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襲?」趙王抿唇,冷冷一笑,「帶幾百人偷襲?你覺得程慕白會那麼蠢嗎?不夠一個火箭營塞牙縫。」
諸人也覺得合理,趙王命人再探,兩軍交戰,深夜里一名主帥突然帶人進山,的確可以,若非偷襲,那就是布防,可誰會布防在深山里。
趙王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一封信解了他的疑惑,京中來信,說雲不悔到寧州了,趙王猛然站起來,程慕白如此慌慌忙忙進山,那就說明……
雲不悔被困在深山里。
「王爺,既然是世子妃被困在深山里,這是我們偷襲最好的時機。」一名將領提議,「程慕白不在軍營,肖冰帶兵應變不足,若是半夜偷襲,北郡足可折損一半。」
另外一名將領也提議偷襲,趙王抿唇,「休戰期間,不得開戰,你們都忘了嗎?」
這三天是休戰期,城內都掛起免戰牌,最起碼要再等兩天才能開戰,另外一名將領說,「王爺,您和世子爺講什麼道義,上一次他不是掛了免戰牌,晚上照樣偷襲嗎?害得我們損兵折將,他那麼奸詐狡猾,我們又何必遵守這狗屁的戰場道義。」
趙王抿唇不語,手下一半將領主戰,一半人不願意在休戰期挑起戰事。
趙王拂袖,最終說,「天色太好,今天不宜偷襲,都回去休息吧,本王去巡營。」
諸位將領面面相覷,天色太好,不宜偷襲?
程慕白帶人尋了一個晚上,一直到黎明的光線照射大地,沒有尋到雲不悔,程慕白擔心一夜,人也變得煩躁不已,雲不悔最怕黑暗和孤單,她卻在這該死的深林里過了兩個黑夜,一個白天,沒有東西吃,沒有人陪著。人在深林里越久,她就越危險,程慕白不敢想象,她若遇到危險怎麼辦?她若出了事怎麼辦?
她一個弱女子若是遇上野狼,會被野狼撕碎吞食,一個晚上都尋不到人,他手下的士兵在這樣的深林里都覺得疲倦不堪,何況是她。
不悔,再等等,我一定會找到你。
他一定要找到不悔。
她爬山涉水到寧州找他,已近在咫尺,他不能讓她就這麼出事。
「將軍,這里有一朵珠花。」一名士兵來報,程慕白接過珠花,那是淺粉色的梅花珠花,是沒成親的時候他送她的,雲不悔很喜歡,經常佩戴。
「所有人听令,以這里為中心,擴大範圍搜,把這一帶掘地三尺也要把夫人找到。」程慕白沉聲下令。
諸人領命,分散在深林中的士兵都回來,在這一帶密集地搜索。雲不悔怕黑,她出來尋冰月和離月,一定不會走太偏僻的地方,除非她被什麼東西追趕,他很快就發現了一組腳印,因為是一塊濕地,腳印比較明顯,昨晚他們搜過這里,天太黑沒注意,這時候看就發現腳印很小,不是男人的腳印。
程慕白帶著冰月沿這一帶尋,深山里都是叫喊聲,士兵一聲一聲喊著夫人,程慕白後怕,雲不悔若是醒著,一定听到他們的叫喊聲,都尋了一夜,除非她沒有意識,或者……
他不敢想下去,冰月突然喊了聲,「世子,是小姐的衣服……」
樹枝上有一塊破布,冰月激動地喊起來,程慕白往前跑了幾步就發現一個掩蔽的洞,土洞周圍都是枯枝枯葉,很難發現,若非發現雲不悔身上的布料,程慕白也不會注意到土洞,他扒開土洞上面覆蓋的枯枝就看見下面昏迷不醒的雲不悔。
程慕白把她抱上來,雲不悔身上血跡斑斑,她落下去的時候後腦踫到岩石,人昏迷過去,奄奄一息,程慕白緊緊地抱著她,幾乎感激老天的仁慈,他總算找到她了。
雲不悔面色十分不好,程慕白也沒在深山停留,抱著她下山救治。
趙王沒有偷襲,這一天一夜過得十分平靜,程慕白抱著雲不悔回到中軍主帳,肖冰已讓軍醫等著了,程慕白也好不到哪兒去,肩膀的箭傷裂開,血流不止。
軍醫幫雲不悔療傷後,又把程慕白上藥包扎,肖冰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有驚無險,有一個小分隊遇到野狼,只是受了一點小傷,並無死亡,肖冰覺得簡直是奇跡。
雲不悔是半夜醒來的,先是一陣茫然,接著便看見程慕白,他靠在床頭看書,那是一本兵書,雲不悔莫名地安心,他找到她了。
