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不算正常了。」程慕白為了妻子豁出去了,「您也不想一想,兒子這身子板,三天兩頭病著,能同房的日子不多。不悔嫁給兒子和活寡沒差多少,哪怕不悔能正常生育,攤上兒子這麼半廢的人也要等好長時間吧,是兒子不爭氣,您怪不悔做什麼?」
他這一席話說得壓力全無,天經地義,完全否認自己是純野獸的事實,說得三分無奈,七分委屈,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活生生就擺出一張委屈的臉。
「你……」王妃被他哽了一下,竟不知道要說什麼,程慕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擠出兩滴尷尬來,王妃本來沒覺得什麼,可見兒子露出這副神色,她臉上也不免燥熱了。
程慕白打蛇隨棍上,「母親,我真覺得不悔挺委屈的,嫁給我這一半廢人,她從沒怨言,主事井井有條,對您,對兒子,對妹妹們,盡心盡意,這麼好的妻子哪兒找去,您說是吧?」
「我又沒讓你休妻,你著急什麼?」王妃沒好氣地說,「你別給我瞎掰,作為媳婦,不悔的確沒話可挑,可慕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總要想一想吧。」
「我不是說了嗎?是我不爭氣。」
「胡扯,放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妻子你還不中用?」王妃瞪他。
程慕白說,「母親,這也要有心有力才行啊。」
「住口!」王妃惱了,程慕白見好就收,乖順得不得了,王妃嘆息,「我也沒什麼意思,就是把這話和你說了說,彼此心里有個數。」
「是,兒子知道。」程慕白恭順極了。
王妃說,「不悔啊,什麼都好,我也知道,所以我沒讓你休妻,你也別損自己給她開月兌。」
程慕白陰暗地想,從今天開始,我是不是更要努力一些才行呢,雖然他自認為在這事上他已經很勤奮,很努力,很熱衷了,似乎還是不夠啊……
這多做,機會總是多的,是吧?
程慕白從王妃屋里出來便去幽禁室,有侍衛看守,幽禁室不能進入,冰月在門口的台階上拍著小手唱曲,唱得很開心,旁邊的侍衛听著也美滋滋的,靈溪在一旁合著拍子。兩人見程慕白來,呼啦從地上站起來,侍衛行了禮,程慕白揮揮手,他們不敢有違就離開十米之遠。
靈溪和冰月也走開,雲不悔的聲音從里面傳來,帶著淡淡的笑意,「小白,你來啦。」
「悶了吧。」
「還成,不算悶。」雲不悔說,「有這幾個可人兒解悶呢。」
程慕白負手而立,站在幽禁室前,只有一門之隔,里面是他心愛的妻子,正一個人對面著漫漫長夜,無盡的黑暗,一個人被關到幽禁室三天,他能想象到這種孤獨和無奈。
「不悔,我想你了。」
「明天就能見著了。」雲不悔聲音尚是輕快,不細听是听不到沙啞的。
「是啊,我迫不及待想天亮。」程慕白仰頭,「今天的月光很美,月亮彎彎的,你的眼楮笑起來就是這樣子,很美。」
「我眼楮有它亮嗎?」她笑問。
程慕白說,「比它還亮。」
雲不悔笑了,程慕白一人長身如玉站在月光下,那月亮里仿佛盛開了她妻子的笑臉,他的唇角也溫柔起來,「不悔……」
「嗯,在呢。」
「不悔……」
「我在。」
他叫了她的名字好幾次,她都笑著回答他,雲不悔說,「小白,你有心事嗎?」
「你就是我的心事。」
雲不悔說,「你越來越會說話了,哄小姑娘的話說得真甜,我對你足夠死心塌地,別再誘惑我死無葬身之地了。」
「我不哄你,我哄誰。」
「說得也是,那你繼續哄吧,我听著開心。」雲不悔笑著,這樣的快樂是冰月唱十首歌都換不來的。
這一夜,程慕白和她說了很多話,柔情蜜意的,山盟海誓的,酸不拉幾的話從他嘴里如不要錢似的大奉送,他似乎不想管未來如何,只想把這一刻他對她所有的愛都傾瀉出來,只想把未知的未來全部許諾掉。
她很感動,也很不安。
她敏感地察覺到,程慕白的柔情蜜意和山盟海誓後有一層很決絕的意味,雲不悔在黑暗中微紅了眼眸,我的愛人,你遇到什麼樣的難題,讓你覺得如此恐懼不安,連帶著對我們的未來也彷徨。
她沒說,只是靜靜地,隔著一扇門听著她的愛人此刻許諾給她的快樂和幸福,幽禁室如開了一扇窗,無數的月光爭先恐後地射進來,很美。
到後來,她睡著了……
這里分不清黑暗和白天,只有漫長的黑暗,她已經無眠兩天,然後在程慕白的溫柔下,緩緩地睡著。第二日正午剛過,程慕白就迫不及待地打開幽禁室的門,雲不悔昏迷的黑暗中,氣如浮絲。
她卷著身子躺在石床上,頭發凌亂,衣服皺褶髒亂,空氣中有一絲腐朽的味道,她的腳底不知道被什麼咬傷了,流了一些血……冰月說是老鼠咬傷的,程慕白回頭吼著荊南去請大夫。
他匆匆抱著她回皓月居,靈溪和靈心慌忙去燒熱水,雲不悔看起來需要好好地梳洗一次,玉嫵跟著他們一起回了皓月居,玉致遠遠看著,咬著唇露出擔憂的神色。
熱水端上來,程慕白為她淨身,換了一身干淨的衣裳,不悔愛干淨,她醒來定然希望看見干淨的自己,他甚至為她洗了頭發,又一遍一遍地擦干水滴。
她的臉蒼白如紙,人很憔悴。
程慕白揪心的疼,他起誓,就這麼一次,最後一次。
不悔,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受苦,以後再不會了。
永遠不會了。
這樣的無力和心痛,他不想再嘗試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