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思敏等人在江邊的所謂祭神簡直就是一出鬧劇,可這卻真真實實的發生了,而且還一本正經的當回事情。
也許從後世來的李安生覺得奇怪,可這個時代的人,卻是無比的相信鬼神之力。
就連璦琿的民眾也是激情澎湃,神龍啊,在守護他們啊,往後再不用怕老毛子了,神龍化身不就在璦琿城坐鎮嘛。
8月19日,當年從江東六十四屯逃難的難民們上萬人齊聚于江邊,準備渡江,哪怕任何人阻攔,也阻攔不了他們的腳步。
他們的身後,有著璦琿的軍民,他們的身下,有著黑龍江神龍,最為緊要的,是李安生與姚福升等人都跟他們在一起,他們會一起過江。
恰米耶斯基焦急的等在對岸,不住的用舌頭舌忝著干澀的嘴唇。
四艘巡邏艇整裝待發,只要他命令一下,他們就會橫沖直撞的向那些中國船沖去。
過去他們也沒少干過這種事,凡是不肯向他們交稅或是奉獻大魚的中國船只,他們都要欺負一番。
只是,現在的他們有些害怕,那些清國人不再是可以隨意折辱的了,他們有神龍的護佑。
就連茹拉夫斯基主司祭,也遭受了神罰,身敗名裂,更何況他們這些凡人。
撒列昂等人帶著軍隊在通古斯地區搜尋爆炸現場,還沒有回來,可已經有信息發了回來,數萬俄軍在那里沒有發現任何的人為跡象,這與神罰一說完全吻合。
恰米耶斯基口干舌燥,要是他發出了命令,江防水營攻擊過江清國人船隊,那他會不會遭受神罰?
神罰他不清楚,可他很清楚的知道,只要他命令一下,只怕不用幾天,他就會橫死,全家都要遭殃。
這些天他家中發生了各種莫名其妙的事情,最為可怕的是前天夜里,他跟妻子醒來後居然發現睡在了隔壁人家的地下室里,至于他們怎麼進去的,兩家人一概不知道。
本來他就懷疑妻子出軌給他戴綠帽子,因為他兒子長得跟隔壁鄰居很想,連女兒也長得像。
當他在地下室里頭的床角落里發現了妻子丟失數年的耳環之後,他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真的被戴了綠帽子,而且一戴就戴了十多年。
憤怒的他差點殺人,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因為這件事情本身就不尋常,充滿著詭異。
他此刻隱隱有著一絲感激,據說許多有著劣跡的官員家中都發生了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可唯有他,甚至可以說有些幸運,因為他發現了自己家中最大的秘密。
他很怕海蘭泡當局會下達讓他為難的命令,要是真那樣的話,他只能選擇拒絕,大不了丟了官職,他要殺了那奸.夫.yin.婦,然後投靠黑龍江新軍,黑龍江目前還沒有得力的江防軍官,這些他都已經打听好了。
他跟撒列昂的關系很好,撒列昂的家族受到了妖僧拉斯普京的迫害,差點灰飛煙滅,如今撒列昂在遠東也受到排擠,過的很是苦悶。
撒列昂有心從商,這兩年黑龍江多了許多的發財機會,中國人越來越富裕,璦琿一戰,撒列昂與李安生惺惺相惜,有了些交情。
撒列昂的心思他明白,所以他如今腦子里想的,也是如有不濟,便投往璦琿。
「听我命令,巡邏艇集結阻攔,不要與清國船只發生任何沖撞,不準傷人,盡量勸說,頂多恐嚇一下,不準動用槍支。」
恰米耶斯基作出了決斷,如此一來,即便事情無法挽回,也沒有他的事情,追究不到他的責任。
古思敏得到了璦琿船隊渡江的消息之後,立即向江左岸邊趕來,同時下令江防水營予以阻攔。
眼下他的頭都大了,要是放中國人過江,驅逐對方就有些難度,除非使用暴力,可這樣一來,真有神罰該怎麼辦?
更何況,黑龍江新軍也不是吃素的。
遠東集結了數萬軍隊在調查通古斯地區,兵力一時之間捉襟見肘。
再說他也沒有動武的心思,眼下是非常時期,就連沙皇也在低調行事,通古斯大爆炸震動了朝堂,海蘭泡神跡也驚動了尼古拉二世,風口浪尖之上,會不會對清強硬還很難說。
「停下,停下,再不停下我們開槍了。」
一名彪悍的俄國水兵舉起了槍,這是他們的一貫手法,恐嚇。
李安生與姚福升兩人站在了第一艘船的船頭,絲毫不理會對方的威脅。
「繼續開船,別理他們。他們要是敢撞船,立即開槍,打死活該。」
胖叮當耀武揚威的叫嚷著,手里端著一盤油炸蝗蟲,一邊嚼著,嘴里頭不時的蹦出蝗蟲的斷肢。
他早就讓恐怖分子們搞定了那些主要的俄軍頭目,誰敢下令撞船,不想活了。
「上尉大人,他們不听勸告,是不是撞沉首船,給點教訓他們,以此來威懾對方?」
一名小軍官焦急的請示,再不采取斷然手段,讓清國船只沖到江左岸邊,他們就要大禍臨頭,總督的怒火可不是好承受的。
江上起了風,打起的浪花濺到了姚福升的臉上,反而覺得暢快,「安生弟,今日且看俄軍敢不敢朝咱們開槍,要是敢,他們就是爺們,要是不敢,嘿嘿。」
這話說的氣勢凜然,李安生連忙配合的小雞啄米般的點頭。
他們的確迎著俄軍的槍口不假,可是,只有他清楚,胖叮當跟洪老六他們背地里都干了些什麼,俄軍不敢開槍,也不敢用船撞。
有一艘巡邏艇見首船已經快到江邊,連忙沖了過來,橫在了船前,任憑船只將巡邏艇撞得一個晃蕩。
幾名俄軍跳入水中,俄軍依然不敢開槍。
「轉向,他們攔住我們一艘,攔不住所有。」
看見幾艘巡邏艇都前來封堵,李安生連忙揮手示意後面的船都跟上。
這時俄軍調集的十余艘大小艦艇也紛紛趕到,紛紛的沖入了亂陣,攔住了璦琿船隊的去路。
「還有一小段,哎,還有一小段就能到岸了。」
即便有恰米耶斯基的放水,船隊依然被圍堵得無法動彈,畢竟在速度上,對方的巡邏艇佔據了優勢,更何況對方的幾艘大艇有上千噸,隨便一橫都能讓船隊徒之奈何。
姚福升大叫可惜,連忙讓人繼續將船撐開來,尋求突破封鎖。
奈何俄軍江防艦艇龐大無比,不用撞擊,都能穩穩的封堵住他們的船。
姚福升心頭火起,月兌上的長衫,跳到船頭,大吼一聲︰「兒郎們,船過不去,人也要過去,看他們怎麼攔住我們,過江,過江。」
話音剛落,剛烈的老人就縱身跳下,向著對岸艱難的游去。