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說主角手中還沒有自己的勢力,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但是這些都在潛移默化之中,整個胭脂溝便是主角的初步勢力,不信?走著瞧!
重修胭脂溝到墨爾根的驛道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當年胭脂溝首任金礦總辦李金鏞在老驛道的基礎上,修築了一條總共33個驛站長達近二千里的驛道,成為了一條黃金之路,可是胭脂溝逐漸衰敗加上老毛子兵災,許多驛道已經完全不通,想要重新修通,可不是小工程。
當年朝廷興辦胭脂溝金廠心切,又有股東出力,當然修路極為便捷,可現在胭脂溝的情形,是萬萬沒有資金來修路的。
袁世凱剛接手胭脂溝,還沒有回報之前,是鐵定不願意投入巨資來修路的,這是個大問題。
但是重修到墨爾根的驛道,好處又是顯而易見的。
不僅運輸與對外貿易不用受制于人,而且,還能打開與墨爾根的商路。
墨爾根是邊陲進入**咽喉要道,東北邊疆「邊外七鎮」之一,《盛京通志》稱其「北負群山,南臨沃野,江河襟帶,上下要樞」。
由于戰略地位的重要,這個時代的墨爾根在關外也是少見的除大城之外的繁華之鎮,農業、手工業、商業、交通、教育發展也有較快的發展,胭脂溝能與其建立快速通道是件好事。
「如今墨爾根成為了中俄貿易大通道中的主要集散地和中轉,俄羅斯商團都要經墨爾根到卜魁進行交易,也就是中俄經貿交易會,如此一來,俄人便受制于我等,在河道運輸與其他事務上也就不敢過多的刁難。」
李安生說出了他的想法,既然想著將胭脂溝當成自己歷練的第一站,那麼就要盡心盡力,這段時間他也沒少翻閱胭脂溝留存的檔案文書與圖書資料,深知重修驛道的必要。
韋明同是來經商的,當然明白重修墨爾根驛道的好處,胭脂溝要想興旺,不能成為孤獨絕地,而是要與外界密切的聯系起來。
反過來讓老毛子投鼠忌器,倒是個妙招,除非你舍得繞遠路,不經這條驛道來貿易。
想到此地,韋明同忍不住要拍手叫好,這直接指出了胭脂溝的一大要害,既然河運與璦琿驛道受制于人,那麼便不搞直接對抗,而是迂回側擊,反制對方。
「雖說李金鏞大人創下胭脂溝基業,功勞卓著,但有些地方我仍是不認同。若我們仍然不思改變,而是墨守成規,胭脂溝仍然只能一時之興旺,不能長久,經不得挫折。」
林虎心頭一震,李金鏞在北地聲威赫赫,李安生居然敢說出這番話來,要不是知道他平日里的為人,只怕會以為他是個狂妄之徒。
「這幾日我反復思索,剛才也從眾位口中得到印證,這胭脂溝是一塊肥肉,興旺了便更加引人覬覦爭奪,不說想要摘桃子的人,即便是經營胭脂溝的人,也怕為人做了嫁衣而不敢仔細經營此地,存著撈一票就走的心思。我就不信袁世凱敢將胭脂溝當做長久的財源之地,所以我們也不能全指望他們,只能靠自己。」
「既然誰都將胭脂溝當成搖錢樹,撈一票就走,胭脂溝便注定是個被搜刮被掠奪的地方,怎麼都建設不起來。當年李金鏞大人也想將胭脂溝建設起來,但股東分紅過巨,而盤剝礦丁過甚,終究不是長久之策。」
「當年三萬礦丁雲集胭脂溝,堪稱一時佳話,可你們有沒有想過,若是這三萬礦丁換做三萬戶人家在此休養生息,憑借此地黃金之富,官府組織得當,老毛子也不敢啃這塊硬骨頭。三萬戶日常所需又能刺激商事,興旺百業,誰說不是北地一顆明珠。」
李安生侃侃而談,這幾日他逐漸理順了思路,便打算全盤托出。
「也許兼顧礦丁們的利益很難,但我們現在從頭開始,未必不能嘗試下。朝廷指望不上,那麼就由我們來主宰胭脂溝的命運。」
這話說的豪氣干雲,就連林虎也忍不住動容,連忙問道︰「胭脂溝頹敗又經俄人摧殘,總是我等心頭的創痛。我也曾百思不得其解,為何這胭脂溝如日中天之時迅速轉敗,竟然是一泄千里。听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明白幾分,但還要你說清楚些,我心里方能透亮。」
