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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伍長說出這句話後,城頭上的爭論便沒有任何預兆的戛然而止。
郗超回過頭來,表情有些精彩的看了謝道韞一眼。
謝道韞撇了撇嘴,表示這件事情跟自己並沒有太大的干系。
魏國人的確不喜歡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但並不表示他們不喜歡文武雙全的謝道韞。
事實上,這個名字在魏國早已成了神話般的存在,婦孺皆知,夜里能止小兒哭的那種。當然,止哭不是因為別的什麼緣由,只是謝家小娘子的故事太過精彩,讓听故事的孩子沒功夫哭罷了。
即便是走在大街上,往往于街聞巷議中便能听到這個名字,或是在玩鬧的孩童口中,听到「謝家娘子名道韞,玉樹芝蘭冠八方」的歌謠。
這些事情謝道韞曾經听說過,又或是在白條中見到過,但往往也只是一笑而過罷了。如今真的有人當面大肆稱贊自己,還是用這樣的方法,在如此的場面上,還真是讓她有了些哭笑不得的感覺。
將那老者扶好了,確保他不會摔倒,她也就不再多做什麼,往後退了一步,繼續沉默起來。
老者如今卻有些左右為難,他不想得罪自己的伍長,卻更不想恩將仇報的對付剛剛救了自己姓名的人,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麼來。
伍長卻以為是自己的一言震懾住了郗超,不免有些自得起來,又說了兩句難听的話。他身後的三人也跟著笑罵不止,說出來的話愈發難听起來。
郗超目光冷漠的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右邊表情仍舊怯懦的老者,不禁覺得有些自討沒趣的搖了搖頭。
一直分了一半心思觀察城下戰況的謝道韞,在這時卻發現了什麼。她輕輕的揚了揚眉,抬步邁到郗超身旁,輕輕說了句什麼。
郗超神情一肅,點了點頭,即刻向左手旁的台階處轉身,抬步便要下城。
「你叫什麼名字?」剛下了兩級台階,郗超卻想起了這件事情,向著那伍長揚了揚下巴,問道。
「怎麼?現在挺不住了,又不想灰溜溜的離開失了面子,便想裝模作樣的劃劃道子,好以後討回場子來?」伍長笑的猖狂,與他身後三名兵士的笑聲疊加在一起,顯得分外刺耳。
郗超微微蹙眉,卻沒有再說話,仿佛是默認了一般。
「老子八營伍長郭義全,以後要找老子麻煩,可別記錯人了!」伍長回答的倒是痛快,自然是認定了郗超不敢回來照理的。
郗超笑了笑,不再多言,急匆匆的就下城去了。
這個行為在郭義全他們看來,便如同那抱頭鼠竄一般。
郭義全四人又著實大笑了一番,這才意識到謝道韞並沒有隨著郗超離開,不禁有些疑惑的問道︰「嘿,你這個小白臉怎麼沒跟著你主家走?這城之上,哪里是你一個身份低賤之人能待的地方?」
謝道韞此時密切注意著城下,聞言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並沒有表露什麼太多的情緒,卻讓郭義全覺得身上有些發冷,雙腿也不知為何微微顫抖起來。
想起方才謝道韞的那些手段,郭義全也覺得此人太過扎手,不是他們能夠踫的。好漢不吃眼前虧,郭義全有些不甘心的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卻也不敢多說,自顧自的繼續指揮這一伍的人去了。
「李老頭,還干站在那做什麼?還想當箭靶子是不是?快給老子過來干活!」
郭義全見謝道韞只是站在那里,並沒有同自己對于老者的事情進行再多的理論,便有些沾沾自喜的以為她不敢再跟自己計較,繼續高聲使喚起李老頭來。
謝道韞仿佛根本就沒有听見這一聲命令,只是沉默的立在城頭上,看著城下。
李老頭有些猶豫的想要道謝,卻不知該如何是好。這一听得伍長的一聲吆喝,更是忌憚于郭義全平素的嚴苛,有些心急著去干活。
「老頭我給救命恩人叩頭了!」李老頭此時便徑直的要想著跪拜下去,中途被謝道韞攔下。
「舉手之勞。」謝道韞輕飄飄的說著,連頭都未回。
這種動作和聲音立時拒人于千里之外,李老頭尷尬在那里,不知該如何是好。
伍長郭義全此時又是一聲催促,李老頭無法,只好一再的沖著謝道韞打躬作揖,便又自行干活去了。
