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暗中謀
感謝寂寞-冬季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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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就是顧炎之顧玄德的四十五歲壽宴,距離謝道韞姐弟二人畫作告成之時不過十日。
如今大面上都是謝道韞持家,這些壽禮之類的瑣碎事情,自然也要由她操持。
之前將這件事忘在了腦後,找來青杏兒問了問,發現自己還真沒置辦壽禮,不由得有些尷尬。屁顛屁顛的去找謝奕,問了問父親的意思,在得到明確的答復後,謝道韞還是吩咐按最好的規格置辦。
謝奕雖然為人狷狂了些,但他也不是人事不通的那種人。畢竟自己在晉陵做太守,那自己本身所代表的,就是整個謝家的態度。
南北士族的罅隙可以在背地里,但決不能放在明面上,一旦挑得謝、顧兩家交惡,那可就不是一代人的事情了。
就像同是江東大族的顧氏與陸氏,先祖交惡後,竟是幾代人之間都不相往來,實在是不怎麼和諧。
所以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好,至于背地里的較勁兒,那就是該如何便如何。
四十五歲雖然不是什麼大壽,但也卻是值得一慶的。再因為顧炎之在族中的輩分不低,所以一時間,晉陵附近那些一直想和顧家攀上關系的人,就都開始涌動起來。
其實這些人的身份也算得上是多種多樣,有一些處于落寞中、等待復起的末等士族,也有庶族出身的豪商巨賈,甚至還有一些寒門士子,希望得到顧家的賞識,為他們在一個月後的中正雅集上贊上幾句。
若是放在平時,這些人自然都是被拒之門外的對象,但做壽講的就是一個熱鬧,此時此刻,人家拿著厚禮而來,顧家也就沒有了推月兌的道理。
「西方先哲說的有理啊,果然是絕對的某某帶來絕對的某某。」謝道韞在緩慢行駛的牛車上掀開了簾子的一角,看著車外的人頭攢動,不由得發出了一聲感慨。
「阿姐,什麼某某?」謝玄听得糊涂,忍不住問了一句。
謝道韞揮揮手,微微一笑,沒有多言。
牛車本就行的極慢,再加上顧府門口這些摩肩接踵的人,更是憋得寸步難行。
不遠處的顧府大門有僕從忙的不亦樂乎,高聲唱報著某某人帶來的某某禮單。大門外的不遠處,也就是謝道韞一行人所在的位置,卻是牛車遍地,到處傳來牛兒的叫聲。
「牛市啊大牛市啊」謝道韞不由得嘖嘖贊嘆,只覺得此時此刻眼前應當有一片中國紅方能襯得此景。
小謝玄繼續什麼都沒听懂,坐在謝道韞旁邊一個勁兒的撓頭。
謝奕和郗氏的牛車在前面,謝道韞所在的牛車中,除了謝玄外還有青杏兒和紅櫻。前來赴宴帶上自家的丫鬟,這倒也不失禮,畢竟還是自家丫鬟用起來順手,而且他們顧家操持這麼大的場面,必然會有些人手不足,一些細節的東西自然也無法顧及的到,所以一般人家都會帶上自家的丫鬟。
「小娘子。」郗路不知從何處的擠了過來,湊到謝道韞牛車的簾子外躬著身。
謝道韞打了個哈欠,看了他一眼,道︰「路叔,咱們是來參加壽禮的,又不是參加喪禮,你黑個臉做什麼?」
郗路面色微窘,咳了兩聲。
「東西都準備好了?」謝道韞話鋒一轉,低聲問了一句。
郗路沉聲應了,踟躕了一下,又道︰「小娘子,這件事情,您還是不要親自動手的好……」
謝道韞搖了搖頭,低聲道︰「既然人是在顧府里面,自然還是我自己來的好。就算是真的被旁人發現了,最後把易容一抹,也可以說成是自己喝醉後走失了方向。僅這一點,就比你們行事要方便的多。」
「可是……」郗路緊皺著眉頭,「畢竟太危險既然顧禎敢于如此的叫板,自然是有所準備的。更何況這不僅僅是簡單的闖入,而且還要帶一個人出來,這……」
「你又不是沒見過顧禎的那幾個僕從,」謝道韞抬手打斷郗路的話,「就憑他們的身手,又如何留得住我?不必多說,有人來了。」
謝道韞的話音剛落,顧愷之的父親顧澹就已經走到了前一個牛車旁,笑著和剛剛下車的謝奕見禮。
郗路張了張口,終究是顧及周遭人多,沒有再多說什麼。
見謝奕下了車,謝道韞和謝玄也都相繼走了下來,與顧澹見禮。
「賢佷女、賢佷都來了?好啊卻不知思兒可來了麼?我家虎頭還整日念叨那」顧澹溫和的笑著,說起來,他還是很喜歡謝道韞的。
