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梅雪何時落會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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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王爺說,如此佳節都不能讓三郎參加酒宴,實在是委屈三郎了。」寬袍大袖的中年男子為對面的人斟了一杯酒,有些謹慎的動作顯示著他的恭敬。
「王爺知道,我素來是喜歡清靜的。」對面坐著的是一個極為年輕的男子,他的容顏在昏暗的燭光中雖然看不大清晰,但也能讓人一眼瞧出那驚心動魄的美。
中年男子不怎麼敢抬頭,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去偷瞧對面男子華美的衣衫,心中琢磨著,這一件衣服得花多少錢。
「齊管家還要去招呼客人吧,總留在我這里也不成規矩的。」華服男子的聲音清清淡淡,卻總是帶著讓人不可抗拒的味道。
「既然三郎這里不需要小的伺候,那小的就告退。」
俗話說宰相門房三品官,會稽王的管家自然也不遑多讓。憑借著這麼一個身份,在京師都可以抖上三斗,可如今,帶著這個一個頭餃的人物,卻在一名年輕男子面前如此的畢恭畢敬。
遠遠的傳來喧鬧的絲竹聲來,想來是院子里的酒宴已經開了。
齊管家後退出門,弓著身子低眉順目的將房門重新關好,心想著這位「三郎」到底是什麼什麼,一來就住了這麼長時間,還如此受自家王爺的賞識。
「難道是私生子?」齊管家的思緒開始亂飛,「也不像啊。若是私生子的話,王爺也不可能對他有什麼恭敬之意了。」
搖了搖頭,齊管家覺得這人的身份實在是猜不通透。想那麼多做什麼呢?王爺想要讓自己直到的時候,自己自然就知道了。想明白了這一點,齊管家就不再糾結于這件事情,重新挺起了腰板,理了理衣衫後將雙手背到身後,仰著頭去往酒宴那邊了。
房中,梅三郎微微皺了皺眉,將自己的身子往火盆那邊靠了靠。
盼兮看到了梅三郎這個細微的動作,上前將一件絨衣披到了後者身上,又動手將火盆撥弄的亮了些。
梅三郎似乎很冷,他向著雙手哈了一口氣,以緩解那份僵麻的感覺。
盼兮一直看著梅三郎,雙眸里帶著疑問和心疼。
「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奇了?」梅三郎難得的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只是狼狽為奸,各懷鬼胎罷了。」
低了頭,盼兮不再多問什麼。她知道梅三郎不會向自己說什麼,但在他身邊這麼多年,她知道,他要做一件很大很大的事情。而為了這件事情,他一直都在部署,在安排,就像是一個獵人一樣靜悄悄的布著陷阱和埋伏,直等到最後一刻的收網。
或許是早就清楚他不是平凡之人,所以當梅三郎其實姓顧的消息傳回時,盼兮都沒有什麼太大的震驚,反而在內心深處有一絲的了然。若非世家子弟,哪里來的那份淡雅和從容呢?
跪坐在火盆邊的盼兮鼻尖已經開始冒汗,但梅三郎仍舊微蹙著眉頭,面色微白,看起來十分寒冷。盼兮遲疑了一下,終還是起身,靜靜的跪坐到了梅三郎的身後,遲疑又遲疑後,張開雙臂將梅三郎的身子抱住。
梅三郎現實微微一怔,隨後眉頭便皺了深了些,而再下一刻,他便已經冰冷的吐出了兩個字︰「拿開。」
盼兮的身子一顫,急忙收回了手臂,鼻子發酸,眼圈兒已然發紅。她低了頭,將自己的表情隱藏在陰影里。
微顫的燭光搖曳著,雖然照亮了房間的一部,但總有一些角落是它照不透的。
梅三郎的表情不再有變化,他用穩定的右手拿起香案上溫熱好的酒水,輕輕的啜飲著。
遠處的喧囂聲愈加大了起來,想必酒宴是愈加熱烈了。
梅三郎舉起杯子,向酒宴所在的方向遙敬了一下,不知是正在敬誰。
……
……
會稽王司馬昱是出了名的風雅之人,平素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將會稽當地的一干名士聚集起來,飲酒賦詩,彈曲作賦,好不快活。再加上他為人大方豪爽,從不吝惜錢財,所以在會稽當地,乃至整個晉國都有著不小的贊譽。若換做太平時代、強橫君主,一個擁有太好名聲的王爺,總是會被皇帝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但如今正是偏安時節,而且這位王爺似乎無心于政治,從來都沒有過向朝廷伸手的舉動,所以司馬昱的生活就一直這樣悠閑的,似乎有悠閑到老的趨勢。