謝道韞淡淡的看了看那老者佝僂的背影,卻也知道此時不是管這等小事的時候。但她繼續一心二用著,一面看著城下的動靜,一面順帶著注意是否有流矢弓箭飛向老者。
這里恢復了之前的平靜,喊殺聲再次豐滿起來,空氣中那股肉燒焦的味道也再次侵染進每個人的呼吸道中。
謝道韞所站的位置靠近城牆四角的箭。箭這個地發雖然以「箭」命名,但由于這個位置太高,若是真正常人去射箭,往往根本無法瞄準什麼,只能胡亂飛射而已。所以這個地方一般只作為觀測點與發令之用,一來將觀察到的敵情傳于主帥,二來將主帥的命令用令旗通知各營兵士,如是而已。
此時燕軍攻打的是建鄴城的北城門,剛升起不就的太陽斜斜的照射過來,將箭照出了一條長長的影子。謝道韞就站在這片黑暗中,沉默的看著戰場上的一切,似乎並不準備幫忙。
往前五步遠左右便是三批的弓箭手,他們輪換著不停的上前射擊、退回裝箭,命令在將軍的口中喊得格外清晰。那將軍離謝道韞十丈遠,一直專注的看著敵情,準確而清晰的下達著命令。用「下達」這個詞恐怕不大貼切,說起來,他的命令都是被他吼出來的才對。那吼聲格外的簡單明確,即便戰鼓錚錚的如同快要將人的心髒震碎,這聲音也仍舊堅定的響徹在那里。
將軍手中也拿著一張強弓,在發令的停歇,他也會偶爾挽弓射出幾箭。他射出的箭枝極少,也沒有浸入松油點火,卻幾乎每一枝都能夠命中目標,他的手很穩,也很冷靜。
除了弓箭手之外,還有不少的刀兵也在命令中幫忙守城。他們要麼與攀上了城牆的燕軍近身打斗,要麼抬起沉重的石頭從城頭扔下。
總有不停的慘嚎聲傳入耳膜,聲音四面八方、各式各樣,卻總會讓人听來心悸不已,也會讓人從中听出些同樣的東西來。
因為是遭襲,魏軍沒有主動出城攻擊,只是被動的守城。城下全都是燕軍的人馬,青黑色的鎧甲在陽光下反射著光,從城頭這樣望去,竟有了些別樣的美。
離城牆越進,這樣的美便越顯得凌亂卻又多彩。無數的血河在大地上勾勒出驚心動魄的痕跡,就像是從飛機上俯瞰,那干涸的土地上滿是快要斷流的水源一般。而這紅色的水源之上卻總有無數青黑色的身影在移動,他們穿過它,或是踐踏它。他們仿佛一根根毛筆,不斷的將紅色的涂料肆意的潑灑開來,瘋狂的蠕動著,像是剛剛滴在宣紙上的水彩。
無數的火光在箭雨中誕生,又在各種各樣的事物中綻放開來。有一隊人從城頭潑下一盆又一盆的松油,帶著烈火的箭簇一至,一整排艷麗的罌粟花便勃然綻放,妖異的在陽光下舞動起來。或許有人從那花朵中逃月兌而出,身上卻帶了罌粟花的種子。青黑色的鎧甲匍匐在地慘叫著掙扎,慘叫聲卻掩蓋于喊殺聲之中。遠遠看著,那人就仿佛月兌了水的魚,無力的張著口,一張一合,卻沒有任何聲音。
罌粟花終于吞噬掉青黑色的甲,隨風輕舞著,帶了些閨中女子特有的羞澀。只是不知它吞噬掉的青甲是否有家,家中是否還有女人的牽掛。
戰場上的聲音听得多了,感覺便只是空蒙蒙的一片,到處都是嗡嗡的響,任憑身旁的人的嘴如何開口,都只是吱吱啦啦的,如同漏了風的鼓風機。
陽光慵懶的照射這大地,不論其上上演著怎樣的戲碼,不論大地被鍍上什麼顏色的印跡。
烤肉的味道再次從空氣中飄來,香氣卻立刻被各式各樣令人作嘔的焦糊味道掩蓋。有人拿著刀在身前走過,那原本如鏡的刀面上如今滿是鮮紅的顏色,還伴著幾絲血肉的滑落。
忽然有些驚呼,城門似乎被從里面打開。在兩方人們的差異下,一隊騎兵策馬而出。
此時,不論是魏國和燕國的人,目睹此景都覺得怪異非常。守城之戰,敵方尚且未曾敗退,哪里有出騎兵的道理?況且出站的還是一隊人數不多的輕騎,這到底是要做些什麼?
再待得那一隊人馬分散著沖入敵軍陣中,魏軍更是大嘩,甚至連手中的箭都射偏了幾分。城頭上的將軍高聲呵斥著,將手中的馬鞭揮動的極響,這才稍微讓魏軍的軍心穩定下來。
沒有多少人知道這隊輕騎要做什麼,只有知情人紛紛睜大了眼楮,握緊了手,期待著一些事情的發生。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輕騎們如同扇面一般分散開來。他們並沒有沖出城門太遠,只是在適當的地方停下,然後猛地將什麼東西扔進了向自己沖殺而來的敵人之中,調頭回奔。
沒有人知道那沾著火星兒的東西是什麼,有人不禁納悶兒的想著,難道這是魏軍氣暈了,向他們扔石子泄憤?甚至有燕軍停下了腳步,好奇的看著腳邊正在燃燒著的東西,眨了眨眼。
只是這名燕軍听著那燃燒面線時發出茲茲聲,他莫名其妙的感覺到頭皮發麻,一陣危險的感覺猛地竄入他的脊梁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