真不知道你們有什麼可炫耀,還敢在這關頭上給不悔難堪,真是不知死活。」
大夫人也怒了,「你以為我們冤枉她嗎?我再想教訓她也不會拿嫣然的嫁妝開玩笑,東西是她房里搜出來的,我怎麼知道為何從她房里搜出來,這又不是我的錯。」
一家人相互指責,烏煙瘴氣,樓震天卻是無話,怪他太沖動,只因想起幼年之事,他和樓秀玉兄妹情深,少年時,他也曾偷竊,被家人逮住,是樓秀玉挺身而出擔了罪名,被父母杖打,又被府中下人指指點點,他十分心疼,發誓再不偷竊,他日樓家若有此類事情發生,定不會饒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