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密而不宣(第二更)
于是,季處長接著就笑了,笑得跟真的一樣︰「呵呵,于波啊,別淨開玩笑。我是非常相信你的,相信你是個有道德的人,更相信你是個值得信賴的兄弟。你的事情呢,我一定盡力而為。不過,關鍵還在于你自己。中午的時候,在名門飯店,你是親眼看到的,小範取得了叫我大跌眼鏡的成績。跟你相比,只有四千塊的距離。我的意思是,他的問題雖然很嚴重,但成績相當不錯。而且,你要清醒,局里非常重視這次蹲點工作,考核提拔的具體項目中,很有可能增添這次蹲點的工作成績。」
事實上,對範堅強取得的成績,于波最初是格外驚訝的。但是此刻,他滿臉不屑,一副高枕無憂的樣子︰「放心吧,季處長,我心里有數。我還知道,你這樣說,主要是怕我驕傲自滿,希望我不要掉以輕心。呵呵,其實呢,你我都心知肚明,範堅強是不可能取得這種成績的」
起先,季處長還點了點頭,很快就困惑不已,于是緊問︰「為什麼不可能呢?」
仿佛納悶到極點,于波歪嘴皺眉︰「我親愛的季大處長,你難道當真糊涂了嗎?就憑那簡單粗暴的工作方法,他怎麼可能取得這樣的成績?成,反正你也不是外人,我就把心中的真實猜想,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經于波這麼一說,季處長還真好奇起來。他點燃一支香煙,吸了一口︰「說吧,說說你心中的真實想法。」
听者好奇,說者就興奮,于波眉飛色舞道︰「眼下當官的,都喜歡搞形象工程,對不對?咱青河,這幾年形象工程搞得還少嗎?不少。範堅強整天坐在辦公室里,喝喝茶,看看報,肯定有所耳濡目染。他雖然不是當官的,但他想當官啊,做夢都想。于是,他很想抓住一次機會,好好表現表現。這不,蹲點任務下達了,他覺得機會到了。結果呢,工作困難程度,完全超過了他的想像。他當然急啊,急到心態失衡。所以,接下來的工作中,他的工作方法開始簡單粗暴,也最終導致了一起惡**件的發生。哎呀,這起事件,性質確實嚴重啊,不僅影響到了環保局的聲譽,還影響到你季處長的名譽。可這小子不死心啊,那態度相當堅決,就是要不擇手段,往自己臉上貼金。說到這里,你該听明白了吧?」
正听著入神,哪能受得了戛然而止?季處長不滿道︰「于波,注意身份啊你是下屬,我是領導,哪有下屬這麼問領導的?要麼,你就繼續往下說。要麼,我這就走——」
于波連忙打斷,甚是誠懇地拱手作揖︰「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季處長,你別生氣,听我慢慢往下說。我的意思是,那小子黔驢技窮,不得不打腫臉充胖子,搞起了弄虛作假的那套勾當。說白了,他是下了血本,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錢,假稱是收繳上來的,來換取工作成績。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就是這樣想的。所以啊,剛開始,我還真挺吃驚的。後來一想,就全明白了。季處長,你覺得,我分析得怎樣?」
「分析得是不錯,也很有道理。」輕微地笑了笑,季處長肯定道。
「呵呵,季處長,你有所不知。20歲剛出頭那會兒,我于波的名字,那是遠近皆知啊。周圍幾個胡同之內,上至八十三,下至手來攙,哪個不佩服我于波啊你猜猜,猜猜他們都叫我什麼來著?」難得被肯定,于波興奮過度。
「哎呀,看不出來啊他們當時都叫你什麼?」季處長很配合,故作驚訝。
「都叫我小于成龍。于成龍知道吧?大清朝的兩江總督,」于波渾身精神,不禁又要賣弄起他的歷史底蘊來,「他被乾隆皇帝稱贊為天下廉吏第一,非常了不起的」
(注︰稱于成龍為天下廉吏第一的,是康熙大帝。)
或許覺得于波太過于顯擺,有壓制他這個處長的意思,季處長瞪了于波一眼,不滿道︰「你不就懂點歷史嗎?老在我面前顯擺什麼呀?能不能低調些?哎呀,于波,你說你這身毛病,真夠煩人的,得注意改改」
于波一拍巴掌,當即哈腰致歉︰「對,你批評得對做人,一定要低調。呵呵,我錯了。」
見于波認錯了,季處長不再計較,隨後慢慢掐著香煙,卻皺眉毛納悶道︰「你剛才分析的吧,確實有點道理。可我總覺得,不完全對。」
于波也納悶了︰「哪里不對?」
季處長自語道︰「听說過假公濟私的,可從來沒听說過假私濟公的。小範,應該沒這種實力,對不對?他哪來那麼多私房錢啊?不行啊,我明天得找他談談。說不定,挨了我一回批評,他有點想不開,又放不下面子,結果把家里錢拿出來——」
于是,這對「親兄熱弟」,經過一番密而不宣的心理戰後,終于實現了思想上的統一。
範堅強沒有順風耳,當然听不到那些有關他的議論。
值得一提的是,到家的第一時間,他就將兩萬塊錢的紙包藏起來,藏在電腦桌抽屜里。
紙包被一摞書本壓著,看起來既隱蔽又安全。
因為,歐陽蘭不喜電腦,通常不會走近電腦桌。
客廳里很安靜,鐘擺的聲音,節奏而清脆。
此時此刻,他抱著一杯熱茶,正坐在家中的沙發上,默默地思忖著。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熱茶變成了涼茶。但他沉浸思索,忘乎所以。
實際上,他已有準備于兩套情形︰其一,歐陽蘭主動發問。其二,自己主動試探。
而現在,他需要結合周笑笑告知的具體內容,完善這兩套情形的具體環節。
和盤托出的想法,剛才蹦跳出來一回。但是,很快被他打壓下去。因為,他清楚歐陽蘭,清楚其與眾不同的性格和脾氣。所以,和盤托出的想法,終歸是幼稚而荒唐的,依舊屬于自殺行為。何況,事情確實還沒有糟糕到無法收拾,柳暗花明不是沒有可能。
如此,擺在他面前的唯一的路,就是演戲,接著演戲,接著演由周笑笑揭幕的戲。而這幕戲的總導演,就是他自己︰沒有任何導演經驗,有的只是模石頭過河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