謝道韞看著不遠處的司馬昱,看著這位日後的傀儡皇帝,心中卻涌起一絲不安的感覺。
司馬昱的長相很平庸,氣度很平庸,甚至連穿著都很平庸。說白了,他便是那種一[聚書庫]
旦扔到人堆兒里,就立馬會找不到影兒的那種人。
這樣的人原本不應該值得注意什麼,但謝道韞的內心卻涌起了一絲感覺。這種感覺是對危險的先天警覺,是謝道韞身處危險太多年之後,才讓身體迸發出的一種本能。
這麼多年來,這種本能從未出過差錯,謝道韞也絕不會懷疑自己,所以,她開始懷疑起司馬昱來。
看著向著自己這邊走來的司馬昱,謝道韞做足了晚輩該做的本分,很是靦腆且羞澀的笑了起來。
「安石能來,可真是給本王面子啊」司馬昱的笑聲很爽朗,竟讓人看不出有什麼做作的感覺,似乎是發自內心的。他上前拍了拍謝安的肩膀,用這樣親昵的動作彰顯著自己的親民。
「王爺有邀,安石又安敢不從?」謝安微笑著回答,平淡如常,並不因為會稽王的身份表現出什麼多余的謙恭。
二人相互說了幾句閑話,司馬昱也向著後方的劉氏、郗氏打了招呼,又夸獎了幾句謝玄的英才天縱,以及謝道韞的卓爾不群。
說來說去也不過是些場面話,大家都微笑著稱著不敢當,場間頗有些祥和的味道。
「父王,有話里面說吧,酒宴都已經備好了,總沒有讓貴客等在府外的道理。」王府的大門此時走出一個人來,二十出頭的模樣,淡黃色的寬袍在月夜中顯得極為搶眼,微笑著的容顏也讓王府門前聚集的女眷們微微騷動了起來。
「咦?那不是會稽王的二世子司馬方麼?听說他雖然不是嫡子,但也是深得王爺寵愛的那。」
「可不是,最重要的是王爺的嫡長子身體一直都很差,萬一哪天一個天公不作美……那這位二世子可就是炙手可熱的接替人了」
兩個在一旁嚼舌頭根子的婦人正低聲眉飛色舞的說著,絲毫沒有發覺她們對話的內容早已落入謝道韞的耳中。
謝道韞微微偏頭用余光看了一下,心中默默的盤算著,沒有說話,繼續暗暗的听著。她的六識比常人要敏銳一些,這當然也是後天訓練的成果。
「什麼話都敢說,也不怕被旁人听了去」其中一個婦人使了個眼色,卻也繼續掩了嘴低聲道︰「不過這話的確不假,听說王爺的嫡長子整日連入睡都難,被病痛折磨的就快沒了人形。而且結婚多年,小妾頗多,卻也沒生下一個孩子。若是萬一真的有一天……那二世子上位的機會便是最大的了。哎咱們在這邊說這些有的沒的也沒有用,只可惜咱們家中沒有當嫁的女兒,否則的話……」
「呸想你的美事兒去吧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糊涂?」
「什麼裝糊涂?知道什麼?」
「二世子的親事啊听說早就已經和謝家商量好了,就準備著什麼時候下聘禮,上門提親啦」
「啊我就說嘛,別看那劉氏平素不顯山不露水的,可她畢竟有個兄長在王府擔著差事,王府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總是逃不過她的眼。如今這麼好的事情,倒被她家女兒攤上了。」
「可不是若不是攀了親家,你以為王爺會屈尊來府門口相迎?安石公雖然名聲極大,但王爺也畢竟是王爺,總沒有親自來迎的道理,但如今可不一樣了……」
謝道韞微微笑了笑,通過兩位婦人方才的對話,她已經將王府的情形了解了個七七八八。她趁此機會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己將來的「姐夫」,暗自在腦海中翻找著關于他的資料。
「安石公,今日……道菱她,沒來麼?」雖說舉手投足也帶著無法遮掩的貴氣,但一說起自己的未婚妻,司馬方還是稍稍的臉紅了一下。
不得不承認,這位世子的容貌還是極佳的,而且如今看來,在待人接物上也是進退有度,而且他的身份與謝道菱也是門當戶對,作為自己的姐夫,似乎是個不錯的人選。
還沒等謝安答話,就听劉氏微掩了嘴笑道︰「世子難道不知麼?菱兒她最是面皮薄的。她知道今夜會見到世子您,便說什麼都不敢來了。」
司馬方原本就紅潤的面色,在經過劉氏的調侃後顏色愈加鮮艷起來。他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而後才道︰「嬸子莫要拿我取笑,既然菱兒不來,過些日子,若是嬸子和安石叔父同意,我便去看看他,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