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今天的第一更
感謝愛狗的KELLY、香菇姑姑的粉紅票
——
*光入了每一個人的眼,入了每一處地界,所思所感,自然是大不相同的。
步兵山上,一處營帳之外,有以少年焦急萬分的來回踱步著,時不時的抬頭望向營帳門簾的目光中,滿是擔憂與焦躁。
想起在不久之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又看著營帳里那進進出出、忙忙碌碌的人,猜測著里面的情狀,他就死死的握了拳,恨不得以身代之。
都是自己沒用,殺敵不成,如今反而又連累了陛下受傷。若是陛下有什麼三長兩短,自己就算是陪上這條性命怕也是恕不了罪啊
自己當時怎麼就那麼笨?看到那枝向著自己飛來的羽箭,怎麼就雙腿發軟,不會動了呢?
若是當時自己能夠做出反應,哪怕是做出一個趨避的動作也好,陛下又怎麼會挺身去救自己,最後又被敵軍包圍,受了傷?
他心慌的回想著那時的畫面,一遍一遍的,只覺得身體里對自己的那份恨意愈加激蕩起來。反手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個巴掌,一絲殷紅從他的嘴角滲出。
營帳里仍舊忙忙碌碌,但所有的人都輕手輕腳、仔仔細細的,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驚擾到了自己的陛下。
冉閔趴在用軟草鋪好的榻上,赤luo著上身,而就在他強壯的身軀上,正有一枝羽箭插在右後肩的位置。但他身上的傷遠不止這一處,還有些縱橫交錯的刀痕,彷如古老部落的圖騰一般在他背上存在著。有些傷口粉女敕,還在緩緩的滲著血,有些卻已經結痂,應是陳年舊傷。
隨軍的醫生跪坐在冉閔身側,拿著小刀仔細的割裂著插入冉閔肩膀的箭桿周圍,血肉被割開的聲音很輕的傳出來,但依舊讓人毛骨悚然。
箭簇幾乎完全深入到了體內,醫生的雙手沒有分毫的顫抖,但偶爾想起自己正在治療的是自家陛下,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讓他龍殯歸天,他的面色還是有些蒼白。
身上其他的傷口都已經做了粗糙的處理,用了些止血藥,但沒有來得及包扎,看起來仍舊猙獰。
帳里帳外有不少人奔走著,有人端著木盆進進出出,卻是為了拿水給冉閔清洗傷口。木盆端進來的時候泛著淡淡的殷紅,可端出時就變成了深紅的顏色。
帳外的少年看著這水一盆盆的被端出,又被人潑灑在身旁的地面上,不由覺得那在泥土間滲透、流淌著的紅色是那樣的刺眼,刺的他整個身子痛不欲生。
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少年沖著營帳的方向不住的扣頭,口里念著家鄉老人們為病人祈福時念的文字,偶爾抬起手臂來,用衣袖拭去臉上那滾燙的淚水。
箭簇插的太深,軍醫的動作微微停下,想要拔又有些擔心。
「拔。」一直沉默不語的冉閔開口說了話,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嘴唇也因為失血的緣故,有些發白。
軍醫點了點頭,嫻熟的伸手,按住傷口兩旁,按照箭枝的方向向外用力。
血液飛濺出來,濺到了軍醫的臉上,讓他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但這並不影響他手上的動作,他與自己的徒弟一起飛快的向那傷口上藥。那徒弟不過十五六的年紀,此時早已面色慘白,雙唇也在不由自主的發顫,但一雙手還是格外的穩定,雖然有些發涼。
流血終于被止住,冉閔的面色也更加蒼白了幾分。軍醫松了一口氣,那少年學徒便拿起汗巾來,為冉閔擦去額上的如同雨下的汗。
從頭到尾,冉閔強忍著沒有發出一聲悶哼,只是這冷汗卻是止不住的流。
看那少年年紀輕輕,抿著嘴唇,但一雙手卻絲毫不抖的模樣。重傷虛弱的冉閔竟然有心思開了句玩笑︰「你這小子不錯,若是不學醫當了弓箭手,必定是百步穿楊的強者。~黃老,把你這徒弟讓給我如何?」
黃老便是那為隨行軍醫,此時正在一旁的水盆中洗去自己滿手的血污,聞言不由得一笑,道︰「陛下若是強要,下官自然不得不給,只是這孩子的脾氣倔得很,若是他自己不願,怕是陛下再有行軍打仗的能耐,也拿他沒轍。」
那少年幫冉閔擦完了汗,便又將旁邊的衣服輕輕的披在冉閔的後背上,一言不發的跪坐到了一旁,彷如根本就沒有听見那二人的對話一般。
「哦?」冉閔看了那少年一眼,只覺那孩子的眉眼中就透著一股子剛強勁兒,看來黃老所言非虛。
