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著垂頭喪氣的王飛雄與王道清等人前去囚禁,林虎感慨著對李安生說道︰「王秀才果然是貪圖安逸富貴,又給美色迷了心,失去了進取心與意志力果真可怕,今後也要防止弟兄們懈怠下來。」
林虎的許多部下都娶了原先的妓女,成了家,開墾了土地,這固然能夠安他們的心,但也怕他們因此被系在了這片土地上,消磨了意志。
李安生笑了笑,說道︰「正要讓他們成了家後先過上些好日子,作為表率,吸引其他人都在胭脂溝安家。也總不能讓他們一直刀頭舌忝血,遲早都要厭了的,倒不如讓他們逐漸轉型民事。劉大人許咱們繼續往南開墾,到時土地多了丁口多了,這里可要遠遠比漠河縣城繁華,用自己人來治理地方,你說可好?」
林虎點頭道︰「劉大人也答應盡快重建護礦營,我想,也該是讓老兄弟們休息下了,換些青壯礦丁,光棍些,更敢打拼。」
如此的確能提高戰斗力,他也清楚,遲早還要跟老毛子干仗,老毛子不會容許胭脂溝重新發達起來,更不會容許林虎這股強悍的武力始終橫亙在他們眼前。
「到時你就多辛苦些,我也不來跟你搶營管帶,讓你好好的將這營人馬都操練成那種德意志那樣的強軍。」
李安生心神俱震,連忙推辭道︰「不不,我便還為劉大人幕僚,護礦營還是你來帶,我憑什麼要搶了你的風頭。你不要故意讓我沾光,我還女敕著,等以後做出些成績,才好讓大家不見怪我年輕。」
他不是年少輕狂之人,得意忘形,覺得眼下自己能夠蓋過威望無二的林虎,來取代他成為這支人馬的領頭人。
可林虎卻是真心想要李安生來做這領路人,他帶著大家沖突奔走了四五年,歷經兩百余戰,成為北地聲名鵲起的豪雄,可這又如何,他始終無法帶著大家走上一條康莊大道。
平日里他也經常與李安生討論大家的出路,軍事、時事、政治、經濟等都有涉獵,也憧憬于只是半吊子軍事迷李安生所提出的像德意志那樣的強軍,憧憬民族的復興,憧憬于他們在北地的崛起。
今日可謂大勝,酣暢淋灕之余,林虎談興也濃了起來。
甚至有些激進,心頭總是想著李安生所描繪的以胭脂溝為根基,重修到墨爾根驛道,在女敕江平原扎下根基之事,恨不得立即就想看李安生做出成績來。
要想有所作為,光窩在胭脂溝是不現實的,要走出去,墨爾根是第一步。
王飛雄這個大毒瘤一除,眾人心頭仿佛都陰雲散盡,輕松無比。
更為關鍵的是,劉竣表現出了開明的一面,也表達了願意更緊密合作的意思,怎能讓他們不躊躇滿志。
一路上林虎都在與李安生探討朝廷同意重修到墨爾根驛道的可能性有多大,王飛雄等人反而被拋之腦後。
倒是王鐵錘深恨王道清的背叛與陷害,要不是這次李安生發現疑點,洪老六探知陰謀,否則此刻他們是什麼結局還不定呢。
林虎可是打定主意要在胭脂溝安定的,數千人跟著過來安置,要是王道清他們陰謀得逞,這數千人便也遭了殃。
到最後才得知詳情的他很是郁悶,將氣都撒在了王道清身上,這一路沒少數落王道清,可笑的是他忍住沒動拳頭,卻用文縐縐的話來氣王道清,比如「背主事賊」、「毫無忠義,不顧廉恥」等語,著實讓王道清羞愧**死。
將王道清等人監禁後,王鐵錘與高金虎還四散出去安撫人心,並且收拾各處的戰果,清點損失,李安生便與林虎等人直接來看望春桃等人。
春桃正站在大門口,遠遠的直立在夜色中探著脖子張望,見林虎匹馬當先而來,才放松下來。
她是個極穩重的人,也不喜形于色,只是輕笑道︰「也不叫人來通報訊息,害我們在這里干等。」
「干等什麼?」李安生看到她手中的手絹都給捏得皺巴巴的一團,分明是擔心的很,卻總是不肯輕易表露心思,故意打趣她。
林虎卻是有心的,也知道春桃的性子,微笑著說道︰「害你們擔心了,可有餅子,拿兩張來,灌了一肚子的酒,肚子盡是空的。」
李安生總是忍不住好笑,明明兩人心靈相通,偏偏總是以禮相待,彬彬有禮的,明明關切對方的要死,卻只是雲淡風輕。
春桃粉面微紅,急急的進去準備吃食,小雀兒卻是不管,叉著腰說道︰「總是擔心你們,卻將我們忘了。安生哥真真可惡,你在那又幫不上什麼忙,回來報個信,萬事有虎子哥呢,你在那湊什麼熱鬧。」
在小雀兒眼中,李安生總是笨手笨腳的,書生氣十足,只有林虎才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
在旁的鐵匠哈哈笑道︰「嗯,正是,小雀兒擔心你呢,連我們都跟著挨罵。我說安生,看小雀兒多在意你,等過兩年,鐵匠大叔保個媒,讓小雀兒給你做老婆。」
小雀兒也不害羞,撅著嘴道︰「哼,百無一用是書生,我才不要嫁他呢,我長大了可是要嫁給虎子哥的。」