不僅是林虎,韋明同等人都有所感,這胭脂溝如果仍然走老路,不敢確保會不會再次由盛而衰。
「胭脂溝最興旺時,不過有數萬礦丁,上千家妓院,無數或明或暗的賭檔罷了。試問這樣的繁榮,可是你們所要的繁榮?」
韋明同默然半晌,當年他父親的確指出過這個問題,作為曾經的老金溝金廠大股東,父親當然盼著胭脂溝能發展起來,即便金礦采盡了,還能以此為依托,在附近重新開采新礦,而不是抽身退出,回到京城發展。
「礦丁們起早貪黑,累的跟條死狗般的出來,或許有時采的金多,工錢也多,但時常無所收獲,便要過挨餓受凍的日子,如此朝不保夕。常年如此,精神上的摧殘何止千萬,可曾有人想過他們心里的痛。他們只是最低賤的下等人,誰會在意他們的冷暖,在意他們心靈上的需求。他們為何要醉生夢死,稍有些閑錢便要往妓女的肚皮上去透支精力,去酒肆一醉方休,去賭檔尋找刺激,讓他們可以不那麼麻木,在寒冷的夜里,品嘗人世的淒涼。」
這話李安生說的有些動情,但事實如此,殘酷的現實依然在胭脂溝沒有得到根本的改變。
「或許有些人听到我這話會撇撇嘴,不當回事,那些礦溝里的泥腿子賤狗們也有什麼心靈上的需求麼?是的,他們也是人,他們也需要安慰與關懷。若是日子過的有盼頭,能夠讓他們賺足錢後,有別的法子生活,能娶個媳婦好好過日子,誰會願意一領到工錢就往賭檔里妓院里跑?」
「我們一直只知道從他們身上索取,索取他們拼死拼活得來的黃金,以為給他們黃金,便是等價交換了,以為這是應當的,理所當然的,可以一直這麼下去。那麼,我可以說,胭脂溝永遠沒有明天。」
李安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說起這些事來,內心便有撕裂般的痛,也顧不得其他,只想一吐為快。
林虎紅了眼圈,這話猶如洪鐘巨響,都敲在了他的耳邊,他一直希望胭脂溝不要的那麼冷漠,卻不知問題出在哪里。
「是啊,胭脂溝這麼多年下來,除了黃金,還留下了什麼,看看老林子里多少自己走進去等死的老弱礦丁們的尸骨,看看幾里地外那連綿起伏數千個的妓女墳頭,這些都像刀子,每天都在我心里絞。」
林虎是個重情義的漢子,這幾年弟兄們受的苦,每每的傷亡,都讓他心里不堪重負,胭脂溝的情形他都有數在心,只是無能為力。
「我們完全可以給他們希望,想法子吸引婦女前來胭脂溝,吸引礦丁拖家帶口的來胭脂溝,讓三萬戶礦丁人家成為胭脂溝的中堅力量。商戶們必定也會歡迎,畢竟三萬戶所產生的需求可不是小數。眼下雖然胭脂溝人口還不到一萬,但只要我們現下就開始努力,誰說不能讓胭脂溝超過往昔鼎盛時,成為一大重鎮。」
韋明同點了點頭,說道︰「道理是如此,但做起來卻很難,上哪里找這麼多的婦女配礦丁啊?吸引礦丁們舉家前來,他們如何才能養家糊口?就算提高礦丁們的工錢,難道我們還能去拐賣婦女不成?」
他也有意與這邊結盟,所以願意一同做些實事,細細的分析起李安生所說轉丁為戶的缺陷所在,這礦丁們在胭脂溝安家,誰都知道好處極大,但是幾乎很難做到。
李安生點了點頭,韋明同倒是實干家,立時知道哪里是最為緊要的難處。
林虎與高金虎听的認真,王鐵錘卻是在旁笑道︰「正是如此,難道真去拐賣婦女不成?要不你給我拐賣個媳婦?這個我們可不在行啊,說不定金立端他們這些開妓院的很是內行,要不你跟他們取取經去?」
韋鏡心听他說的有趣,掩嘴笑了起來,倒不是笑王鐵錘說的粗俗,而是她也認為憑空找數千名婦女來胭脂溝,真是天方夜譚了。
李安生笑了笑,轉頭問韋明同,「不知韋大少除了重開貨棧,還有何打算?」
韋明同皺眉說道︰「這正是個問題,過去我父親在金廠有不少股份,如今光是靠行商難以重振當年雄風。」
林虎忍住笑看著李安生,知道這小兄弟每每有好點子,看來這次是認可了韋明同,打算給他支支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