「思兒前些日子偶感了風寒,身子有些不爽利,就不敢讓她在外面跑,所以並沒有來,還望顧叔父見諒。」謝道韞笑著回答。
「病了?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還是好生休息的好。」這個時代,經常是一場重癥風寒就能要人的性命,也難怪顧澹會擔心。顧澹皺了皺眉頭,接著道︰「我識得一位名醫,若是需要的話,就讓人拿著我的帖子請他去看看,無奕兄看如何?」
「那感情好這些日子思兒的身子不好,把內人擔心的茶飯不思,若是子義兄那里有仙藥,可定要幫幫為兄啊」謝奕並不如何擔心思兒的病情,因為家中的大夫也說了,不過就是小傷寒,並不是特別嚴重。只是郗氏沒日沒夜的照顧著、擔憂著,他也有些跟著發愁。
「無奕兄既然發話了,又安敢不從呢?看病要趁早,我這就吩咐下去。」顧澹笑著應了,又隨手招來一個僕從,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僕從會意,去顧澹房中取拜帖,徑直拜訪去了。
「如此,真是多謝了。」面色有些不大好的郗氏被弄影扶下車,沖著顧澹斂了一禮,顧澹急忙側身不敢受。
「嫂子這是折我的壽啊」顧澹又和謝奕幾人寒暄了幾句,又婉轉的對方才讓他們在府前久候的失禮之處表示了歉意,這才引著眾人從正門進去。
牛車自然不會走正門,而是從由郗路引著,向角門出走去。
對于郗路這些做下人僕從的,自然不會與主家同席,顧家會在外院擺上流水席,又一人封上一貫錢,權作打賞。
郗路毫無誠意的對角門處發紅包的人道了謝,有些擔憂的看了消失在正門的謝道韞的背影,眉頭緊皺。
……
要知道這前前後後的緣故,事情還要從不久前說起。
顧禎不是一個省油的燈,這從那踫瓷兒之事就能看得出來。他也不是蠢人,自然知道那日自己被踫瓷兒,必定是謝道韞玩了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以他的性子,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的,憤憤然的跟伯父顧炎之說了後,後者卻大罵了他一頓,說他不長腦子,明知道自己不是謝道韞的對手,還非要去撩撥她。
其實是顧炎之自己因為那一場輿論戰的緣故,在謝奕那里踫了一鼻子的灰,一腔怒火正愁無處發泄,這時顧禎又極為狼狽的回來訴苦,自然就成了他的發泄對象。
大罵了顧禎一通後,顧炎之又十分果斷的將顧禎禁了足,還語重心長的道︰「這件事情你先不要管。再過一個多月就是中正選評了,听建康那面的消息,來咱們的晉陵的中正官應該是梁文正。梁家,二等士族罷了。你在家中好生讀書,不要再去外面惹是生非,等這件事情淡了,那些不好的風評應當也影響不到你太多。等那梁文正來的時候,我再好生的彈壓他一番,最起碼也要讓你入一個三品。」
顧禎當然是不喜讀書的,但他自己也知道,若是自身沒有一個差不多的品級官身,雖然可以一輩子依靠顧家的名號到處招搖,卻也不能長久。中正的品級是自己需要的,而他一直擔心的就是自己的學識和風評,他們這些士族子弟,一旦去了雅集卻入不了品,將來定是會貽笑大方的。
如今听得顧炎之說那中正官不過出身于二等士族,心中不由得大喜。而且這梁家也是江東士族,又怎麼能不以顧家為首,怎麼敢不听顧家的話呢?
一念至此,顧禎也放松了心思,雖然名義上的禁足,也擋不了他的優哉游哉。
人一旦閑下來,就容易惹是生非,尤其是顧禎這種心中有仇怨的人。
他在家中咂模著,既然今年的中正選評可以由自家做主,若是謝府有士子參評,不就可以讓那中正官將其剔出品級之外,狠狠的落他們謝家的臉面了麼?
他這樣想著,越想越是高興,覺得自己終于抓到了一把利器,可以狠狠的報斷骨之仇
但細細一琢磨,顧禎就發現不對勁兒了。好像沒听說謝奕家的子弟今年要參評啊?是了那謝道韞的弟弟還不到十歲,當然不會去參加重陽登高的雅集。
這可怎麼辦?難不成,這麼好的一個報復機會,就要如此輕易的打水漂麼?
咽不下這口氣,顧禎自己也出不了門,他便叫來了自己的僕從,讓他們出去幫著打听,看謝奕的府上有沒有今年要定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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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