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小雀兒總是個開心果,能給大家帶來不少的歡樂。
听著這沒心沒肺的話,春桃也是莞爾一笑。
林虎看著春桃忙碌的身影,心頭微熱,當年他為春桃的品格所感動,里里外外幫襯了這麼多年,也該是正式將她娶進門的時候了。
當年她自憐身世,回避自己的求親,如今卻是不同,大家都有了新的人生,美好的生活逐漸在露出苗頭,但願她能認識到這一點。
李安生朝林虎擠擠眼楮,一臉的壞笑。
林虎知道他能說出許多自己說不出的道理,或許春桃會听他的勸也不定,再給大家些時間。
李安生回了自己的房間,掏出了懷中那塊失而復得的表,從枕頭底下翻出拆下的表鏈,小心的將穗子拿下,將表鏈裝了上去。
攤在手上,小心的看著這塊神秘手表,略顯沉重的這塊表閃爍著漆黑的幽冷光芒,仿佛仍然是嶄新的,沒有任何的用過的痕跡。
外表有些特別之處,但相對于這個時代的老式手表仍然沒有太超前的地方,看不出什麼蹊蹺,但李安生總覺得這表給他一種說不出的奇妙感覺,並不是穿越後奇怪的戴在了他的手上,而是出于直覺。
考慮再三,他還是將表戴在了手上,雖說這個時代手表並不多見,也還處于比較落後的水平,但他畢竟是「留過美的」,給人看到也不會引起什麼波瀾。
帶著疲憊沉沉的睡去,一覺醒來已經是凌晨三點多,心想有手表就是好,能夠隨時知道時間。
借著月光端詳著手上的這只表,忽然一驚,這表沒有發條,難道是自動上鏈?
自動上鏈腕表內部有特殊機構,利用手腕的運動來自動上鏈,可是通常這表只有幾十個小時的動力儲存,在不佩戴手表的情況下有足夠的能量儲存以保持穩定的運行,可關鍵是,這表被劉二癩搶去可不是幾天。
為什麼這表還能轉?還真是只奇怪的手表。
不過他也沒多想,而是起床漱洗,將近期要做的工作都整理下,便去院子里打拳。
他逐漸的喜歡上了早起將一天的工作安排,並反思下近期工作可有謬誤,然後打幾趟拳,耍會刀,在強身健體的同時也清晰自己的思路。
鐵遠他們平常也會這時就起來,不過可能是昨天那一戰的勝利讓他們有些激動,鐵遠跟丁小黑兩人已經先他一步在院子里切磋。
洪老六並沒有教他們過多的套路,而是在他們互相切磋的時候,糾正他們的一些失誤,並分析講解武術要領,這些都是他當年搏殺時的體會,少了些花架子,多的是致命狠招。
要不是李安生他們三個將來都不是要出去爭強斗狠的,洪老六只怕連許多套路都不會教,直接教他們殺人之術。
說起來,劉竣與林虎昨日給王飛雄設了陷阱,還是洪老六的功勞,王道清他們自以為做的隱秘,能憑借突然間的反水給林虎致命一擊,卻沒有想到都在洪老六的耳中,從而使得他們昨天跟小丑一樣表演了一出。
不然的話,胭脂溝才剛有一個好的開端,就要生生被王飛雄等人給毀了。
李安生雖說並不甘心局限于偏遠之地碌碌無為,但胭脂溝畢竟是他起步的根基,絕不容許被人破壞。
只有胭脂溝能夠興旺,聚集人丁與財富,劉竣能夠升官,他才能夠進一步得到上層資源。
這個時代光憑雙手,光憑一群底層的民眾,是難以白手起家的,眼下,通過幫助劉竣,多少也能得到照拂。
袁世凱能夠讓劉竣來接手胭脂溝,必定是心月復一級,而劉竣敢臨危受命,也是有銳意進取的野心的,這段時間來的接觸,也認定劉竣是個開明正直的能吏,後世之所以沒有顯達,想必他的道與袁世凱後來稱帝的道是不同的。
不過,眼下能夠借著劉竣攀上袁世凱的關系,也算多了層保護傘。
李安生知道自己有些剛直,不懂得和光同塵,但也清楚他想要在這個時代做出些事業,改變國家民族的命運,不做些變通是不行的。
暫時的依附袁世凱,是好處的,將來翅膀硬了,未必不能走自己的道路。
況且後世對袁世凱也有了公正的定論,在這個時代,可以算是個功過參半的名臣,對當前的軍事和工業化有很大的貢獻,除此之外,對**民主進程的推進所作出的貢獻也是不可磨滅的,高舉「立憲」的大旗,幾乎是孤軍奮戰請求立憲,對憲政的形成至關重要,眼下他正在起草立憲大綱便是明證。
胭脂溝雖說偏遠,但對于李安生來說,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直接進入袁世凱眼界,找到一條捷徑的機會。
所以,他也不遺余力的幫助劉竣,希望能夠得到劉竣的賞識,從而能夠被引薦給袁世凱。
後世的血淋淋例子證明,革命的道路是曲折的,那麼他何苦要走一條曲折的道路,想到後世的東北王張作霖,如今不過是帶著幾營人馬的小角色,他似乎找到了一條屬于他的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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