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的早晨,小滿吃完早飯就回了家,遺玉待她走後,就在屋內窗下桌案前練字。^中文-宛如半熟的桑葚一般大小的字體,轉角圓潤、橫豎挺拔、字間整齊,這種字體遺玉琢磨了整整一年才定型,又用了小半年時間來磨合。
之後,哪怕是和盧氏起早貪黑到長安城賣糖葫蘆那陣子,她每日也必抽出小半個時辰來練字。盧智初見她成型的字體時,在贊嘆的後就給她自創的這種適合女子書寫的字體,取了一個好听的名字——穎體。
遺玉只當他大哥在夸贊這種字體的穎異,直到幾年之後她方知曉,盧智其實也是在借這個名字暗喻她的聰穎。
默完一篇《湘夫人》,遺玉拎起紙張將墨跡輕輕吹干後收起,正要去後院洗筆,就听院外傳來陣陣的話語聲,她好奇地站了起來,從敞開的窗子看出去,就見院中不知何時進來一個身穿水綠襦裙的中年婦人,對著盧氏 里啪啦地講些什麼,盧氏卻頭也不抬地坐在躺椅上繡花,任她在自己耳邊嘮叨。
遺玉想了想,還是把筆放下,又拿帕子擦了擦白女敕的手指上不小心沾染上的點點墨跡,轉身走了出去。
「盧夫人,不是我自夸,我那佷女,在這整個龍泉鎮,那也是屬的上的標志姑娘,不但模樣好,身子骨也強,這要是成了親,保準頭一年就給您添上個大胖孫子!」
剛走到門口的遺玉就听見了這句話,堪堪又將腳收了回來。^中文-這語氣,這形容,這推銷能力,不用多想,無疑是盧氏如今最討厭的一類人——媒婆。
遺玉有些迷茫,她娘也沒放出要給哥哥們找媳婦的風聲啊?怎麼就招了這東西來?正疑惑著,又听院中陡然多了一道尖銳的女聲,打斷了這正在推銷自個兒佷女的媒婆。
「哈哈!笑死人了,還好我來的及時,不然盧夫人可被你騙了去,你那佷女,標致是標致了,可那腰卻比水缸都粗,那身板比個大小伙子都壯實呢!盧夫人,您可別听她瞎吹,標致姑娘頂個什麼用啊,這過日子,還是得要個會管家的,我外甥女可是七歲就開始使算盤,十三歲就幫著她爹看管雜貨鋪子」
听著這聲音尖銳的女人講到一半便轉成夸獎自己外甥女,遺玉躲在簾子後面嘴角微抽,合著一個沒走,又來了一個。
「你、你胡扯,我佷女哪有你說的那般身材,她也只是骨頭架子大了些,你外甥女會算不假,可她還是個斗雞眼呢!」
「你才胡扯!我外甥女只是眼白多了些,哪里就成了斗雞眼了!」
「就是斗雞眼!」
「你!你佷女是水桶腰!」
「斗雞眼!」
「水桶腰!」
遺玉揉揉有些暈乎的額頭,暗嘆了一口氣,掀起簾子走出去,一眼就看見立在盧氏跟前一綠一藍、面紅耳赤地對掐的兩人,看那架勢,要是再沒人攔著,絕對能打起來。
盧氏一語不發地低頭繡花,站在遺玉這個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見她的側臉陰陰的,顯然心情很差,想必是媒婆這種東西又勾起了她那些不好的回憶。本來還覺得眼前這幕有些可笑的遺玉,頓時收起了看笑話的心思。
「兩位大娘。」遺玉清脆的聲音被淹沒在兩人的對罵中,倒是盧氏回頭看了她一眼,臉上滿是無奈和氣悶。
遺玉知道盧氏不願意和她們多說,于是輕吸了口氣,陡然提聲——「別吵了!」
綠衣媒婆和藍衣媒婆同時閉上了嘴巴,扭頭看向她。
「喲!這是盧小姐吧,早就听說模樣俊俏,今兒一間方才知曉,那學嘴的人形容的哪比得上真人的半分!」聲音尖銳的是身穿藍色襦裙的媒婆,也就是後來的那個。
「那還用得上你說!盧小姐自然是好的,依我看,咱們鎮上這同歲的姑娘里,還沒哪個出落地如此標致的,嘖嘖,看看這小臉,那叫一個白喲!」
遺玉皺起了眉頭,她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的皮相不錯,好話人人喜歡听,可是這兩個人的眼神卻實在讓她喜歡不起來,也許是因為她對媒婆有很深的成見,總覺得她們看人時像是在是在打量貨物一般,就算沒有惡意,也是充滿了算計的。
遺玉清清嗓子,打斷了她們你一句我一句地夸贊,「兩位大娘,你們今兒個來我家有什麼事麼?」她要先弄清楚,這倆人到底是給盧智做媒的,還是給盧俊做媒的。
「當然是來給你大哥(二哥)說親!」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完,方才互看了一眼,原本還怒目相視的她們,瞬間目光神奇地變得親切了起來。
「鬧了半天你是來給她家大兒子說親的啊?」
「可不是麼,我還當你也是來給她家大兒子說親的,原來是誤會了。」
「那敢情好,咱們倆誰也沒礙著誰,你佷女嫁給大的,我外甥女跟了小的,到時候咱們還是親戚呢」
遺玉這會兒眉頭皺的絕對可以夾死一只蜜蜂,這倆人也太不靠譜了,她娘還一句話都沒說呢,就把她兩個哥哥給瓜分完畢了。
「兩位大娘,」遺玉再次提聲打斷了她們的對話,直到兩人又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時,才甜甜一笑,「大娘們若是要認親,還請別在我家院子里,等下我們還要出門,你們且回自家聊吧。」遺玉說完便斂去面上客套的笑容,舉步走到門口,將院門又開大了一些,轉身對著面面相覷的兩人比劃了一個送客的手勢。
盧氏早受不了她們身上的香粉氣,既不願意搭理她們,又不能把她們丟在院子里,見女兒總算發了話,暗松一口氣後,起身摟著繡筐就進了屋里去。
那兩個媒婆先是听出了遺玉話里的譏諷,還沒來得及惱火,就見盧氏也不搭理她們,自顧回屋去了,顯然是默認了自家閨女的做法。人家都開口送客了,若是她們還沒臉沒皮地呆在這里,傳了出去,以後還怎麼給別人家說媒去?
兩個媒婆羞惱地看了遺玉一眼,結伴出了盧家大門,遺玉上前關門時候,還隱隱听見兩人地談話聲︰
「呸!若不是她家有幾個錢,我哪舍得把自己外甥女說去。」
「唉,我也是看著她家老大日後是個有出息的,才想著把我佷女」
遺玉將院門從里面落了栓子,轉身時候小聲嘀咕道︰「媒婆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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