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小院子童鞋的打賞
——
「我說親愛的父親大人,就算是您想表現一下您的曠達月兌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可以用一些別的方法嘛。」謝道韞搖著頭將謝奕手中的酒葫蘆奪了過來,蓋上蓋子後,開始拿在手中不停的轉動把玩,「比如說彈彈琴啦、寫寫詩啦、畫幅山水畫啦,唔,要不寫點名帖出來也行。就像逸少伯父那樣,寫了一篇《蘭亭集序》出來,結果市井之間有富商要以千頃良田相易……父親大人您也寫幾貼名帖出來,我們這些做小輩的就有福啦。」
謝奕看著酒葫蘆在眼前轉的發暈,本就有些的醉意愈加激蕩起來。他打了個酒嗝,想要伸手拍一拍謝道韞的腦袋,卻雙眼一迷糊就拍了個空,只好轉而模著自己的肚子,道︰「你個小丫頭懂什麼。那名帖又不是想寫就能寫出來的,你逸少伯父的《蘭亭集序》我也看過,那是一時有感于五內,通達于天地,才一蹴而就,文不加點寫成的文章。」
謝奕伸出了一根手指,醉眼惺忪的接著道︰「欲成名帖,那要天時、地利、人和三者齊備,哪里是說成就能成的?神來之筆、天授之書,又哪里是妄求就能求得的?再說了……」謝奕又打了一個酒嗝,還想著順手去奪謝道韞手里的酒葫蘆,但他本就醉的可以,看東西都不知有多少個影兒,又哪里奪得過來?
奪不過來,謝奕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卻繼續道︰「再說了,那天授之物哪里能用銅臭之物來衡量?竟然想要將名帖拿去換錢財? 你口中那個什麼富商也是個蠢貨,人家書道一品之人寫出來的字,又怎麼能淪落于他那等粗鄙之人之手?妄想真真是妄想」
喝多了就成話嘮,謝道韞有些頭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大人,又看了一眼剛剛伸出脖子不過兩個時辰的太陽公公,無奈的以手覆額。
「爹,這還是早晨,你就醉成這個樣子,要是一會兒被娘親看到了,看娘親怎麼收拾你。」謝道韞堅決不將手里的酒葫蘆還回。
「昨天晚上喝多了,早上起來頭疼。」謝奕義正言辭的開口解釋著,「酒可是好東西,若是頭疼的話,一喝酒頭就不疼了,比什麼草藥都有作用。還有啊,你個臭丫頭,別沒事兒就拿你母親親唬我。我怎麼說也是個男人,哪有被女人管著的道理?你母親親她是不敢管我的嗯?對她是不敢管我的」
「郎主,主母有請。」青杏兒的聲音有些突兀的從轉角處響了起來,她沖謝道韞使了一個眼色,後者自然明了,微微一笑。
「嗯?誰找我?」謝奕混沌不清的說了一句,這才一下子清醒過來。卻見他原本迷離的醉眼驀地有了幾分清明,可下一刻,這位傳假軍令號令四十萬大軍仍能面不改色的謝奕謝大人,卻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在原地團團轉了起來。
「杏兒姐,我爹找不著北了,還不快些扶著我爹過去。」謝道韞強忍了笑,又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蘆,對謝奕道︰「父親大人,不用擔心,這罪證我就幫你掩蓋了啊。」
「哎,還是我家閨女最乖」謝奕忙不迭的點頭,眼珠一轉也想出了一條對策,他對謝道韞道︰「韞兒乖,可千萬不要告訴你母親親你看到的事情哦至于為父身上的酒氣……嗯,你就說是你安石叔父清晨飲酒,非要拉著我與他一同手談,所以才沾染了我一身酒氣。明白了麼?嗯,你若是不答應,我就把你門禁的時間延長十天不半個月」
自打謝奕來到了會稽謝府,他便大刀闊斧的實行了一些改革。說是改革,但那些條條框框也都是沖著謝道韞而來的。比方說規定她不許獨自出門,出門必須告知長輩,而且還得說清楚回來的時間之類之類的事情。而對于她之前做下的舉動,謝奕也采取了最老生常談的懲處手法——門禁。
從小到大,謝道韞不知被罰過多少次門禁,以至于她如今一听到這個名詞就覺得親切,倒也疏無反抗之意。其一自然是因為這門禁中帶著父親的拳拳愛子之心,其二是因為門禁只是不讓出府,倒也耽誤不了多少事情。
如今瞧著父親大人那「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的欺軟怕硬模樣,謝道韞不由得強人了,才讓自己沒笑出聲來。