黃老笑了笑,擦干了手後,便也跪坐到了一旁。之前在帳內的大部分人早已退下,黃老也對他們下了囑咐,讓人將帳門守好,若非大事,不許任何人來驚擾陛下。
「陛下且先睡上一小覺,等藥童把藥熬好了,自然會送過來。」黃老說著。
「嗯。」冉閔應了,便也閉上了眼。他早已覺得有些天旋地轉的難受,只是一直不願在手下面前顯現出來。
可一旦閉眼,那種眩暈感反而更加真實,讓人幾欲作嘔。強行忍耐了半晌,但卻終究是睡不著覺。
發現屋內沒有什麼聲音,冉閔便又睜開了雙目。眼前還是黃老坐在那里,似乎正在閉目養神。
「黃老不用去別處治傷麼?」冉閔記著之前的那一撥防守讓己方新添了不少傷員,如今應當有不少人正等待著治療才對。
「可是陛下這里,總得有人守著。」黃老很早就開始跟隨冉閔,是知道他的脾氣的,不覺有些尷尬的回答。
冉閔也不想為難身旁的這些老故舊,向著一旁安靜的少年揚了揚下巴,道︰「有你徒弟守著,你擔心什麼。」
黃老終究被趕走,少年仍舊跪坐在那里,十分沉默。
冉閔閑極無聊,睡不著覺,背上的傷口又生疼的厲害,索性便開始打量起那少年來。
若是打眼看去,這少年就如同普通農戶家的孩子一樣,因為營養不了的關系瘦弱不堪,皮膚發黃,見人就低頭,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可冉閔卻不會這麼看,因為他多次听黃老提到過自己的這個徒弟,知道在黃老的口中,這個少年是多麼的天資聰慧。
少年一直沉默著,跪坐在那里垂著雙目,一動不動,彷如一尊雕塑。
就在冉閔覺得看夠了,有些無聊的時候,那少年終于動了。
他緊抿了唇,朝著冉閔叩首,道︰「陛下,您方才救下的那個人,是小人的弟弟。他本是伙房的,卻不知好歹上了戰場,如今又連累陛下受傷,懇請陛下重罰」
冉閔聞言皺了皺眉,道︰「我方才救了人麼?這倒是有可能,不過都是我的部下、袍澤,眼看著身邊的人陷入危險,誰都回去救的。不過……」冉閔有些失望的看了那少年一眼,「那是你的親弟弟,你竟要我重罰他?」
少年面色微白的點了點頭,語氣堅定的道︰「小人的弟弟在沒有任何軍令的時候隨意沖上戰場,當以軍法處置。」
「你跟著黃老在軍營的年頭也不少了,知不知道軍法處置是要殺頭的。」冉閔的眉頭皺得更深,語氣冷了下來。
「知道。」少年的語氣有些平靜,「小人自小父母雙亡。如此者,長兄為父。又言‘養不教,父之過’,我是他的長兄,所以,懇請陛下允我替弟弟領罪。」
冉閔微微愕然,沒想到這少年兜了這麼一個大圈子,最終卻是想要自己殺了他。黃老這徒弟,還真是……
「你叫什麼名字?」冉閔問道。
「子歸。」少年回答道︰「周子歸。」
「姓周?」冉閔挑了眉,「汝南周家?」
听到這四個字,少年咬了咬嘴唇,點了點頭。
兄弟兩個一個從醫,一個做飯,從士族落魄成了如此模樣,冉閔也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告訴你弟弟,這戰場里原本就是老的帶新的,死的帶活的,沒什麼好愧疚的。」冉閔道︰「他不去做飯,跑去打仗倒是也能理解,畢竟早就沒有米可以下鍋了,無米之炊,怎麼做?」
周子歸聞言微怔,有些愕然的抬了頭,問道︰「陛下的意思是……不追究了?」
「當然。」冉閔微笑了一下,閉了眼楮。
說話說的多了些,有點累了。
周子歸愣了一會兒,回神過後沖著冉閔有叩了三個頭,而後便又退回到一旁,繼續一言不發。整個營帳便安靜了下來。
就在冉閔暈暈沉沉的快要入睡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極大的喧嘩之聲,又有馬靴踩地的聲音向著營帳門口疾步走來。馬靴的主人在門口停了下來,似乎有些遲疑。
「進來。」被吵醒的冉閔皺了皺眉頭,用有些沙啞的聲音道。
「陛下」掀起門簾進入的是一位將領,他面容嚴肅的對著冉閔單膝跪下,身上沉重的盔甲發出金屬踫撞的聲音。
「下面那些鮮卑人,又來襲了」他沉聲道。
冉閔聞言微眯了雙目,目光里綻放出些許寒光來。他硬撐著坐了起來,一面在周子歸的幫助下有些困難的穿著衣服,一面道︰「看來這些狗真的著急了。」
「也罷,若是真的這樣耗下去,得了消息的鄴城守軍必定來救,到時候鄴城危矣。」冉閔有些灑月兌的笑了笑,下令道︰「傳我命令,所有人員集結。給我打,不求突圍,只為殺敵他慕容恪這條狗想要肯下咱們這塊骨頭,我至少也得讓他崩掉幾顆大牙」
……
此時,謝道韞一行人已過江,距陳留步兵山二百余里。
更多手打全文字章節請到閱讀,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