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喊了一聲周正,把信件收好,抱著雲不悔順著繩索上去,他已恢復了正常,雲不悔剛一站定,趙王便說,「井底有一副骸骨,你派個人下去收拾,好好安葬。」
他說罷,快步離開,雲不悔想追,冰月卻驚呼,「小姐,你哪兒受傷了,手上都是血跡。」
雲不悔沒回答,只是愣愣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京城怕是再起風雲了。
雲不悔顧不上自己的傷,立刻去了大牢,獄卒是趙王的人,顯然受過吩咐,沒難為雲不悔,很快就讓她進去,宣王幾人見她手上全是血,忙問她出了什麼事。
雲不悔說,「趙王……父王,趙王是皇上的兒子。」
宣王一怔,驟然怒罵,「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父王,是真的……」雲不悔把今天的事情老老實實地說了一遍,問宣王,「父王,此事不可能一點苗頭都沒有,您想想,當年是不是有什麼可疑的地方,趙王母親的侍女不可能無緣無故留下這樣的信。」
「這只是他的陰謀,你別上了當,他怎麼可能是皇兄的兒子。」宣王怒聲道。
「陰謀?」雲不悔著急說,「父王,他有什麼陰謀,他很開心自己的皇上的兒子嗎?他如今知道這個事實也沒打算告訴皇上,也沒打算承認,這對他而言能有什麼好處,他會在乎篡位的罵名嗎?他都不在乎,如今他仍然打算帶兵去寧州和慕白開戰,父王,若他真是皇上的兒子,你願意看見自家人相互殘殺嗎?這最後不是如了老王爺所願嗎?」
「總之這件事我一個字都不信。」宣王怒說。
雲不悔也怒了,「你不信,好,你不信,等過幾天收到慕白戰死沙場的消息,我看你信不信!」
宣王顯然被激怒了,指著雲不悔,顫抖不已,雲不悔也不想說這麼重的話,可趙王剛知道這個消息,心情混亂,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萬一真的領兵去寧州和程慕白決一死戰,程慕白在戰場上不是他的對手,若有損傷怎麼辦,再說,自家兄弟,又何必自相殘殺。
趙王若是皇上的兒子,名正言順繼位,程家所有人都不用死,南國也沒有戰亂,百姓也不會苦于戰亂,這是最好的結局。
雲不悔說,「父王,我知道您在想什麼,您在賭,慕白有沒有可能打敗趙王,如果慕白贏了,那麼……您就是皇位的繼承人,您也有野心,也想那位置,你也想保住程家的江山。可您拿慕白的命去賭,在我心里,程慕白的命比那皇位重要的多,我寧願別人得到那皇位,程慕白平平安安一輩子。趙王千真萬確是皇上的兒子,您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那你可有記得他小時候的長相,牡丹說,他和太子爺長得很像,您沒有反駁我,您也知道是事實,既然是事實,他是程家的人,那就是大皇子,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他本就該繼承皇位。如果執意內戰,不管是哪一方勝利,于南國都是不利的,鄰國虎視眈眈,我們哪怕戰勝了,也是慘勝,能應付鄰國的軍隊嗎?您就不能從大局考慮嗎?程家的人繼承皇位,您依然是王爺,我們一家人仍然開開心心一輩子,為什麼非要去爭這把椅子。」
雲不悔說中王爺的心事,這讓他惱羞成怒,程佑天搖頭,示意雲不悔別再說了。雲不悔說,「父王,我真心的請求您,能夠證明這一切,和平地結束。趙王的性子你也清楚,他不可能和皇上說,他們是親生父子,他後天依然會出兵,我們可以避免沒必要的傷亡,真的能避免自相殘殺,您也不想一家人最後缺少了誰。」
「你住口!」宣王怒道,程穆東說,「父王,二嫂說得有道理,如果他真的皇上的兒子,那就是一家人,何必挑起戰事,最後還不給鄰國人給笑話了,再說發起戰事,多少人要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就算他是皇上的兒子,他自己都不願意承認,誰能逼他承認?」
「只要皇上承認,那就可以了。」雲不悔沉聲說,一位皇子,沒必要人人都承認,只要皇上說他是,他就是。
……
雲不悔回到相府,林宛兒請大夫為她包扎,只是小傷口,也沒造成多嚴重的傷,她問北堂鎮南,「你派殺手去殺趙王?」
「你胡說什麼?」北堂鎮南說,「我要殺他,早就動手,何必在這個關頭上動手。」
雲不悔陷入沉思,那是誰派出的殺手?
「你今天和趙王到底發生什麼事?遇到刺殺了嗎?」林宛兒憂心地問,雲不悔則是沉思不語,想著趙王和皇上的事,如果能說服趙王放棄,小白在寧州也不會這麼辛苦,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去寧州,去他的身邊。
再等一兩天,把事情都解決了,她一定去找他,在這之前,她一定要把這一切都處理好。
皇宮。
趙王看著床上病弱的老人,他服用五石散已有一段時間,神智渙散,最近一直在昏迷,再服用一個半月,他也就壽終正寢了。
這形容枯槁的男人,是他的生父?
趙王拳頭握緊,目光晦澀,心中涌起一股恨意,既然皇上是他的生父,為什麼在他最喜歡父親的時候,他不在?如果一開始有自己的父親在,他從小就不會有那麼多痛苦,記憶也不會全是一片灰暗,從無快樂。
在他心里,皇上顯然失職了。
他不配當他的父親。
皇上察覺到床邊有人,迷迷糊糊地喊要喝水,宮女都被打發到外面去了,趙王看著床上可憐的老人,恨意越來越深,他喊著水,他要喝水……
他五歲的時候,背不出兵法被老趙王關在小黑屋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他也喊著水,他要喝水,可他的父親又在哪兒?趙王拂袖而去。
剛出了內殿,又停下腳步,御醫跪在殿外,不敢吭聲,趙王問,「繼續服用五石散,他還能活多久?」
「一個多月。」
「如果不服用呢?」趙王問,問得很遲緩,「還能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