「知道啦知道啦您要是再不去娘親那里,娘親沒準兒就親自過來了哦」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這通知郗氏的事兒本來就是謝道韞讓青杏兒暗中去做的,如今她倒擺出了一副沒事兒人兒的模樣,置身事外。
謝奕免不了又囑咐了幾句,酒也醒了大半,這才隨著青杏兒去了。
謝道韞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酒葫蘆,搖了搖頭,心想父親喝酒實在喝的太多了些,雖說如今的酒水度數高不到哪里去,但這樣下來終究會傷身啊。而且若是按照史書記載,謝奕的壽命並不是太長的,謝道韞影影綽綽的記得,史書上的謝奕似乎就是在這幾年間過世的吧……
皺了皺眉頭,謝道韞有些放不下這件事情,心里想著什麼時候得勞煩葛師一回,讓葛師為父母做一回全身大檢查,調理調理身子,才是正道。尤其是這酒啊,自己是看到一回奪一回,娘親也是看到一回說一回,但父親本人的主觀能動性不在,外部再怎麼施壓,能做到的也有限啊。
嘆了口氣,謝道韞揉了揉眉心,向著後院的一片屋子走去。
和謝道韞的門禁相比,郗路郗弓他們就沒有那麼幸運了。謝奕回家之後立馬讓人將郗路郗弓捆起來,一人三十家法,卻是不論謝道韞如何求情都無用。
按照謝奕後來的說法,謝道韞做的事情雖然有些出格,但最起碼本意是好的,行的是君子報恩之事,是大義之所在,當行,只是行的有些不妥當,所以關關門禁也就罷了。
但郗路和郗弓他們做的就不對了。因為他們本身的職責就是保護謝道韞的安全,可是事發的時候,他們兩人非但沒有及時的將事情告知旁人,反而還幫助謝道韞輕騎離開,這便是犯下大錯了。還好謝道韞是毫發無損的歸來,若是再有些什麼傷勢,他們怕是要被打一頓,然後直接逐出府去了。
謝道韞當時不覺有些悻悻然,心想還好自己一直將內傷的事情瞞著,否則郗路郗弓他們真沒有好果子吃了。
但不管怎麼說,郗路郗弓以及跟著謝道韞同去的謝家護衛全都受了家法。所謂家法,對于不同人自也是不同的。對于犯了事的娘子、郎君,自然只是跪宗祠、抄書一類的懲罰,但對于郗路郗弓這樣的僕從,卻是類似于軍棍的刑罰。
若是真的實打實的三十軍棍下去,怕是整個人不殘廢也要三個月下不了病榻,但好在郗路他們平日與謝府的眾僕從混的都不錯,謝道韞再與行刑的人暗中通通氣,這三十棍落下去之後,倒也只是些皮肉之傷。至于郗弓,平素他就是與旁人不說話的,但他這樣的性子,眾人反而對他都有些敬畏,家法自然也行的不實。
對于這一點,謝奕倒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盡數隨著他們去了,並不細細追究。
如今謝道韞便是準備去探傷,畢竟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才是他們受罰,說到底,謝道韞還是覺得心里有愧的,所以這幾日來,一直都會過來看看。
「路叔、郗弓師父,你們可覺得好些了?」每天詢問便成了一種套話,但謝道韞自己清楚,這套話里帶的都是真情實意。
「小娘子來了。」雖然三十家法已經手下留情,但是郗路和郗弓如今仍舊是趴在榻上動彈不得。他們見謝道韞前來還掙扎著想起,自然被謝道韞止住。
問了兩句傷勢,謝道韞又為他們二人度了些真氣入體。這些真氣雖然不能有效的治療傷勢,但對于活化人的經絡還是極有好處的。
「小娘子不必這樣費心的。」郗路見過謝道韞為梅三郎治傷的情狀,也知道那之後謝道韞自身也有些損傷,所以總是有些擔心。
「路叔你用不著擔心,」謝道韞笑著道︰「以往用不好是因為我的能力不足,如今我的能力已經提升,對我來說,這些事情都是小事了。」
郗路半信半疑的應下。他一直好奇謝道韞最近正潛心修煉的功法,但卻從未問出口來,此時自然也不會多問。
「路叔、郗弓師父,等你們傷好了,我便把內功交給你們。」謝道韞有些突兀的一句話,讓郗路和郗弓全身一震。
「內功?小娘子你,真的要將內功交給我們?」郗路不敢置信的問出聲,但他害怕被屋外的人听到,所以將聲音壓得極低。
「嗯。」謝道韞點了點頭,「想清楚了,這東西既然存在于世,終究是要用的。只是怎麼用的確是個難事,畢竟一旦身懷絕世之鋒,不論是對己還是對人便都存在禍患。」
這話郗路和郗弓有些听不明白,互視了一眼。
「一步一步來吧,」謝道韞撓了撓頭,「這事情委實急不得,但總得為北邊兒考慮考慮,為未來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