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喬凱上一世的記憶中,他清楚的記得,真正在長江干堤上決口的地方僅有一處,那就是被總理稱為「豆腐渣」工程的江洲防洪大堤!除此之外其余的決堤事故,基本上都是發生在民垸。以江北、江南兩省為例,大規模的決堤民垸就有上百處之多,其余一些小型民垸的災情根本無法統計!
從喬木村的規模來看,這里的民垸算得上是一個大型民垸了,但越是這樣的地方,越不可能逃過將來的那次大決口!真要是決口的洪水沖過來,這些民眾自建的民垸肯定是一沖即垮!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盡快的找到楚楚!好在楚楚在喬木村里也算是名人,畢竟她是喬木村里唯一一個可以考取縣成績第一的學生,又有著喬木最美姑娘的大名,喬凱向三、五個村民打听之後,也就準確的找到了楚楚的家。
楚楚的家是一個獨門小院,前後兩進,在喬木村的所有村屋中,算得上是條件不錯的了。估計還是楚楚父親在世時,為家里打下的基礎,如果只靠楚楚母女兩人,可整不出這麼一副家業。
楚楚家靠近民垸,屋後還有幾畝水田,不知道是不是屬于楚楚家的田產。不過,水田明顯有栽種的痕跡,而楚楚母女早就搬到了江城市,那麼這些水田是誰栽種的?不過,不管是誰栽種的,在連綿不斷的暴雨之下,這些水田算是徹底的毀了。
讓喬凱有些抓狂的是,楚楚家的大門鐵將軍把門,很明顯她們母女不在家。不過喬凱看鎖上的痕跡,應該是有人動過的,也就表明楚楚母女近期應該回過家。喬凱一時之間耐不住性子,干脆縱身一躍就從院牆上翻了過去,進入楚楚家四下打量了起來。
屋里有人居住的痕跡,絕不像是閑置了大半年,廚房灶下有火,更證明楚楚母女已經回家了。不過,這時天色已近黑,又下著暴雨,楚楚母女不在家,能跑到什麼地方去?
由于楚楚家是獨門獨院,喬凱就算想找個鄰居問一下也不行。無法可想之下,喬凱只能冒雨在喬木村中四下轉悠,看能不能找人打听一下楚楚母女的下落。
天色很快就黑了,再加上暴雨傾盤,喬木村里又沒有覆蓋全村的路燈,四下里可說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不過,正是因為這麼黑暗的環境,喬凱反而發現了一樁異處。
在喬木村遠離長江邊的北端,有一座不算太高的小山丘,山丘上顯然有什麼大型建築,此時居然是一片燈火通明,在喬木村里顯得十分顯眼。
越是熱鬧的地方越容易打探信息,于是喬凱想也不想的就向這個亮燈的地方奔去。村間的道路雖然泥濘,天氣又是這麼的惡劣,但以喬凱的本事,他還是能夠奔躍如飛,片刻後就來到了亮燈的所在。
到了近前,喬凱這才看清楚,原來亮燈的地方,是極為氣派的一座大祠堂,祠堂大門的門匾上,寫著「黃氏宗祠」這四個大字。而祠堂內之所以燈水通明,是因為現在居然有數百人聚集在這里。
黃姓是喬木村的第一大姓,現在這麼多人聚集在祠堂里,應該是在開宗親會。楚楚的母親黃秀英,算是出自于黃氏的族人,她和楚楚估計是來到了祠堂,家里才會鎖門!
想到這里,喬凱毫不猶豫的就擠進了祠堂,反正這時人多混雜,誰也不會注意到他這麼一個外人混了進來。
祠堂分為前院和後院,一些後生晚輩,只能站在前院中,有資格進入後院的,才是召開宗親會的家族中重要人物。雖然隨著社會的進步,所謂宗族觀念越來越淡薄,但在不少鄉村內,宗親會還是有著很大權力的。只看黃氏祠堂的規模,也就知道在喬木村,宗族的勢力應該十分強大。
喬凱在前院擠了半天,沒有發現楚楚母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向後院擠了過去。通往後院的圍廊,可以說是擠滿了人,但喬凱運起神力向前一擠,就像是一把燒紅的尖刀刺入了牛油,很是順利的就進入到了後院。
喬凱一進後院,四下打量了一下,立刻就發現了楚楚母女。之所以這麼快就能發現她們,主要還是因為她們現在所站的位置十分醒目。
後院四周也是圍滿了人,但掛著祖宗畫像的祠堂正廳內,只是團團坐著十余人,而廳中站著的兩人,正是楚楚和她的母親黃秀英。
看著這架勢,黃氏家族召開宗親會,難道是沖著楚楚母女來的?
