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憤怒的酒瓶
需要說明的是,經歷一系列交往後,對範堅強來說,小尼姑已不是當初那個給他帶來誘惑的漂亮姑娘,而是一個時刻讓他牽掛的清純善良的窮苦人家的孩子。樸素大方,樂觀豁達,努力堅持,這些未經表達,卻被他看在眼里的品質,總能引他感慨良深。同情她,他更想幫她,盡管目前依舊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但是,無論如何,他都接受不了一個事實,一個小尼姑被傷害的事實,盡管這個事實並非嚴重到不可收拾。換句話說,他身體內的某一根神經,是不能被撥動的,而一旦被撥動,他的心髒跳動就不常規,類似尊嚴受辱的情緒,便能噴薄而出。那一刻,他是沒有理智的,有的只是不可一世的倔強向前。
曾經的事實,證明著他的這一特質。
而這一次,似乎讓他更加難以自控。
因為這一次,他沒有使用拳頭,恰是酒瓶。
而且,內心明明憤怒,表面卻異常平靜。
或許,這天晚上,他當真受了刺激。
或許,沖進房間內,看到昏迷在沙發上的小尼姑的第一眼,他就已經做出決定。
而現在,他正提著許科長的衣領,怒目圓睜,話語卻格外耐心︰「別他**裝死把眼睜開,睜開啊仔細听,听仔細。小尼姑,她是一個非常非常不幸的小姑娘,一個可憐人家的非常可憐的孩子。對她下手?你他**是不是太禽獸了?告訴我,你有心嗎?有嗎?」
接著,他伸出左手,拍打著許科長的臉,語速加快︰「醒醒,你得給我一個說法呀。今天晚上,你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給你一個說法行,我等著,哪兒也不去,就等你開口」
話音剛落,他放下手中的許科長,然後慢慢站起來。
但是,只在剛剛站直的一剎那,他便猛然轉身,抓過茶幾上的一只酒瓶,然後疾步走到依然死豬一樣昏迷的許科長跟前,再一手將他提起︰「我他**等不了——」
「 ——」
那只剛才還提在手里的酒瓶,已經在許科長腦門上炸裂。
頓時,數行鮮血溢出,再順著腦門往下流淌,頃刻便將那張臉染得面目猙獰。
然而,即便這樣,範堅強依舊沒有停手。
在持續不斷地罵聲中,他握緊手中的半截酒瓶,居然照著許科長的胸口,便欲猛刺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馬玲淑突然沖上去,置危險于不顧,一把抱住範堅強的胳膊,接著半跪于地,哭喊著哀求︰「堅強哥,不能沖動啊真要殺了他,你也完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次,馬玲淑喊出的是「堅強哥」,雖然這樣的稱呼,她曾經頻繁使用。
門口傳來一陣騷動,陳冠東的聲音響起︰「馬玲淑?範大哥?你們——」
一個多小時後,馬玲淑家中臥室。
小尼姑平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雙眼緊閉,似乎睡得正香。
馬玲淑坐于床沿,替小尼姑掖了掖被角︰「小尼姑,你真傻,傻得讓我心碎。這個世界上,哪里還有從天而降的餡餅啊?唉,說起來,都怪我,怪我沒有堅決阻止你。知道嗎?要不是堅強哥及時趕到,單靠我一個人,恐怕真的要出大事。說來奇怪,忽然間,我就覺得,覺得不認識他,真的——」
很顯然,這番話,既像自言自語,又像促膝傾談。因此,其感情的真實性,不容懷疑。
幾分鐘後,為了讓小尼姑得到充分的休息,馬玲淑停止自言自語,戀戀不舍地起身離開臥室,順手關了燈。
需要說明一下,在燈光熄滅的一瞬間,小尼姑的眼角滾下兩行清淚,而她依舊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地靜躺著。
見馬玲淑從臥室里出來,蜷縮在木椅上的範堅強直起身子,然後緊了緊外套,再順手搓了兩把臉,使自己盡量保持清醒。但是,他沒有急于詢問小尼姑的情況,轉而盯著光滑的桌面保持緘默。
實際上,後來,把小尼姑一路抱上車,直奔醫院,再放心地來到馬玲淑家,整個過程中,他幾乎沒有說話。
站于範堅強的側面,凝視了他足有一分鐘,馬玲淑才搬了張木椅,坐到他的面前︰「抽支煙嗎?你好像很累」
深呼吸一口,範堅強十指交叉,擺在桌面上︰「你的傷口沒事吧?」
伸出裹著紗布的右手,馬玲淑豁達地笑道︰「包扎著呢,沒事兒再說,我們做女人的,月月都放血,哪在乎這點兒啊蚊子和螳螂吹牛的故事,你應該听說過吧?要不,本姑娘給你講講?」
聞听這話,範堅強淡淡一笑︰這一則葷段,他早听過。
而馬玲淑已經開始講,講這則葷段︰「一天,蚊子跟螳螂偷看一女的洗澡,蚊子很自豪地說,看,十年前我在她胸前叮了兩口,現在腫這麼大了。螳螂很不服氣地說,那有什麼,我十年前在她兩腿間劈了一刀,至今還每個月都在流血呢——」
馬玲淑就是馬玲淑,說起葷段來,都那麼從容淡定,絲毫沒有忌憚。
講完之後,她自己首先笑出聲來,接著探身道︰「你是不是早就听過?倒是忘了,你是這方面的高手堅強哥,給個面子,笑一下嘛」
實際上,馬玲淑這樣說,出發點在于緩和氣氛。
不是嗎?從最初認識,到出現矛盾隔閡,再到眼下重逢,兩人已有日子沒見面。期間,她沒少指責他的不是,甚至公然敵對相向。而且,在她眼里曾經橫豎都不是的他,已經不復往日印象中的樣子。他爆發,他血腥,他冷漠,他沉默,這一系列過程,被她全然目睹,自然叫她感到有所不適。
最關鍵的一點,他豁膛而出,瘋狂而機智地救下了小尼姑,直至失去理智。這一切,給她帶來的視覺和思想沖擊,是格外強烈的。甚而,無形間,她產生了一種願望,想與他交流的願望,非常強烈的交流願望。
然而,即便這樣,範堅強依舊沒有開口說話。
馬玲淑沒有氣餒,更沒有顯露習慣的孤傲,而恍然大悟道︰「對了,對了,我之前剛跟冠東通過電話。他告訴我,他已經叫上刑大的朋友,一起處理善後事宜。他跟我保證了,保證完全按照你的意思辦,絕不讓警察介入。而且,那個禽獸已經醒過來,他只是腦袋開了花,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于是,範堅強說話了,站起來說話︰「替我謝謝陳冠東好了,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