「小白……」雲不悔喊了一聲,程慕白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長袍,長發簡單地挽起來,人看起來很疲倦,卻依然美麗,輪廓都是她熟悉和安心的,又是她極度想念的,她幾乎瞬間就濕了眼楮。
她的小白終于找到她了。
程慕白迅速放下兵書,笑意溫柔,拭去她滑落的淚,「沒事了,都過去了。」
雲不悔咬著下唇,抱住了他,「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溫柔地拍著她的背,「我會去找你的,這不是見到了嗎?」
他很慶幸,咬傷她的不是毒蛇,手心被蛇咬了一口,肩膀上也被蛇咬了一口,竟然都不是毒蛇,那是毒物出沒的深林,她被咬了兩次,都是無毒的蛇咬傷的,這運氣一般人真的沒有。
他也感激老天的仁慈,給了她這樣的好運氣。
「我怕。」
于她而言,簡直是一場噩夢。
掉下岩洞,她昏迷過去,天亮才醒,醒來就看見一條青色的蛇懸掛在枯枝上看著她,雲不悔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就看著那條蛇,拿著刀子全神戒備,一直等,一直等,時間很難熬,她從白天一直到黑暗,最後那一條蛇撲過來,咬在她的肩膀上,雲不悔昏迷過去。
「感覺好了點嗎?」他問,雲不悔點點頭,他出去一會,端來一份熱騰騰的粥和一碗藥,軍營沒什麼好東西,只是簡單熬了一點熱粥,也沒什麼菜,就配了一些肉絲,雲不悔用了一些,程慕白便喂她喝藥,她最怕喝藥,他哄了許久才把藥全部喂進去。雲不悔問,「冰月和離月呢?」
「他們沒事。」程慕白有些不悅,雲不悔慌忙說,「小白,你別怪他們,是我的錯,自己害怕,又在深山里跑,如果我安靜地在岩洞里待著等他們回來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你別生氣,也別責罰他們,我不見這麼久,已經是離月和冰月的懲罰了。」
「你對他們太好了。」
「他們跟了我很多年,是我的手足。」雲不悔說,「這樣的事情,誰都不願意發生,我也沒事,此事就過去了,好不好?」
程慕白見她臉色不好,也沒再和她討論這件事,只是把她擁在懷里,這時候才覺得一顆心髒總算歸位了。他就怕找到的是她的尸體,那他這輩子恐怕都要被困在這座深山里,再也走不出去。
幸好,她還是溫熱的。
他怕失去她,他不怕戰敗,不怕失去他所擁有的一切,唯獨怕失去她。
「小白……」察覺到他的顫抖,雲不悔疑惑地喊了聲,程慕白說,「雲不悔,我真恨不得把你放在我的香囊里,去哪兒都帶著你,裝著你,這樣我就不會擔心失去你,今天的事情就不會重演。」
「你的香囊能裝得下我嗎?」雲不悔笑問。
程慕白嘆息一聲,更緊地抱著她。
「小白,我還要和你白首偕老,我不會丟下你的,一輩子都會陪著你。」雲不悔溫柔地說,「我保證,只要你回頭,我都在你身後。」
程慕白微微動容,雲不悔想和他說趙王的事情,可她貪戀此刻的溫暖和柔情,于是忽略了這件事,她人已經在軍營,尋一個好機會說就是,這幾天休戰,暫且還沒有戰事。
「你怎麼到寧州了?」程慕白問,「父王和大哥穆東怎麼樣?出事了嗎?」
雲不悔搖搖頭,「他們沒事。」
「那你……如果不是父王他們出事,她辛苦跑來寧州做什麼,兵荒馬亂,處處危險。
「我想你嘛。」雲不悔擁著他撒嬌,嬌俏地問,「我就不能來寧州找你嗎?你那麼狠心把我丟在京城照顧父王他們,就沒想過我擔心在戰場的你嗎?」
「不悔……」說起這件事,程慕白有些內疚。
雲不悔拉著他問,「有沒有想我?」
程慕白說,「天天打仗,忙得沒時間想你。」
雲不悔瞪圓了眼楮,程慕白哈哈大笑,「你這個傻丫頭。」
「想不想我嘛。」她不甘心地追問。
「你多想我,我就多想你一分。」程慕白說道,雲不悔終于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