喬凱暫時不動聲色,悄無聲息的向前擠了過去,不一會兒就來到了距離正廳不遠的位置。
正廳中圍坐的十余人,大多都是白發蒼蒼的老頭,也有幾個中年漢子,其中有一人還算得上是喬凱的熟人,正是楚楚的大伯,那個好吃懶做的「黃板牙」黃杰英!
此時楚楚正扶著她的母親黃秀英,俏臉上滿是憤憤不平之色,而黃秀英側是一改往日和顏悅色的模樣,臉上流露出了幾分堅毅的神情。喬凱甚至還注意到,黃秀英雙手握拳,骨節有些泛白,顯然是用了極大的力氣。
只听坐在中間的一個年近七十的白發老頭開口道︰「秀英啊,剛才大家都已經表過態了,你一個婦道人家,又是嫁出去的人,還有什麼資格以五房的身份在這里鬧?再說了,杰英是你大哥,所謂長兄如父,他已經代表你們五房點頭同意了,你還硬挺著不點頭,有什麼意思?」
黃秀英正色道︰「大伯,話不是這麼說的。當年祖爺爺分戶,我爹是堂堂正正的五房,歸在我們五房名下的田產祖屋,自然是歸我們五房所有。就算我們五房現在人丁單薄,卻也沒道理把我們五房的產業分給其余幾房?還有,我大哥是我大哥,他可代表不了五房,當年我爹過世時,可是有著遺言的,吩咐我們五房由我二哥來主事。現在沒我二哥同意,你們憑什麼分五房的產業?」
白發老頭搖搖頭道︰「豪英如果在,自然可以代表你們五房說話。不過,他在部隊里十幾年,從來沒有回來過,這些年來宗族事務都是杰英代表五房出面。其余各房已經公認杰英是五房之長了。我也給豪英去過信,他說軍務繁忙,實在沒時間回村里看看,如果真有什麼事就讓大家商量著辦。我們其余幾房,也是尊重你們五房,這才把你請回來參加宗親會,算是通知你一聲,可不是讓你來置疑宗親會的決定!」
黃秀英毫不退讓的道︰「什麼叫商量著辦?我大哥是什麼樣的人,你們幾位叔伯難道不清楚?他能夠代表我們五房表什麼態?如果我這次不回來,還真不知道我們五房的那幾畝薄田,被你們其余幾房給種上了。好,大家都是同族宗親,五房勞力不足,把田產交給其余幾房耕種也不是不行,只要我們五房能夠收到田租就沒問題。但要讓五房把這些田產交出去,就是要把五房趕盡殺絕,世上絕沒這個道理!不錯,我是嫁了人,當初我丈夫盤下的幾畝地,也是被我大哥給佔去了。不過,那些田說什麼都還算是五房的產業,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但你們別以為我們孤兒寡母好欺負,五房的田產,絕對不能平白無故的讓給你們!」
楚楚也在這時幫腔道︰「我爺爺留下來的田產,我媽媽和大伯、二伯各佔三分之一,如果大伯同意分田產,就把他的那一份分給其余叔伯,相信我媽和二伯都不會有意見。但屬于我媽和二伯的那一份,沒有他們本人同意,誰也無權侵佔。不然的話,就是觸犯了法律!」
白發老頭听楚楚這麼一說,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道︰「楚楚,你又不是姓黃的,讓你陪著秀英一起過來,是因為秀英最近幾天身體不太好,讓你照顧一下她,你可沒那個資格在黃氏的宗親會上發言。再說了,你們五房確實人丁單薄,有田又沒人種,只能看著田地荒蕪。我們其余各房的子弟種你們五房的地,也是為了混口飯吃,大家都是黃氏家族的子弟,便宜自己人,總好過便宜外人?」
楚楚搖搖頭道︰「大爺爺,話不是這麼說的。現在是法制社會,田產也是有所有權的。鄉政府登記的土地在誰的名下,就是誰的產業,怎麼可能因為都姓黃,就變成共用了呢?這豈不亂了套?」
白發老頭被楚楚這個小姑娘頂了幾句,臉色登時有些不好看,跺跺腳道︰「楚楚,你是讀了幾年書,但在這麼多爺公面前,你開口法律閉口法律的也沒用。宗族家法,是祖宗幾千年前就傳下來的,我們黃氏宗族做出的決定,就算是鄉政府,也沒那個膽子敢反駁!」
楚楚俏臉一紅,正準備再爭辯幾句,這時喬凱卻突然發出了一陣極其響亮的哈哈大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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